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生死之间
“吴忘生？吴忘生！”沐如国气的一脚踢开脚边的石头，“怎么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怎么了？又要独自行动？”一旁的徐副队苦笑道。
“唉——”沐如国叹气。
“现在怎么办？”徐副队问。
“让一辆车先走，顺便带那四个孩子回去。”
徐副队点头。
“剩余的人留下，咱们去洞口等着。”
徐副队朝着后方挥手，开始分配人员。
在一处有茂密藤蔓生长的地方，吴忘生发现了那个洞穴。
以及那口山泉。
出水量很小，根本不够用于灌溉。
但洞穴中肯定是有地下河，否则三队他们也不会选择来这里，更不会选择进入。
吴忘生朝洞内望了一眼，漆黑，幽静。
如果不是为了救人，吴忘生是绝不想进去的，至少，也得准备充分后。
可是现在时间紧迫。
下去的坡度不算大，吴忘生走在前面，少女跟在后面。
小心谨慎。
幸亏来的时候他们没有选择换掉装备，不然少了枪挂手电，就真的没办法进去了。
吴忘生借助灯光看向洞穴岩壁。
岩石不规则的分布，崎岖不平。
毫无疑问，这是天然洞穴。
洞穴顶部不时有水珠滴落，越往里面走湿气越重。
看来是有地下河无错了。
洞穴所在的位置并非是靠近营地的矮帽山，而是另一座与矮帽山相距不远的无名山峰。
恐怕是因为地下河的存在，山坡上没有溪流分布。
或许也跟此地石头容易透水有关？
往下走了大概半分钟，吴忘生抵达一处较为平坦的区域。
借助灯光扫视四周。
看样子不像是感染者的巢穴，没有腐化囊，没有感染者，没有血肉组织，甚至没什么植物存在。
既然不是感染者的巢穴，那撕裂者是从哪来的？
沐银瞳没有打开手电，环视四周，道：“没有发现感染者。”
吴忘生看向少女。
少女没有打开手电，甚至没有借助他的灯光，而是用那双红色瞳孔目视黑暗。
实话实话，在上次防空洞中他就觉得疑惑，少女似乎在黑暗中看得见？
“你看的见？”吴忘生问。
“嗯，很清楚。”沐银瞳道，“灯光下，反而看不太清。”
夜视。
吴忘生诧异。
这也是少女的能力？
传说中的吸血鬼好像也有夜视能力
两人小心前进。
通过一段仅容一人的窄道。
很快，他们遇见了第一个属于人类的东西。
一支燃烧殆尽的信号棒。
地面上没有灼烧的痕迹，信号棒应该是用完后被丢下的。
说明他们当时来过这里。
方向没错。
继续走。
大约两分钟后。
吴忘生听见了水声。
是地下河！
两人朝着声音方向跑去。
那是一片极为广阔的空间，石柱林立，这里应该是中央洞室了。
顶部分布着不少白色如玉的石锥，还滴着水，这应该是钟乳石。
石灰岩么。
看来山上没有河流的原因就是因为它了。
远处，一条地下暗河出现，由于坡度较大的原因，水流湍急。
随后在河旁，吴忘生见到了第二根信号棒。
地面上有灼烧的痕迹，应该是故意丢下的。
看来他们就是在这附近遇见了撕裂者。
继续走，是更多被丢下的信号棒，散落位置不均。
应该是为了引开撕裂者？
继续向前。
紧接着他们就遇见了分岔路。
与徐茬说的一样。
两个洞，分别通向不同地方。
该走哪边？
不，应该是王燃走了哪边？
“右边。”沐银瞳开口。
“为什么？”吴忘生问。
“有风。”
对，有风！
既然只是为了引开撕裂者，王燃必然会选择最安全的路。
左侧洞口没风，意味着那是死路，走那条必死无疑。
右侧有风，说明有出口，尚有生机。
想到这里，吴忘生连忙朝着右侧通道跑去。
可如果是有出口，为什么王燃会说自己没有生还的希望呢？
是因为路断了？还是？
没走多远。
吴忘生看见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东西。
地面上，一只断掉的手臂，血肉裸露，一半已经是白骨，有明显被啃食的迹象，远处还有一摊血。
这不会就是
尽管他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猜，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还要继续走吗？”身后的沐银瞳问。
“继续走，至少应该见他最后一面。”吴忘生开口，情绪复杂。
沐银瞳点头。
顺着血迹前进。
走了大约两分钟后，前面的通道亮起，他们走出了洞穴。
那是一片还算宽阔圆形区域，旁边是有钟乳石垂挂的岩壁，区域的中间，两块巨石摆放，光亮是从巨石上方射入的。
尽管在这个位置看不见上面，但他也知道。
这是一座天坑。
“他在那儿。”沐银瞳开口道，目视前方。
吴忘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
