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翻箱倒柜晓旧忆,离合悲欢一纸间
再度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透明的玻璃缸里,散发着刺鼻气息的浅蓝色液体渐渐往上升着,已经没过小腿。
这是什么鬼地方?发生了什么?
“哟,终于醒了呀,我还以为我们两个都会死在这里呢。”我扭头看去,只见格莱也在我旁边,被关在另一个玻璃容器里。
“水位上升的很慢,还有半个小时才会漫过脖颈,如果你想了解什么的话,不妨现在问出来。”
“我要怎么出去。”
他愣了愣,随后哑然失笑。
“也是,人之常情,”格莱朝上指了指,“身处困境时,不妨抬起头看看。”
我抬头往上看,那银白色的顶盖上嵌有红蓝两个按钮。
“红色是升起我的罩子,蓝色是升起你的罩子。”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这么一个算计我把我关到这的人。”我警惕的观察着这个玻璃容器。
“你还有别的选择吗?”他反问道。
“说不定有。”我猛烈的一撞,玻璃上生出几道裂纹。
“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他温和的警告着我。
“滴,滴。”我听见头顶响起警告音。
“这个装置是有着检测功能的,一旦被暴力破坏,会爆炸。”他敲了敲玻璃,“所以最好还是听我的比较好。”
“·····”我如他所愿按下了蓝色按钮。
罩子果然升起来了,液体也随之倾泻而出。
“啊对了,不要按下红色按钮。”
“我还不想按呢。”
“我只是提醒一下,一旦按下其中一个按钮,另一个按钮就会被激活称为引爆开关,这是一旦按下,埋藏在各处的炸弹就会被引爆,我们两个谁也跑不出去。”
“你怎么可能把博物馆的生杀大权交在别人手里。”
“哈哈,被发现了呀,我确实撒了个慌,这个机制只在先按下控制自己缸的按钮时才有效。”
“难道会有那样的人吗?”
“为什么不会呢?”
“你遇到过?”
“当然。”
“啊呀,我的时间不多了,你不会想把珍贵的答疑环节浪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吧,你有东西想知道,不是吗?”
他在刻意的扯开话题。不过我确实不关心这种事。
“那我问你,你这里有没有藏有喜好自由的爱唱歌的人。”
“我这里没有歌手,不过关于‘自由’这个词我倒是可以给你提供一点线索。”
“说来听听。”
“你觉得关在我这容器中,有自由可言吗?”
“没有。”
“这就是我所能提供的。”
“这算什么?”
“我们签了协议的,有些东西即便是下到地狱里也不能透露出来。”
“死人还会忌惮什么吗?”
“你还真是毫无契约精神啊。”
“你,”
“总之,我要说的就这么多,这里随你探索,能再找出什么来就看你了。”说完他双手交叉在胸前,只是以一种看热闹的姿态注视着我,任凭我如何发话,干什么,他也不予理会。
直到那液体漫过他的头顶,灌满整个容器,他唯一做的也只有拉下眼皮合上眼睛。
“神经病。”盯着那具端庄死去的尸体,吐露出头脑中唯一可以与之相配的词语,我开始了搜索。
········
要说这家伙还挺费心的,别人掘地三尺值得被称赞,他这掘了都不止三百尺了,估计世界上是没有能配得上他这毅力的荣誉的。
要是把那些个容器都换做是书籍,那这里完全可以称作是一个超大型的图书馆,一排排的书架顶着天,踏着地,围在四周靠着墙壁。每一层都有两米高,容器前还支撑着一米半的台子供人站立,每小层的左中右都架着一把梯子。中间差不多半径十米的圆形区域安置着暗蓝色的旋转楼梯,六边形的承重柱按着五边形的模样支撑着这里。这地方一共七层,一层六米高,每一层都没有地板,一根根四米宽的板子互相串联,有的缝隙极大,五个人抱在一起都可以毫无阻拦的从这层掉下去,有的缝隙又极窄,连伸下一条腿都很费力,站在最底下往上看,就像一张张蜘蛛网重重叠叠悬着一样。
虽然板子很宽,但由于没有扶手,还是走的胆战心惊的。
这么大的地方,可以看得出他的野心很大啊。而他也确实达成了自己的野心,除了我打开的那个容器以外,其他的容器,无一例外,都装着千奇百怪的尸体。朽烂的生命,尚未朽烂的生命,衰老的生命,年轻的生命,尚在孕育中的生命,完整的生命,残缺的生命······
他给自己留了一个容器,那么我的那个容器,又是留给谁的呢?
