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起风了
轻灵的钢琴声，从他的指尖溢出，如一汪清泉奏响，涓涓细流，回荡在幽静的无人山谷。
前奏的旋律很简单，简单到只是一段音符在简单的重复。
只是每次的重复，那段旋律便加重一分，似乎有某种深藏心底的感情，在涌动，在浓烈，在迫不及待的传递而出。
吧台的明艳女人，神色稍稍认真起来，“有点意思！”
这是一段她从未听闻的曲子，至少这段钢琴前奏，给了她一种很清新的感觉。
“这一路上走走停停，
顺着少年漂流的痕迹。
迈出车站的前一刻，
竟有些犹豫，
不禁笑这近乡情怯，
仍无可避免。
而长野的天，
依旧那么暖，
风吹起了从前……”
空灵的钢琴声，伴奏着徐峰清澈的嗓音，温暖的歌声，好似多年以后的男人，追寻着曾经的足迹，回忆起了少年时光。
吵闹的酒吧，骤然间安静下来。
那些在舞池里，疯狂扭动的年轻男女，神情恍惚的抬起了头，呆呆看着钢琴前的平凡少年。
“这小子唱的什么东西，就不能大声点吗？”朱宏有点不习惯这种抒情温暖的音乐，忍不住抱怨起来。
“闭嘴！”
向来乖巧听话的陈露露，却突然破口大骂。
她的双眼，一直看着舞台上的少年，眼里微微泛着光亮，“如果你不想听的话，就滚出去！今天是我过生日，不是你过生日。”
朱宏懵逼了。
恍恍惚惚的，竟然认怂，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哦！”
“从前初识这世间，
万般流连，
看着天边似在眼前，
也甘愿赴汤蹈火去走它一遍。
如今走过这世间，
万般流连，
翻过岁月不同侧脸，
措不及防闯入你的笑颜……”
徐峰的双手，在黑白琴键上流转，弹奏出越发浓烈的情绪。
那一句句歌词，宛如他的前世。
地球上的一介凡人，厌倦了朝九晚五的枯燥生活，在那位神秘老人的一句话下，他点头答应，扶摇直上九万里，踏入一个截然不同的全新世界。
如今，千百年后，历经生死百战的他，回到了故事的开始，归来仍是少年。
与其说是送给某某某的生日礼物，倒不如说是情绪所致。
是徐峰自己，在久别千年之后，有太多太多的话语无法表达，只能如千百年前的月下诗人，歌以咏志。
“姐，求你件事！”
娃娃脸的可爱少女，眼神迷恋的看着那名自弹自唱的少年。
“说！”
明艳女人同样目不转睛，眼里闪烁着异样的光亮。
“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就让他嫁给我吧，我挺喜欢的！”少女双手托腮，撑起了可爱的笑脸，已然沉溺在了那首无名之歌中。
“小孩子懂什么？”女人白了她一眼，没同意也没拒绝，只是继续看着他，听着他的歌。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
也沉溺于其中梦话，
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
也曾指尖弹出盛夏。
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逆着光行走，任风吹雨打……”
进入副歌部分，浓烈的情绪，好似积压已久的火山，尽情的宣泄而出。
修仙千年，徐峰曾无数次渴望重回地球，回到他出生长大的地方。
可惜，茫茫星空，浩如烟海。
饶是以他九劫虚仙的至高境界，都难以在亿亿万万的星系之中，找到那一颗渺小的蔚蓝色星球。
徐峰的老家，有一位老人，富甲一方，传闻资产过十亿。
小时候的徐峰，几乎是听着他的成功故事，一点点长大，却从来没有见过那位富豪的真容。
直到多年以后，徐峰回到老家，无意间看到一位老人，牵着条狗，在神情自若的散步。
而在老家的河边，竖立起了一栋超大的豪华别墅，据说花费了上千万。
那时候的徐峰，很难理解，一千万都能在天海市中心买套房子了，何必在农村盖一栋毫无价值的别墅？
直到后来，徐峰才明白——人如浮萍，漂泊四方，可根永远留在家乡，留在他出生成长的地方。
“晚风吹起你鬓间的白发，
抚平回忆留下的疤，
你的眼中，明暗交杂，一笑生花。
暮色遮住你蹒跚的步伐，
走进床头藏起的画，
画中的你，低着头说话。”
再一次进入副歌部分，舞台下，酒吧里，茫茫多的人海，沉溺于享乐的年轻人，这一刻却分外的安静，不由自主的跟着轻轻哼唱。
“我好想她！”
“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一次就好了！”
“爸，妈，你们还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不知不觉，我来南城都快二十年了。”
……
有人想起了曾经的初恋，有人想起了家中年迈的父母，有人恍然醒悟，悔不该当初。
这一首简单的歌，除了他的钢琴之外，没有任何伴奏，却是感情浓烈，如一场措不及防的心灵风暴，席卷在每一个人的心海。
“我仍感叹于世界之大，
也沉醉于儿时情话，
不剩真假，不做挣扎，无谓笑话。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
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
心之所动，就随风去了。
以爱之名，你还愿意吗？”
一曲唱罢，就连徐峰自己，眼角都泛起了泪光。
千年修仙，无数的爱恨情仇，交织在他的记忆中。
冰清玉洁的圣女，诱惑众生的妖女，血海尸山的魔女，乃至是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绝代女帝。
她们的身影、记忆，一幕幕难以言表的画面，从他的心头一一掠过。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
说的不是时间流速的参差不同，而是仙人长生无量，万年不过弹指一挥间，而凡人匆匆百年，眨眼见便化作一抔黄土。
前世的他，曾与凡间的寻常女子相濡以沫，结发成缘，也曾仗剑上九天，虏获万古圣地的一代圣女，令其颜面尽失。
而今重回少年，回到久违千年的故乡，这些历经千回百转的记忆，却时刻萦绕在他的心头，久久无法忘怀。
根在故乡，心在他方！
或许，某一天的徐峰，仍然会做出前世的选择，踏上星空古路，去追寻他的“世界之大”！
“温茜，你的钢琴！”
一曲唱罢，徐峰起身，把钢琴还给了她。
“都说了，我叫小月，杜小月！”温茜啜泣着，语带哭腔，却仍然坚持着她的设定。
“好的，温茜！”
徐峰莞尔一笑，走下了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