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烬城谈判（1）
“政府说要和我们谈判？真的假的？”
唐冬野把消息带给神算，对方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这消息哪来的？不会是政府方面放的什么烟雾弹吧？声东击西？不行，我得调查一下他们最近的动向，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神算坐在办公桌后，今天的她披着一件绸缎材质的黛蓝罩衫，轻柔飘逸，云烟一般。
与神算的典雅文艺风格不同，唐冬野向来尊崇方便简洁，穿衣多以实用性为主要参考标准。
唐冬野躺在沙发上，一人霸占一整张沙发，挤得剑君只好坐在沙发侧面扶手上，坐姿委屈巴巴的，活像受了气的小媳妇。
她穿了一件黑色短背心，下半身是条紧身裤，本该裸露在外的大片肌肤上缠满绷带，覆盖区域之密集，几乎可以视作一件绷带材质的打底衬衣。
手臂更是重灾区，绷带绑了一层又一层，根本看不到半点皮肤。
和上次她自己故意装伤员不同，这次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伤势。
刚回来的第一天，她浑身伤口半身染血的模样，震惊了整个烬城上下。
唐冬野有多少年没受过这么严重的伤了？
自学会使用力量起，就没被搞成这样过。
她可是枷锁的核心人物啊，可以说，现在还留在枷锁的，要么是老首领留下的旧部，譬如神算这样的，要么是纯粹仰慕唐冬野个人魅力，像剑君就是此类。
万一她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枷锁轻则剧变、重则直接解体。
而，一检查才发现，她受的伤可不止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内脏也有不同程度的损伤。
这样的伤势搁在其他人身上，那已经是死得透透的了。
但落在扛造程度一流、皮糙肉厚的s级异能者身上，也就是受点小伤的程度。
就像她手臂上那道创口，深可见骨，还被她用火烧过做了临时处理。若是旁人受了这种伤，必然要考虑截肢的可能性，还得养上好长一段时间的伤。
但到了唐冬野这里，不过几天功夫，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顶级异能者与生俱来的天赋能力着实令人羡慕。
帮她处理伤口的过程中，大家也知道了她这伤势是怎么造成的了。
伤口的冰雪元素来自谁，不必多说。
——除了另一位s级，还有谁有这能耐，可以把她搞成这副鬼样子呢？
沙发上，唐冬野在玩手上的绷带，拆了又缠、缠好又拆。
她头也不抬地答复神算：“错不了，司律言亲口说的。”
剑君把她手臂按住，冲她摇头，硬邦邦地说：“小野姐，要听医嘱才好得快。明天换药的时候再拆绷带。”
他的眼神太清澈，眼中的关心太炙热纯然。
唐冬野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没说话，但也没有继续折腾自己的手。
“那他有说，具体是什么事吗？”神算撑着下巴，皱着眉。
唐冬野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前。
办公室里，阳光透过通透的整片落地玻璃坠在地上，亮堂堂一片。
整个人沐浴在日光中，每一寸肌肤都被晒得暖洋洋的，唐冬野舒服得眯起眼，伸了个懒腰：
“我看说不定，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事。”
“政府的走狗罢了，主子在想什么算计什么，又不会告诉他。”
剑君敏锐地察觉到，唐冬野的口气很不寻常，话里话外是在骂治保部部长，但情绪上没什么太大的波动，心平气和的，甚至……还有一点小高兴。
说来，自打小野姐一身伤回来，到今天、到现在为止，她的心情一直都好像不错，整个人也没有平日里那么暴躁了，不是那副看什么都想直接炸了的易燃易爆炸状态。
她在路上到底遇到什么事了吗？竟然可以让她变了个人一样。
肯定是发生什么重要事情了吧。
之前他直言直语问了好几次，小野姐都没告诉他为什么。
但小野姐不告诉他，那就说明她不想他知道，那么他就没必要知道。
小野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反正听她的话肯定不会错。
而且，能让小野姐开心，那就是好事，管他具体是什么呢。
神算不赞成地摇了摇头，飞快记下一行字：“话是这么说，但我们总不能完全没有准备吧。”
唐冬野无所谓地一耸肩：“随机应变吧。”
“不过，还有件事想问你一下。”
“你知道探幽寻胜这个组织吗？”
