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看书小说 > 其他小说 > 死魂灵 > 第13章 对峙

第13章 对峙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现在他在窗户外,伸手要敲击,有千万句话想说出口,可是满腹犹疑。

    “继续让他相信就好”可是要怎么做?像平常一样?但他们没有太多平常,相处的时光大多是各种事件,除此之外就是他单方面的倾诉和自己单方面的欺瞒,要说两个人一起做的事情,那就只剩下双方一同的沉默,沉默,沉默,沉默,他们间已经生长了太多沉默。起码在他眼里是这样。

    那该说什么?只是简单的说:“安心呆着,我会帮你,相信我”就这样?就这样简单一句就能让他服服帖帖的相信?就这样简单一句话就能平稳他躁动的心?

    不容他再做多想,耳边的呼唤已经把他拉回现实。

    他回过神,他发觉自己的手早已扣下,碰到透亮的玻璃,看来连身体都受不了他这畏畏缩缩的本性,先脑子一步行动了。

    “吉黎,你怎么在这?”柏乐通问,还好他没有叫出声来,而且撞门声也一直没有停息,所以也没人察觉到柏乐通说话

    吉黎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示意他把窗户打开,自己好进来说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柏乐通小声问,吉黎不是一大早被院长带走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窗户外,还是吊着?

    事已至此,他也没机会再斟酌词言,终于开口:“院长今天不在,我们要去找逃出去的方法,你在这好好等着,帮我们拖住外边那些人。”

    “啊?哦!好。”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今天的混乱还有对方严肃的表情,他选择相信,何况那可是吉黎啊,再荒诞的他都会相信的。

    吉黎拉了拉绳子一点一点的升上去。

    在这交谈的时刻,门又被撞了好几下,发出沉默的咚咚声,同样心潮澎拜波澜起伏,有人会这样,释放为沉重的冲撞,有人却选择另一种,转化为轻轻的叩击。

    在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上,还能不随波涛起伏的船只,只有一艘,在他人眼里同样神秘的人,也只有她一个。

    他已经猜到,目光穿过未上锁的门——柏乐通的敞开是出于天性的松懈,他不一样,他的敞开是洞悉一切后的淡然视之,成竹在胸——看到了来人,那朵白花,永远更替,永不枯萎,那一直在改变,却从未改变的人。

    门被推开,她进来,反手把门锁上。

    “看来是有见不得人的事情啊,让我猜猜,”他端坐椅上,故做冥思苦想状,目光扫视之,定格在闪亮小刀,紧握于手,旋即又释然,“哦!是要搞从恶龙手下拯救公主的戏码吗?”

    他高举双手,玩笑式的说:“那我投降,我可不像龙,没有无坚不摧的鳞片和火雷冰毒的巨口,”就好像面前是可以嬉笑打闹的兄弟,而不是手握利刃的仇敌——起码是在她眼里的仇敌。

    “勇士大人啊,绕我一命吧,我可从未亵渎过您的心上人,我还想为我的子民们谋好处呢!”话音刚落,冰凉的刀刃就抵在了他的脖颈。

    “再废话我刀了你。”

    “好吧~”他撇了撇嘴,想用手轻轻把刀刃推开,发现推不动,于是只得作罢,任由她抵着,“不过你找我来这件事,本来不就是在浪费时间吗?”

    “用不着你说,是不是浪费时间,要看你能说出来什么。”话语冰冷,满是厌恶

    “那可要让你失望喽,我可说不出来什么不知道的。”

    “再说一遍?”她把刀推了推,他顺势也往后仰了点,一直激下去,说不定真的会被她杀了

    “好吧好吧,”他摆了摆一直高举的手,“那就说点你不知道的吧。”

    她哼了一声,把刀收回去。

    “站着不累吗,坐坐吧,”他拍了拍身边的床,“门已经锁上了,没有人能闯进来,”

    她并没有坐下的打算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也可以学柏乐通用椅子桌子和床把门堵上。”

    “?”她有些许诧异

    “很简单啊,能在那么多碰撞下撑那么久,也只有这种办法了吧?还是说,你觉得才睁眼不久的柏乐通有其他法子?”

    “或者,你们从窗户那给他送了更牢靠的东西?比如无坚不摧的锁,或者跟大门一样沉重的铁块?”

    “!”