算了,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还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
翻来倒去,只在几个容器的顶部找到五本发黄的日记。
写日记····倒是挺符合他的个性的。如果他没有骗我的话。
那就来看看他这个家伙究竟都记下了些什么吧。
“就是这里吧,异态者的安魂乡,我这种怪类唯一可以安心栖居的地方,我的梦想唯一有可能实现的地方。”
········
“啊呀,被挑衅了呢,他们说什么来着?记不清了。无所谓,总之他们给出的筹码是一大块坚实的土地对吧。完全无法拒绝掉条件啊。”
········
“明明自称为‘屠夫’,其实也不过是一个把自己的命看的比谁都重的懦夫罢了,不过也合理,毕竟屠夫剥夺的永远是他人的生命。那我该称自己为什么呢?哈,那种东西无所谓的,不过是代号罢了,只有那个把荣誉和权威看的比谁都重的‘king’才会在乎这种东西吧。不过既然都死完了,那那块儿地也理所应当属于我了吧,除非有人在见识了那种场面后还有勇气战胜我。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来,那我怕是应付不了吧,毕竟我也伤的很重,半只胳膊都被砍断了,两条腿的筋脉也在战斗中被砍断了,一只蚂蚁就能轻而易举地碾死我。”
这么说来,这几页的颜色确实要比其他页深很多。
“还是多亏了哈洛科尔老先生的抢救啊,不然我就算不死,也差不多全身瘫痪了。”
哈洛科尔?那个脾气古怪的植物学家?
“再休息几天,我就可以开工了,不知道老先生愿不愿意借我几株植物用用。”
看来他并不仅仅是个普通的植物学家啊。
之后记载的不过是一些日常琐事,看下一本吧。
“明明这里这么大,人有这么多,可是有着相同爱好的人却这么的少啊。”
“阿克谢尔德,莱尼斯特诺,唐初夜,阿特拉弗凯特奥斯基嘶这是第几个人了这是第几个拒绝我我的邀请的人了一共有多少个拒绝我的人了啊呀呀完全想不起来了啊。”
“在这浩如烟海的人群中,我遇见了不计其数的人,他们都知晓死亡的魅力,却都惧怕踏上那最后的台阶。”
“如此多的人中,”
“却没有一个能够与我一同死去的人。”
这就是你的梦想吗?
“我不是哈洛科尔老先生,时光最终会将我抛弃,我不期望永生,我只希望,在沉至无边无际的寂静海底之前,能够实现我那如尘埃般渺小的愿望。”
之后是许多的淡黄的空白,再无别的内容。
下一本吧。
“遇见了个很有趣的人啊。凯里拉,我要把这个名字记到这里。以防我忘记他。”
凯里拉?这不是之前遇到的,格莱厌恶无比的那个人吗。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他又来了。”
“我们又相遇了。”
“见面了,再一次。”
“他完全能够理解我。”
“他与我有着相同的喜好,他完全能够了解我的思绪,他完全能够理解我的疯狂。”
“·······”
“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就是他!能够与我一起踏入死亡之门的人。”
这的字迹非常缭乱,字变形的非常厉害。
“······”
“冷静。”
“万一他不想呢?万一他退却呢?万一他像其他人一样把我抛在那里逃之夭夭呢?”
“······”
“把他带来就知道了。”
“如果他想,那就跟我一起沉湎于此。”
“如果他不想,”
“那就留我一个人永远的沉沦于此吧。”
翻到下一页,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字体又变得缭乱起来,一个个字在狭窄的纸上张牙舞爪。
不过流露出来的却不是那股子激动,而是一种悲愤至极的狂乱。
“啊!!!凯里拉!!凯里拉!!!你为什么要欺骗我!!!!”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你会做出那样的事!!!!”
“为什么,本该是最理解我的你,却是最不了解我的人!”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之后的几十张都满满当当的是这三个字。
“如果是‘????’,”这个关键的字被涂黑了。
“那为什么不能是‘成全’呢?”
翻到最后一页,上边写着一行我看不懂的东西。
“te volo vivere, quia te amo”不过是完全不同的字迹。
第四本没有什么内容,只是整齐的写着的一个个日期。
这本书上的日期从前往后一共有五年。
看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呀,虽然还是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不过会不会跟他说的“为什么没有呢?”有关。
不要想这么多无关的事情。
最后一本了。
“啊,来了个小客人啊。这样子公然的谈论交易,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他们想要大闹一场····估计会找上我吧。那就快来吧,反正我活的也腻了,正好就借你之手,了结了我,了结了我那不切实际的梦吧。”
看来这写的是我不错了。
除了那个奇怪的植物学家外,完全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信息。
·······
那家伙的身体略微膨胀了些。之前叉手的姿势也被瓦解,两手两脚无力的悬在身下,他昂着头,直面着冰冷的圆盘。
······
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尽快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