神算也是经历过异能者社团的老人，但她想了想，脑海中没有半分关于这个组织的记忆。
“不知道。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个组织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特别邪门算不算？”唐冬野语气懒散。
“……净说胡话。总之，我会帮你留意一下的，这几天就麻烦你，不要乱跑，不要乱来。”
忽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进来。”
三双眼睛同时集中在来人身上。
那人先是一愣。没想到在神算的办公室里，还能见到另外两位大人。
随后头垂得更低，语气更加恭敬。
“首领。神算大人，剑君大人。”
“我们的斥候队伍探查到，一支来自政府的小队正在接近，人数大概为三十人左右。他们有高级异能者随行，我们的人不敢靠得太近，请示三位大人，应当怎么处理。”
神算看了唐冬野一眼。
这大概就是她所说的政府的人了。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先不要轻举妄动，”神算站起身来，看向沙发上的两位大爷，“我要召集大家开会了，你们俩，一起去吗？”
“不去。”
唐冬野答得干脆。
用脚趾头想都知道，他们肯定是去琢磨政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这种需要费脑筋的事情，她一向是能免则免的。
“我和小野姐一样。”
剑君紧随其后。
神算叹了口气。
就知道这俩懒鬼不会去。
她为这个家，付出太多了。
神算走后，唐冬野也没多留，她出了门，四处闲逛着。
作为她最忠实的迷弟和小尾巴，剑君自然跟上。
可没走两步，唐冬野就发现了不对。
她眯了眯眼。
那股令人厌恶的冰系异能，似乎，就在附近。
可政府的代表团不是还在路上吗？
他怎么来这么快？
唐冬野一声哼笑。
孤军深入敌方总部，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自信，还是说他愚蠢。
司律言这人不是向来标榜自己冷静、识大局、做事之前先筹谋的吗，怎么也会做风险这么大的事情？
难不成是政府那帮人派他来刺探军情的？
不管司律言是敌是友是来做什么的，她势必都要和他会上一会。
“你先回去。我临时有事情要处理。”她对剑君吩咐道。
对方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唐冬野直奔司律言所在之处。
他的气息停在城墙附近就没动过了，好像是故意等着她来似的。
……
司律言仰头，望着烬城的灰白色城墙。拔地而起的城墙高大威严，直入云霄，好似一座巨大的堡垒。这是从前一位s级土系异能者的造物，经年过去，土壤里仍有s级异能在流淌着，普通异能者小打小闹，根本无法损坏这墙体分毫。
除非他和唐冬野动手。
不过，看样子，那女人应该是被嘱咐过不许破坏城墙的。
不然按照她那暴脾气，三两下就能把这玩意炸出个大窟窿，这城墙不会有他见到的这么完整。
他今天是借口巡逻、探明前方道路出来的。
而为了不惹眼，半路，他就把那身治保部的制服换了下去，换上一身从邻城买来的寻常衣衫。
金丝眼镜，华而不实的眼镜链，黑色及膝大衣披在肩上，内里搭配绅士的白色马甲，这样一副文质彬彬、一看就不能打的模样，和他平时的形象大相径庭。
若是收敛气息，他那群朝夕相处的下属站在面前，估计都辨别不出他来。
也就唐冬野这眼睛当摆设、全靠气息识人的野兽，能一眼认出他来了。
这女人，来得还挺快啊。
司律言抬起被绷带绑满的手，手指之间夹着一枚冰晶，下一刻，异能涌动，清透凛冽的冰晶朝着那道飞速接近的身影疾速射去。
随后，在唐冬野抵达之前，他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身影几个起落，消失在视线尽头。
而远处，屏退其他人赶来抓人的唐冬野，下意识地抓住了这枚飞来的冰晶。
冰晶入手立即融化，露出其中的东西来。
一条红线静静躺在他手心。
是她拜托司律言帮忙检查的那条。
所以他特地跑这一趟，还穿得奇形怪状的，就是为了把这东西还给她？
唐冬野无意识地将红线在手指之间饶来绕去。
司律言这人吧，做敌人，很难缠。
但是做盟友，又言出必行，可靠得要命。
这么一想，说他是政府的走狗，好像有点不够确切。
至少在红线这件事上，他的所作所为，无论是动用政府的资源帮她调查东西，还是现在私下和她见面，将东西完璧归赵还给她，都绝对是违背政府意志的行为。
看来也还没被彻底洗脑嘛。
还有得救。
唐冬野头一次觉得，司律言看起来，也不是那么令人厌恶。
但这个印象马上就被推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