    “别那么惊讶吗,这些都是很容易猜到的东西,就跟我早知道你会借这功夫来一样,”迄今为止发生的事情,几乎都被他猜到,除了这些人主观上的改变以及掀起的相应波澜,他几乎都猜对了,“所以来吧,坐着歇歇,如果我不想让你抓到,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面对面交谈。站着很累的,警惕性的站着更累,相信我,我体会过。”他诚恳的劝说道,甚至还亲自站起来——这一动作逼的她差点又抬刀——到在他拍过的位置坐了下。

    “”

    他又坐回椅子,转过去,正对床,开口说:“来吧,让他们俩尽管搜吧,已经没什么稀罕的了,毕竟你早就搜过一遍了不是吗?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足够说清这一切,而在此之前,就放心的歇着吧。”他又拍了拍面前的床。

    在一阵单方面的剑拔弩张之后,她终于坐了上去,那里没有机关。

    “你的变化真的很大啊,”他看着她,饶有兴味的说,“我记得第一次见你,你还只是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在第一次与我对峙的时候,你甚至颤颤巍巍差点没晕过去,那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怎么从沦丧的海洋中逃出来的,在你畏畏缩缩快掉泪的时候,我都快要相信你是院长私生女的谣言了。”

    “我来这可不是跟你叙旧的。”她做出抽刀的动作,上演威胁的戏码

    他无视这无力的威胁,继续说:“但你还是说出来了,不像一些连行动都不敢的人,你很勇敢,你一直都这么勇敢,从最开始,在大家还没搞清楚院长脾性的时候,你最先贴近,为大家探明风向,在得知我的计划的时候,你最先来到我面前,表明对计划的反对。说实话,那时候我是真的搞不懂你,搞不懂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你来到面前。

    尽管我是同所有人一样的血肉之躯,但在传言里我也是个非常危险的角色,而畏首畏尾的大多数,最不想接触的就是这个‘危险’。

    但是后来我明白了,从你的改变里,我慢慢猜到了,但是我无法相信,我无法相信支撑你来到我面前的,促使你做出这番改变的,帮助你谋划这一切的,居然是最美好也最脆弱的情感—”

    “闭嘴。”她略有怒意,这脸还从未展现过除厌恶意外的情绪。

    “爱。”刚吐出这个字眼,他的脖颈就几乎要被划开,幸好她压制住了情绪以及他闪躲及时,不很锋利的刀刃只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红痕。

    她收刀又坐下,威胁道:“再逼逼我杀了你。”声音低沉,因为这之下压制着所有负面情绪。

    “冷静,冷静,”他见说过了火,只好先停下来劝慰,“你是要帮他的不是吗,可不能倒在他之前啊。”

    在刀抵上来的那瞬间,他求生的大脑里涌出各种词言:

    “杀了我也没用,沙子已经开始流动,如果你没能力把它推倒,那齿轮就不会停歇,如果你没能力将它翻转,那江河就不会逆流,自计划昭彰的那一刻起,我便不是计划的焦点了。”那太过激烈,尽管是在陈述事实。

    “别,别杀我,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那太过懦弱,何况违背真实。

    或者一动不动,抑或冷哼一声。那样太过傲慢,不利于缓解现实。

    在那短短一瞬里,他百般思虑而千般斟酌,最后决定从她软肋下手,这样最有效果。

    尽管收回刀刃,但仍旧盛怒未消,他一番话语,只是稍令清凉。

    见话语有效,他接着劝说:“放心,我从没有将这透露给任何人,只有你我,知晓这真实。”

    毕竟是爱滋长的因果,还得要屈从于爱埋藏的现实。

    “我可以继续说了吗?”他小心翼翼的试探,“当成寻常的聊天怎么样?比如先放下那把刀,要是我说着说着你又暴走了,”

    “那就是你活该。”她依旧没有放下的打算。

    “好吧,好吧,那我离你远点怎么样?就靠着你对面的墙。”

    “哼。”她哼了一声,不进行阻拦。

    再次就位,他再次开始。

    “我们说到哪了?哦对!聊到那个我不敢再提的情感了,说来真是神奇啊,你们两个人的转变都是为了他,柏乐通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们心甘情愿的突破藩篱?还是说你们本就像突破,他只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契机?”他说着想凑近些,细细端详她听到这话语的神情,但是太阳照进来,撞上洁净的刀,反射出来的光亮逼得他又靠回椅子上。

    “好吧好吧,看来连太阳都听不下去了。”

    “那就说点你想听的,逃出去的办法,对吧?”

    “?”她惊讶的抬起头,惊讶于进展的顺利,惊诧于计划的败露。

    “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难道你不想听吗?还是说,你惊讶的是我说出了你的目的?”

    “拜托,别把我当傻子一样,你想要帮他,这可不就是唯一的办法吗?这可是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东西。”

    “或者说,你根本没想到这一点,你只是单纯想从我嘴里问出来解决办法?那样可就太没意思了。”

    “怎么样,我猜对了吗?”

