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苦
安室透锁好门，拿着u盘进了卧室。
对于浅羽寒知道他家的地址，他并不感到意外。
至少就目前来讲，他对自己还没有杀心。
黄色的柠檬u盘上画着可爱的小表情，正一脸自恋地拿着镜子摸着自己脑袋上的绿色柠檬叶。
仿佛在说：“哇，这个大帅比是谁？！”
活力四射的风格和他黑色的笔记本电脑极不相称。
插入u盘，电脑上弹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是一段长达一个多小时的视频。
封面是一片血色，看着令人有些不舒服。
想着他不可能大半夜没事干跑来给自己送个恐怖片吓唬人，安室透点开了视频。
视频的开头是小岛南风从天台上坠落的画面，没有声音，也没有慢放，速度很快，快到让人反应不过来。
安室透的双目却瞬间漫上些许红血丝，咬紧了牙关。
最近小岛南风zs的事件一直困扰着他。
他明知道谁是凶手，却因为证据不足而无法制裁他们。
凶手也许不会悔痛，但身为一名警察，愧疚已经快要化为海水将他淹没。
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
接下来的画面是一片绿化带，静止几秒后，小岛南风出现在监控画面里。
白衬衫被撕开一个不小的口子，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黑框眼镜挡了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
步伐有些踉跄，跌跌撞撞地在寒风中走着，身形分外的单薄。
下一个监控片段是在花坛里，他一身是污泥地从地上爬起来。
这次监控离的比较近，安室透清晰的看见他满脸的泪痕。
（）
走路姿势也很是怪异，动作虚软无力。
安室透的呼吸猛的粗重起来，一个不好的猜测突然出现在脑中。
那些富二代，难不成还……？！
他压下心中燃起的怒火，继续往后看去。
再往后也是一些差不多的情景，能勉强判断出这是按时间排的，越到后面，小岛南风反倒哭的越少了，眼泪流干了一样，取而代之的是一次比一次长的发呆，目光空洞无神，好似被提着线的木偶，但视频过去四十分钟之后——
他站在墙壁前发了十分钟呆，抬手猛的一拳砸在了墙壁上。
油漆涂抹得并不均匀，上面还有不少细小的沙砾，加之他这一拳用了狠力，关节处立刻泛起了红，无名指的关节还被划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鲜血立刻渗了出来，并不太明显，他垂着头静默地看着那艳艳的血液，脸上竟浮现一丝释然。
安室透心中的不安愈演愈烈，明知道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却还是遏制不住想要去改变这一切的念头。
对不起，对不起。
安室透捏紧了拳头，双目猩红。
被欺凌，甚至是被qf，然后伤害自己，以此来发泄。
这样的恶性循环，正把他一步一步拖向深渊。
他对自己的伤害更加变本加厉，从一开始的没有什么痕迹的击打伤，到后来用锋锐的刀片一次又一次把手腕上还未结痂的伤口再次划开，刀片嵌入更深的地方，好像长在了他的血肉里。
他一有时间就把自己关在卫生间里不停冲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是仿佛在看什么垃圾一样的厌恶。
他觉得自己很脏。
然后是日复一日的循环，直到他把自己关在了浴室里整整两个小时。
安室透的心被揪了起来。
尽管他知道，小岛南风，已经死了。
死在那些恶魔的手里。
（）
小岛南风的家里没有什么至亲，只有一个捡来的妹妹和他相依为命。
他的妹妹被他送去封闭式学校，虽然凭借为数不多的见面机会，知道哥的状态不好，但也无能为力。
第二次zs未遂，刀片差几毫米就切进颈动脉。
第三次zs未遂，及时洗胃。
第四次zs未遂，妹妹提前放学，关了煤气。
第五次……
第六次……
……
又一次被那群衣冠禽兽ln，他穿好衣服，跌跌撞撞地走出来，踏上通往顶层的楼梯，一个一个地数着台阶，像在为自己的苦难倒计时。
大概是上帝看他活的太苦，这一次，他成功了。
上帝把他接到身边，用喜乐安康的余生来填补这无法填补的伤痛。
结尾和一开始一模一样，也是他从楼顶坠落的录影，不同的是，末尾的画面定格在角落中，几个衣着华贵的少年身上。
摄像头的清晰度并不高，但他们脸上夸张的笑容却占了满屏。
一瞬间，这一小时以来，安室透心中所积蓄的所有压抑与心疼，悲伤与愤慨，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疯狂地涌了出去。
它们汇成强烈的杀意，在安室透眼中潜藏着。
他默默关闭了电脑，抿了一口咖啡，躺回了床上。
好苦。
咖啡生涩的苦味在他嘴里发酵，他的脑中反复放映着那个青葱男孩生命陨落的画面，彻夜难眠。
第二天，安室透顶着一双熊猫眼来到了波洛咖啡厅，却看见浅羽寒正微笑着和榎本梓聊着天。
见他来了，浅羽寒也不着急，依旧不紧不慢地吸溜着柠檬水。
“安室先生，昨天晚上没睡好啊？”
“……你到底是什么目的。”
见榎本梓去做点心了，安室透压低声音道。
“……噗嗤。”
浅羽寒怔愣片刻，笑了出来，尾音上扬，说不出的愉悦。
“那还不如问问安室先生，你现在有什么目的？”
他有什么目的？
安室透感到一瞬间的迷茫。
他没有任何，任何证据，可以把那些恶魔下大狱，即使有，凭借他们父母的权势，也根本奈何不了他们。
他能怎么做？
“安室先生，他们该死。”
“既然法律无法制裁他们，不如让我们来。”
少年清越温柔的声音却如恶魔的低语。
“杀了他们，为那个男孩报仇。”
“杀了他们，维持公正。”
听到“杀”这个字眼，安室透的身体突然战栗起来。
混沌的大脑仿佛在一瞬间被理清，满脑子只有“杀了他们”。
但伟光正的警察先生，怎么可能真的去动手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