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促膝长谈（二）
夜晚相当漫长。
吴忘生持枪站在车旁。
四周静的只能听见风声。
安静容易使人困乏。
为了让自己打起精神，吴忘生试图想些别的事情来祛除困意。
他最先想到的，是二队。
王燃的死。
“那个徐副队。”吴忘生突然开口道。
“嗯？”徐遂宁回应。
“王队他在死前，跟我通过话。”
徐遂宁道：“王燃他”
“我想知道，王队说他欠三队长，是什么意思？”
先前他就听说，王队曾经也是一队的，而且与徐副队的关系很好。
他隐约觉得，徐副队应该知道答案。
“三队长候震吗？”徐遂宁思索片刻，道：“我大概知道你要问的是什么了。”
“我不明白。”吴忘生摇头，“我不明白，王队跟三队长不是死敌么？为什么会突然和好，又为什么会决定一起出任务，为什么会选择独自引开撕裂者，为什么到最后还在担心三队长的死活。”
“死敌么”徐副队苦笑，道，“其实王燃他对候震，心中最多的是愧疚。”
“愧疚？”
“候鹏。”徐副队说出了个吴忘生没听过的名字。
“他是候震的哥哥，也是当年一队的成员之一。”徐遂宁缓缓道，“那是三年前吧。当时营地只有两队，一队就是现在的一队，不过整合了三队跟二队的职责，另一队则是现在的四队，说起来，四队好像一直都没怎么变过。”
“三队长的哥哥？”吴忘生皱眉，“我怎么没听说过。”
“因为他死了。”徐副队缓缓道，“他是为了救王燃。”
徐副队像是想起来什么，语气中夹杂着伤感。
“一次错误的任务，一次错误的判断。等到我们反应过来想撤离时，已经晚了。”徐副队语气沉重，道，“一共有二十人参与那次任务，到最后只有两个人成功的逃了出来。”
“那两人，其中一个是我，另一个是王燃。”
吴忘生开口问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那是一座隧道，一座旧世界留下来的隧道。”徐遂宁道，“我们的任务是清理隧道内的感染者。”
“计划是先将隧道内的感染者清理干净，之后安排大量人员清理掉堵住的杂物，最后使车辆可以通行。此举若是成功，将大大缩短营地与其他营地之间的贸易路程，同时我们可以节约下更多的油，耗费更少的时间。”
“甚至，很可能跟高塔结盟，将野狼营地驱逐。”
吴忘生思索。
先前他看过地图，高塔营地与逐火营地之间其实就相隔一座山。
山的半径不算大，但就是这么一座山，却将两个营地彻底分隔。
因为那座山连接着山脉，加上地势陡峭，车辆几乎没办法翻过去。
于是，他们逐火想要抵达高塔，就需要绕一大段的路。
大约是两座营地直线距离的百倍。
“关于清理一事，高塔之前派了一支小队查看过，判断出里面只有些低级突变体，同时也跟咱们逐火商讨过。最后两边得出的共同结论是——难度不算大，足以应付。”
“于是两边各自派人，同时进入，原计划是抵达中间时汇合，再彻底清理。”
“最初进入的时候，一切都很顺利。”徐遂宁道，“里面确实如高塔所说，只有些低级突变体。变故发生在隧道中段，在那里，我们发现了腐化囊。”
“腐化囊只会出现在巢穴附近。”徐遂宁道，“也就是说，隧道内有它们的巢穴。”
“但这其实没什么，任务前我们推测过，加上之前也清理过几次巢穴，大不了这次再清理一次。”徐遂宁停顿了一下，道，“但我们错误地评估了巢穴的规模。”
“这次的巢穴规模不是小或中，而是大。”徐遂宁道，“山体内部有座大型巢穴，且连通着隧道。可以说，尸潮能形成的原因之一，很可能就是因为隧道内的大型巢穴。”
“等我们意识到时，已经晚了。”徐遂宁道，“在隧道中间，我们遇见了撕裂者。”
“四只撕裂者，以及茫茫多正在休眠的疾跑者。”
说到这，徐副队沉默。
吴忘生已经能猜到后面发生的事。
逃跑，死亡。
“在那次任务后，咱们逐火与高塔的关系降低到了冰点。”徐遂宁道，“因为我们事后得知，高塔的人根本没有进去。”
“或许是他们发现了什么，选择了放弃进入。又或许，是他们其实早就知道，是故意让我们进去试探的。无论是哪种可能，在任务开始前，他们都没有选择告知我们。”
徐遂宁停顿，换了一口气，道：“现在回想起来，那次任务带来的影响可以说是相当之大，无论是对当时，还是对现在。”
“就是因为那次任务损失了大量人员，当时野狼得知后才会肆无忌惮地扩张，才会发展到如今威胁逐火要挟开战的地步。也是因为那次任务，才会导致营地出现分裂，那些死去队员的父母选择将错误归咎于首领的错误领导，也就间接导致了左派的诞生，三队二队的出现，以及首领的病。”
吴忘生默然。
目光下意识看向站在越野车对面的少女。
问：“当时队长不在吗？”
“队长？”徐副队疑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笑道：“你是说沐银瞳啊。”
少女远远地听见二人说了自己名字，从车队面朝着二人走来。
歪着脑袋，看了眼徐副队，又歪着脑袋看了眼吴忘生。
“刚好本人也在，不如你问问她，为什么当时突然说要当队长。”
吴忘生看了眼少女，又看了眼徐副队。
“呃当时的队长不是她吗？”
“嗯。”徐副队点头，“队长没能逃出来，后面是首领当了一段时间的一队队长，再后面就是首领被查出有肺病，之后就是她自告奋勇，要当这个队长了。”
“队长啊。”徐副队语重心长道，“以后遇见对自己来说很勉强的事情，就算没人站出来，也不要自告奋勇啊。”
少女是疑惑的表情。
徐副队长叹。
“她虽然是队长。但其实平日里，除了清理感染者外，其他事情基本上都是我来做的。”
“呃能感觉到。”吴忘生开口。
“我这个副队说的话，都比你这个队长要管用。”说罢，徐副队敲了下少女的脑袋，“队长，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留住我才说要当的，但其实当时你可以选择反悔的。”
少女依旧是不解的表情。
“唉。”徐副队再次叹气，道：“有时候我总在想，你是到底真不懂，还是其实什么都懂，只是不想说。”
“说起来，记忆里，你也只在他们面前敞开心扉过。我倒是无所谓啦，就是你的那些队员，每次看见你都像见到个陌生人一样，避而远之。”
“怎么说你都是队长，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说罢，徐副队又敲了下少女的脑袋。
少女没有说话。
徐副队无奈耸肩。
吴忘生在一旁苦笑。
经历了这么一番聊天，吴忘生算是彻底清醒过来了。
在那之后的几个小时内并没有发什么意外。
天色微亮。
月落，阳升。
在天亮之后，车队将离开东临站。
继续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