第72章 第72章
他们一行人休息一宿便又启程,恰逢不久之后便是武林争霸赛,路上多多少少也会见到结伴而去的帮派侠士,所以他们的行踪倒不显得突兀。
本来楚慕祁想的是,这件事越少人牵连越好,但是陆沣兰说什么都不肯离去,坚持共患难:“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我爹娘也同意我此去历练一番,你就同意吧。”
她撇着嘴,双手合十,仿佛一只恐被遗弃的小狗崽:“让我去吧,让我跟着去吧。”
他一看这副模样,心都软了,拒绝的话说不出口,点头道:“那先说好,遇事你要先保护好自己,不可强出头。”
“知道知道。”唯恐他反悔般,陆沣兰连连点头。
……
而楚东婉也不再担心暴露行迹会被阿兄抓回去,他们一行人就打着“争霸”的幌子去接近肖毅。
又走了一天一夜,一路太平,按照这样的速度,大概还需十天即能抵达渔阳。
然而,事不遂人愿,生活就是这样,总喜欢在无风无浪的时候丢一颗小石头,激起圈圈涟漪,或者趁你一个不注意,直接一个凶猛的浪头拍得你晕头转向的。
这晚,月朗星稀,他们围着篝火烤着野味,柴火发出“劈里啪啦”的细响,驱走了夜露的寒意,楚东婉看着姜西朗手中烤着的兔子,那垂涎三尺的架势恨不得现在就生吞了去。
“可吃否?可吃否?……”楚东婉敲着木棍催促道。
“再等等。”话刚落,只见他将即将烤熟的兔子一丢,楚东婉眼睁睁地看着兔子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然后就被姜西朗飞扑过来,抱成一团在地上滚了一圈。
只听“嗖”的一声,映入眼帘的是一支箭穿透兔子的画面,大家拿起武器眼观四方,各自先后隐蔽起来。
各种武器的碰撞声一顿乱响,眼花缭乱,但好在众人反应迅速,从容应战,并没有落下风。
一盏茶的功夫,对方的箭矢大概射完了,一群莽汉从草丛中跳出来,举着刀又是砍又是刺一通乱舞。
嘴里喊着:“交出《铸器宝典》!束手就擒!”
“是傻子才乖乖束手就擒!”听到这句话,楚东婉在心里直骂,他们又不是傻子。
突然,有好几个莽汉一不小心被脚下的滕蔓绊倒了,“哎哟哎哟,痛痛痛”,楚东婉亲眼所见一个莽汉手忙脚乱中,刀被甩出去又落下来刺中了自己的脚背。
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我来解决他们。”楚东婉甩着鞭子“劈里啪啦”作响,三五除二下就把那些莽汉打得跪地求饶。
“谁派你们来的?”姜西朗问道。
这武力,不要说杀他们了,就是连袖摆都没摸到一片。
自己有几斤几两,也不掂量掂量,这和洗干净脖子放到刀上自裁有什么区别?
莽汉们见大势已去,很识实务地收起刀剑,“啪啪”一巴掌接着一巴掌落在自己脸上,痛哭道:“都怪小的们不懂事,惊扰了您的清静,打扰了打扰了,我们这就撤退。”
说着就想像退潮的海水般慢慢后撤。
呵……不懂事?还不是打不过。
楚东婉撇嘴。
楚慕祁长剑一指,剑刃出鞘一寸,横架在一个莽汉的脖子上,恶狠狠的:“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不惊吓,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把所知道的像倒豆子一般滔滔不绝:“说说说,我说。”
他觑了楚慕祁一眼,小心翼翼地避开一点剑锋:“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戟戮山庄有传家宝《铸器宝典》能铸造出削铁如泥的吹毛利刃,江湖上那些有点名声的人用的武器多是出自戟戮山庄,本来大家是不敢肖想的,但是自从‘除三害’后,楚庄主死了,而听说那上任的少庄主就是个花架子,没有那个能力继续守护这本宝典,也不配……”
眼见楚慕祁的脸色越来越黑,够得上和锅底一比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我们听说你会途径此地,所以才想……”
他斟酌着字句:“才想碰碰运气。”
这运气……
实力配不上野心,不然现在就该是他剑指着楚慕祁、听他求饶了。
看他难掩嘲讽的神态,楚慕祁简直要气笑了。
看他支撑不起戟戮山庄的门庭,所以现在大家都想来分一杯羹是吧,真是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
自楚慕祁接管戟戮山庄以来,的确渐有衰落之貌,他本就不喜欢管理山庄里繁杂的事务。
在爹娘出事之前,一直是个淡泊世外、热衷游山玩水的“闲汉”,不喜被世俗束缚。
但哪有人永远不成长呢?
