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楚东婉回到卧室，整个人一个大字直直跌躺在大红床上，想要捋一下思绪，谋划接下来要走的路——
之前在渔阳发现了爹娘的线索，现在去的话，不知道能不能赶上他们，万一又转移了路线，可能还会陷入大海捞针的困境……
现在楚家在南城的地位岌岌可危，前有狼后有虎，一有不慎，难免会有人落井下石，兴风作浪，故意陷害……
姜家虽然说会看在亲家的份上帮扶一下，但如果真的触及到自身利益，恐不会站在同一阵线……
想着想着，脑海突然浮现那张妖孽一般的俊颜，他当真是越长越俊了，好像昨天晕倒前还占了一下他的便宜。
楚东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对比起来好像他的脸也很滑，线条如精雕细刻出来般，清隽立体的五官当真是风华四溢，没想到最后他竟真的成了自己的夫君……
“噗呲。”楚东婉嘴角上扬，眼睛弯成了月牙，不知觉笑出了声。
反应过来，又是“啪”的一声，楚东婉扇了自己一巴掌，真是色迷心窍了，可不能因此耽误了大业。
“不想了，眯一下。”楚东婉决定不要想那么多，先睡一觉再说。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好像有人在脱自己的鞋，半梦半醒间，迷迷糊糊中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楚东婉一脚踹过去，警惕地坐起来。
“你这是谋杀亲夫啊。”姜西朗捂着胸口痛苦地吼叫起来。
“怎么是你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楚东婉赶紧起来扶他，满是歉意。
“我说你真是睡没睡相，好歹也把发簪拆了，外衣鞋子脱了，你这样睡着舒服吗？”姜西朗没好气地唠叨着。
“我睡着挺舒服的，姜西朗，你不能按淑女的标准来要求我，我是装不成的，这先跟你报备好，以免以后说我变了。”楚东婉大咧咧地双臂环胸，怒嗔道。
姜西朗微微皱眉，沉默片刻，说她什么好？他一时词穷了。
最后闷闷地回道：“知道了。”
似是对她无计可施，很是无奈的样子。
“少庄主，少夫人，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有丫鬟隔着门帘禀告。
“知道了。”楚东婉回道，笑容堆积，推搡着他，“走走走，看看有什么好吃的。”
一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这人，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姜西朗在心底埋汰着。
不过当看到桌子满满当当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肴时，他什么气都没有了。
就是这么好哄。
“有心了，这些都是我爱吃的。”姜西朗眼睛里闪着一闪一闪的小亮光，嘴角浅浅勾起，“难道你还特意打听了。”
楚东婉撇了他一眼，毫无感情地揭露真相：“我就随口吩咐他们下去做的，没多有心。”
……
“那还是你有提到，也是在意我的。”姜西朗毫不在意地说道，脸上笑意明显。
楚东婉心虚地低下头，在意倒说不上，有求于人当然要放低姿态啊。
“嘿嘿嘿……”楚东婉抬起头冲着他就是一顿笑。
“傻。”姜西朗看着她傻样，喷了她一字。
“嗯~这东坡肉红得透亮，色如玛瑙，入口软而不烂，肥而不腻，可谓是人间极品。”
楚东婉随手夹起靠近自己的一块东坡肉，薄皮嫩肉，味醇汁浓，香糯不腻，满足地嚼动起来。
像只啃食的小白兔。