    “这跟我想要的有什么关系。”

    “好吧好吧,那还是回归正题吧。”

    “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你给他们提供了许多的疑点,许多可能是出口的地方,介于我相信你的聪颖,所以我就直接说了,那三个圆柱和一个方柱,高墙墙壁上齐整的框痕,还有那个被称之为院长室的小屋子,她永远在那里,却又不在那休憩,那里最有可能。”

    “那两个人找到哪了呢?让我猜猜,那门根本不可能推开,所以在尝试了几番后他们应该会直奔院长室。”

    “什么都没找到啊,”吉黎泄气的说,“那堆门到底是怎么回事,明明就摆在那里,可推也推不动撬也撬不开,跟焊死在那里一样。”

    “那就只有一个去处了,”齐高升说,声音有些不稳,“那个最可疑的地方。”

    “她会不会突然回来。”吉黎这时候又想要退缩。

    “不会的。”尽管齐高升也怕得要死。

    “推开门,他们会先被桌上的信件吸引注意力,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看信也好,搜寻也好,肯定是吉黎主导。至于齐高升?哈,那人我可再清楚不过了,根本不敢踏进去,会借着放哨的名义,在安全的外边,那样就算她突然回来,抓住的也只有吉黎。”

    “齐高升?这你可猜错了。”虽然话语铿锵,但是她的眼里闪过一丝犹疑,他很轻松的就捕获了那一瞬的情绪变化。

    “不,我没有猜错,倒是你,明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还要拉拢他入伙,甚至也成功的把他拉入伙,这可是我做了很久都没做到的事情。”

    “我在外边守着,防止谁闯进来。”

    “好,那我进去搜。”吉黎说着就闯进去,完全猜不到自己那同伴的小心思

    “当初我费尽心思的想把他拉过来,他却千般回避,百般推脱,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他聪明,机灵,一眼就看穿了我的本质,再或者消息灵通,再不济也是为人谨慎,但是我怎么都没想到,他不受我拉拢的原因只是单纯怂而已。”

    “你怎么这么确定?”

    “董辊的胳膊被打折的那天,你该不会忘了吧?在人群之中,在最外围的他,两腿战战,抖个不停,靠近点你甚至能闻到尿骚味,你不会忘了吧,那家伙啊,不管往心里注入多少信任和成功,不管往脑子里塞多少信息,都改变不了懦弱的本质。”

    “阻止他加入我的根本不是什么谨慎,是对她的恐惧,而驱使他加入你的,也不是什么所谓的正义感,很遗憾,是对你的爱慕,只是因为你说,他才进来,只是因为你做,他才行动,你不吐露真正的目的,一方面是因为难以启齿,毕竟爱的这么隐秘,一方面不就是因他的所作所为而产生怀疑?”

    “怎么可能?他?齐高升?喜欢我?”不经意间,她已经把刀捅进了雪白的床铺,他庆幸自己离远了点,不然插进去的可能就是他的脑袋、肚子或者大腿了。

    “哈!你居然没注意到啊,怎么说呢,不说别的,他看你的眼神就很明显了,他不是一个很会隐瞒的人,不信等结束了你可以多注意一下,很明显的。”

    “再说回来,吉黎看完了那些信之后应该会跟柏乐通一样楞一下子,但是因为是关乎柏乐通,所以他不会犹疑太久,那抽屉敞开着,所以最能够吸引人的注意,但是抽屉里什么都没有,他接下来会干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你说的消息就是一些毫无依据的猜测?那看来你也没什么用了。”她说着就用力把刀拔出来。

    “欸欸欸,冷静,冷静,”这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但他不介意稍微玩闹一下,“那当然不是,不管他们能不能发现,我都会把真相告诉你。”

    “桌子底下有一个暗格,方法是往里推,然后它会弹出来,之后往外拔,这个小方块就被拔出来了,最后再往里看,”

    稀里糊涂的搞了一通,吉黎发现在桌子下方,少光的阴影里,有个看起来很奇怪的东西,他试探性的推了一下,发现居然推得动,再继续推,却又卡死,没办法,只得松手,那方块却跟着弹出来,他拔出来,只见里边隐隐约约有个钥匙孔的样子。

    “有个钥匙孔,那就是出口,那就是解救柏乐通的办法。”

    “钥匙在哪?”她再次抬起刀,但他一点也不慌张

    “很明显,不是吗?”他迎上去,把脖子凑过去,“在她身上。”

    “!”

    “所以,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方法。”盯着那个钥匙孔,难得燃起的希望,已在顷刻间黯灭,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亦只剩风烛残年的气若游丝。

    结果到头来,还是徒劳一场。

    “来玩个游戏吧,”他又坐回去,“一个答案换一个答案。”

    “直到变故发生。”他伸出手,做邀请式样。

    “我先问,第一个问题,在这之后,你要怎么做?”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