不过朝夕之间,他从懵懂被迫成熟,开始装成大人的样子做不喜欢的事、说不喜欢的话,面对不喜欢的人收敛起了脾气,渐渐学会笑眯眯着一张脸,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但是,想要被认可,还远远不够啊。
这些年来,找茬的、泼脏水的、耍无赖的接二连三,戟戮山庄就像手无反击之力身怀巨宝的肥兔,四周皆是不怀好意之人,虎视眈眈,豺狼虎豹都想要咬下一口肥肉。
只不过这一次,连祖传的、从未被公开的《铸器宝典》也被世人所知,这本是戟戮山庄赖以生存的命脉,只有历代传人在弥留之际才会告知下一任庄主。
而他,许是爹娘在“除三害”之前预感会出事,匆匆交代几句就出发了,这才知道了《铸器宝典》的存在。
所以听到莽汉这么一说,楚慕祁心里感觉不太妙,逼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铸器宝典》的?”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很多人都知道了吧,大家都传开了。”莽汉挠了挠头,觉得这早不是什么秘密了,而对他还想藏着掖着的样子表示不解。
闻言,楚慕祁脑海登时浮现出一幕幕江湖上人人为《铸器宝典》争得头破血流死去活来的场景。
或许江湖上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铸器宝典?”家里有这么一本秘籍吗?我怎么不知道?楚东婉疑惑地看向他。
“稍后再说。”楚慕祁看了一眼在地上抱成一团的莽汉,杀了他们都嫌会脏手,剑一收,厌恶地说,“滚!”
莽汉本也是抱着试一试看能不能抢走《铸器宝典》的心理,并不想把命都搭上。
听到这一声“滚”,立马弓着身子如一个个大西瓜般连滚带爬,很快便消失在视野中。
……
其实楚慕祁对《铸器宝典》知之甚少,当初爹娘只给了他一张藏宝图,寥寥数语,只让他在戟戮山庄危急时刻带上图去寻,即能拯救于水火之中。
“图呢?”楚东婉焦急地问。
“一直带在身上。”楚慕祁说道,“图上的目的地刚好显示在渔阳,我们现在不妨先去找到宝典,再去武林争霸赛找肖毅。”
“可。”
……
许是行踪被暴露了,一路上连续不断有觊觎宝典的人或明争或暗抢,好在并不是什么高手,只楚东婉一人也能应付过来。
这不过都是小打小闹,虽然构成不了什么威胁,但还是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毕竟谁也不想赶着路就被绊倒一跤,吃着饭又被一锅踹了,睡着觉还会在突如其来喊打喊杀中强撑着精神去应付……
这种感觉就像有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个不停,你一拍,它飞开一下,然后等你稍微松懈一点,又缠绕着嗡个不停。
烦人得很。
为了减少被追杀的困扰,他们不得不隐姓埋名,另起名号,只作往渔阳去游玩的富家子弟,再加上一番易容,一路上倒也风平浪静了几天。
谁知,江湖上有关戟戮山庄的舆论就像个雪球,愈滚愈大,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颇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
“要我说,那楚慕祁根本不配当戟戮山庄的庄主,他毛都没长齐呢,戟戮山庄总有一天会败在他的手上……”
有人笑着接道:“那谁配?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传人。”
那人也不介意被揶揄,拇指反指自己,说:“若不论出身,我觉得我可以!”
大家一听,笑了:“你就吹吧。”
又有人接着说:“我就不想当什么幺蛾子庄主了,听说戟戮山庄藏着不少罕见的宝物,世间难得,就是皇帝也没有。我觉得与其死守着宝物,不如交由我管理罢,钱生钱,利滚利,翻个十倍八倍!”
“你们知道吗?”有人压低了声音,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悄声说道:“这几年戟戮山庄暗地里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听说秘密抓了不少人,融以血肉之躯制剑造刀,简直惨无人道!”
“嘘,我还听说,楚慕祁要练什么邪功,诱拐了很多人去试验,简直丧尽天良,毫无人性!”
“啊?那他是不是都不吃饭,日常只吃人肉?想想都好恐怖!”
隔壁桌不明真相的百姓听了个大概,也接一嘴感概:“那小子简直败坏了他爹娘的名声,可悲可叹!”
“何止他爹娘,祖宗十八代都蒙羞。”
……
以上对话发生在一个茶馆里,有一桌人的声量不大不小,刚好足以让前后左右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就算远几桌的,从拔高声量的字词中也能猜个大概。
而楚慕祁一桌虽然坐在角落,但耐不住耳力好,自然是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呵……”他一手放下茶杯,一手按捺住了欲起身为他讨个公道的楚东婉,说,“莫冲动,小心着了别人的道。”
若说这背后没有推手,他是万万不会相信的,可能背后之人就等着他大打出手呢。
他们所说的一桩桩一件件,简直是无稽之谈,他从未做过。
不过是怀璧其罪,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一人一张嘴,以讹传讹,与事实偏离了十万八千里,只管听得有滋有味,谁管真相呢。
……
他们不做久留,匆匆填饱肚子就离去了。
十天一晃眼便过去了,到了渔阳,他们跟着藏宝图来到了一个打铁铺里,一个皮肤黝黑的老汉正专心致志地拿着铁锤敲着铁片砰砰作响,火花四溅。
他显然是专心极了,并没有注意到来人,头也不抬地盯着手中的铁片,脸庞以及裸露的上半身像清晨里凝结的露珠,大颗大颗往下掉,或坠入腹中洇湿了腰带,或砸进火光消失不见。
“咳咳,老伯,请问……”
“这几天不接单,忙不过来。”
楚东婉刚询问半句就被打断了。
“不是,我们想……”
“说了不接就不接,左拐出门,谢谢。”
话又是说了半句又被接断了话茬。
““我们想找《铸器宝典》。”楚东婉终于一口气吐完。
老汉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眼微眯,凑近去,将来的人上上下下都打量了一番,热泪盈眶,仿佛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嗯?
他们面面相觑,看来其中牵扯了不少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