姜西朗看着她大块朵硕的样子，食欲也被勾起了，也夹起一块尝尝，果真是口齿留香，让人欲罢不能。
“我怎么觉得这些菜式有点像是食脍轩出品的？我之前有好几次随哥哥前去，那里可是要提前预定才可有座，食物做得很是鲜美，味道当真让人过嘴难忘。”
楚东婉又夹起一块糖醋鱼卷，眉眼尽是满足。
“我们的厨娘就是从食脍轩出来的。”姜西朗随口应道。
楚东婉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像铜铃般，接着倒吸了一口气：“听说食脍轩的厨师千金难挖，之前有人请去皇宫都没请动。”
“哦，是有这么一回事。”姜西朗不急不缓地说道，“不过食脍轩是我们底下的产业之一，调动一个厨娘过来，不难。”
楚东婉面上神色变幻，咽了一下口水，半晌才恢复了平静，不过情绪还是难掩的激动：“真的吗？那以后我就有口福了，哈哈哈。”
想想都觉得以后的一日三餐让人期待起来。
“不过你不是说要闯荡江湖吗？到时候厨娘可带不去，要不你考虑留下？”姜西朗觉得这个提议很好，脑海快速思索着还有什么借口可以名正言顺地规劝她留下。
“是哦，忘记了。”楚东婉颇为惋惜地叹了口气，“江湖还是要闯的，那到时回来再说吧。”
果然只有美食还是不足以让人心动的。
姜西朗露出头疼的表情，算了，随她去好了，反正来日方长，他不是一个着急的人。
晚上洗漱完，楚东婉平躺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只露出了脑袋，像是一只蚕蛹。
怎么他还没有回来？待会要不要先商量好井水不犯河水，睡觉也要楚河汉街？可不能由着他胡来啊！
胡来？他会胡来吗？胡来了怎么办？到时候要不要反抗一下？
虽然说是名义上的夫妻，但是她也还没准备好和他执手一生的准备，到时候也是有和离的打算，所以两人还是说清楚为好。
只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乖乖按自己的计划走呢？
如果他不答应怎么办？到时许他什么好处呢？现在自己一无钱二无权，如果他故意刁难怎么办？
对了，之前哥哥在土坞仙山发现了一株奇灵仙草，传说吃了会功力大增，有强身健体、续命一时之效，可遇不可得，世间少有，想来他应该拒绝不了。
打定主意，楚东婉的心也稍稍安定下来。就在她欲睡未睡时，姜西朗终于推门而进。
“你回来啦，我有事和你商量。”楚东婉一骨碌坐起来，笑眯眯地看着他。
姜西朗身上披着件暗红色的外袍，衣襟上是祥云刺绣，他扫了一眼贼兮兮的楚东婉，不动声色地脱下外袍搭在一旁的黄梨木衣架上，白色中衣松垮地穿在身上，露出了壮实的胸膛，前额的发丝沾了水，他抬手捻了捻，有水珠顺着头发滴落在地上，是沐浴过后的飘飘仙气。
柔和的烛火为他增添了朦朦胧胧的美感，一举一动皆可成画，美男子不外乎如是。
“有什么事你不妨直接说。”姜西朗直接走过去，坐上床榻，认真地看着她。
两人不过一胳膊的距离，他的神情太过专注，目光灼灼，或许因为刚洗完澡，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清香，连带这周身的空气都变得沁人心脾。
楚东婉不自在偏过头，看向别处，说：“今天晚上我们怎么睡？你别想占我便宜。”
她又扭头瞄了一眼他，发现他还在直直地盯着她看，视线不曾偏离，目光像带着火。
灼得人发热。
“哈。”姜西朗笑了一声，声音低沉有磁性，语调满是调侃，“我还怕你占我便宜呢？毕竟我这人间绝色，世间少有美男子，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毁我清誉。”
说着把中衣捂着紧紧的，好似真怕她真会对他做什么一样。
“那我们将床一分为二，你一边我一边，谁都不许过界。”楚东婉用手在床上比了一条直线，两岸分明。
“如此甚好。”姜西朗没好气地睨了她一眼，起身从朱漆雕填描金海棠纹立柜抱出一床被子，待擦干头发后，上塌，也把自己裹得紧紧的。
两人平躺在床上，她在内，他在外，谁都没有碰到谁，泾渭分明。
楚东婉看着头顶的的红呢地五彩线秀龙凤呈祥帐幔，外头有烛光隐隐透进来，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看来我们是站在统一阵线的，他对我无意，也好，省了一番口舌，也不用再献出奇灵仙草，还可以逃离哥哥的魔抓，结盟的话，是再适合不过了。
总而言之，此次成亲，值了！
“喂，睡着了吗？”楚东婉悠悠开口。
“没。”
“谢谢。”
“哦。”
“你怎么不问我谢你什么？”
“现在来说，这一桩桩，一件件，不都是我在帮你？你谢我是应该的。”姜西朗理直气壮地分析，他翻了个身，手撑着头，看着她轻哼了一声。
用得着裹得那么严实吗？只露出了一个小脑袋，一动不动的，只剩呼吸浅浅，阴晦的灯火下，看不清她的表情。
搞的他像洪水猛兽一样，姜西朗心底一阵郁闷。
楚东婉眼珠转啊转，听他这番话，倒也无可辩驳。
“为什么会帮我？”她也翻过身看他，头枕着右手。
“咳咳。”姜西朗又翻回去，平躺下来，捋顺呼吸后，慢慢启齿：“自然是对你有所求，我可不是白帮。”
“那你求什么？”
“现在还不能透露给你，到时你就知道了。放心，是你力所能及的，我不会强人所难。”
“那就好，反正出门在外，朋友多了路好找，只要你不害我，我也不会害你的。”楚东婉保证道。
“哦。”姜西朗不在意地回道。
“‘哦’是什么态度？你小瞧我？”楚东婉看着他不甚相信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没有小瞧你，睡觉吧。”姜西朗说完就闭上了眼，不再说话。
“睡就睡。”楚东婉也不想再和他废话。
许是心底的石头都放下了，两人很快酣睡起来。
半夜，或是觉得闷热，楚东婉迷迷糊糊着把被子踹到脚边，左手突然“啪”的一声拍在姜西朗的脑门。
姜西朗恼怒地看着始作俑者，刚把她的手放好，谁知她一翻身一抬脚整个人移到了他的身侧，一手还横抱住了他的腰。
他觉得自己被施了定身咒，细细麻麻的感觉蔓延至全身，除了轰炸如雷的心跳声，手脚一动都不敢动。
“楚东婉，醒醒。”他低声呢喃着，企图唤醒她注意分寸。
“嗯，别吵。”楚东婉吧咂了一下嘴，似乎不想离开这暖炉，下意识更贴近一步抱紧了他，暖烘烘的，无意识嘟囔了一句，又沉沉睡去。
“哈哈……听话……”许是梦到了什么开心事，她笑出了声，断断续续，听不清连续具体的句子。
姜西朗垂眸盯了她一会，脸不过巴掌大，精致小巧，鼻梁微挺，小嘴微翘。
“咕噜”他吞咽了一下口水，喉咙上下滚动，再无睡意。
凭什么受煎熬的只他一人？想想都生气！
“楚东婉，你再不醒来，别怪我不客气。”姜西朗扒拉了一下她，动作粗鲁，语气夹带着怒火，在耳膜炸开。
楚东婉终于动了动，睡眼惺忪，看到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箍住了他，扭头看了看，明显是自己过界了，瞬时睡意全无，手忙脚乱逃离，滚到了床的最内侧。
“不好意思，我睡相不太好。”楚东婉心虚地说道。
岂止不太好，简直就是太不好！
反正姜西朗的脸色不太好，应该气成一块黑炭了吧？
“你控制一下自己。”
这个，睡着后的事，怎么控制？
十几年都这么过来的，楚东婉有点为难了。
有了！她把被子放在中间阻挡开来，这下有东西阻碍住，应该不会滚过去了吧。
“放心吧，不会再打扰你睡眠了。”楚东婉笃定地说道。
“哼，最好如此。”姜西朗看了看分界线，没再多说什么。
两人相安无事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