血迹的终点，两座巨石之间的夹缝，他就在那静静地躺着。
左手已经消失，唯一的右手无力垂放在地上，在死前最后那一刻，他的脸上留下的，是安详。
从头顶射入天坑底部的阳光被巨石阻挡，唯有那么纤细的一小束穿过那狭小石缝，投射在他的脸上。
或许那是冰凉中唯一的温暖。但他，已经无法感觉到了。
对讲机离他不远，就在夹缝出口处，已经被摔碎。
“他能走到这，已经很不容易。”沐银瞳开口。
是啊，那是一段怎样艰难的路程，最后与他通话时，又是怎样的坚忍。
吴忘生开口。
“我应该去为他收尸。至少不应该让他死后，也变成那样的怪物。”
怅然若失。
吴忘生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上前。
越过光与暗的边界。
头顶上方，突然有碎石掉落，滚到他的脚边。
他抬头。
瞳孔微缩，心脏骤停。
那是一副巨大无比身躯，四肢膨胀，头颅深深陷入胸口。
撕裂者。
此刻，那只巨大的怪物正双手抓着天坑石壁，趴在岩壁上，那副带着骇人微笑的脸俯视着吴忘生。
四目相对。
短暂的失神。
他的脑海中不断重复着，跑！快跑！
可是双脚怎么也使不上力气。
沐银瞳察觉到了异样，二话不说，一步上前，抓住吴忘生的衣服，然后全力后撤。
“嘭——！”
那巨大怪物从天坑跳下，重重砸在地面上，落在原先吴忘生站着的位置。
脚下岩石碎裂。
吴忘生和沐银瞳被这冲击力推向了右侧。
耳畔嗡鸣声起，吴忘生瞬间回过神。
两人继续后退，拉开距离。
撕裂者发现脚下空无一物，随后看见了位于左手方向的两人，随即朝着他们吼叫。
少女眼神凛历，直视那怪物，开口道。
“我需要血。”
话音未落，吴忘生毫不犹豫地提起左手衣袖，露出洁白手臂，横放在少女嘴前。
两枚尖牙轻易地刺入了他的皮肤，穿透血管，鲜血渗出。
在吸入鲜血的那一刻，少女的瞳孔变得赤红，发带掉落，长发飞舞。
大约两秒。
撕裂者一踩地面，朝着二人方向跃起，双臂重重砸下。
两人没有交流，却是如同心有灵犀般朝着相反方向闪避。
双臂砸下，石块飞溅，落了个空。
吴忘生双手紧握步枪，沿着中间两块巨石边缘开始奔跑，快速卸下原先的弹匣，换上穿甲弹。
在抵达各自的视野盲区前，两人几乎是同时扣动扳机。
连续的枪声响起。
不得不说，穿甲弹的效果确实比普通的子弹要好。
子弹击中撕裂者背部，轻易地穿透了最外层的血肉，击破了混杂着石头与木板的中间层，最终抵达内部核心的经脉。
不知道是否击穿，但可以确定的是，穿甲弹成功对撕裂者造成了伤害。
吼叫声。
撕裂者感知到了来自背后的攻击，巨大的右手抓住顶部的钟乳石，竟是硬生生将那长达一米五左右的钟乳石锥掰断。
转身朝着后方砸去。
石锥直直朝着吴忘生飞来。
眨眼瞬间，吴忘生的身体作出反应，朝着中央两块巨石后闪避。
石锥几乎是与他擦肩而过，撞在后方石壁上，摔成了粉碎。
好险！
吴忘生换了口气，重新举枪。
脚步声响起。
“咚——咚——”如同雷鸣。
少女手中的步枪持续开火。
吴忘生从巨石后探出脑袋。
没有？！
撕裂者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
“上面！”巨石对面的沐银瞳喊道。
吴忘生惊恐抬头。
天坑中央的两座巨石震动，那只撕裂者居然直接跳上了巨石。
巨臂抬起，撕裂者就要砸落。
落点是在？
他的位置！
吴忘生以最快的速度后退。
“轰——”轰鸣声响。
撕裂者猛地从巨石上跳下，双手砸在地面，地板碎裂，连带着后方石壁震动不止，不少较小的钟乳石坠落。
吴忘生还没站稳，第二次攻击如约而至。
那是撕裂者的巨大左臂，正朝着吴忘生挥去。
该死！躲不掉了！
在巨臂挥来的短短不到一秒时间内，吴忘生将步枪横在胸前，双手抵住枪身。
“砰——”枪身在与那只巨手相撞的瞬间断裂，吴忘生被冲击力撞飞，整个人如同断线木偶朝着后方倒飞而去，重重砸在石柱上。
清脆的骨头碎裂声。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咽喉处向上涌出。
“咳——”吴忘生吐出大口鲜血，双手分开，步枪仍旧握在他的手中，只是已经断成两截。
该死
他试着起身，却是怎么也动不了。
脑袋沉重，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
少女迅速作出反应，跳上巨石，对准撕裂者后背持续开枪。
子弹如同雨水灌入撕裂者的身体之中，沉入血肉中，消失不见。
撕裂者知道其中一个猎物已经无法反抗，在吴忘生面前停下，举手再次掰断一根石锥。
巨臂挥动，那根石锥被其丢向后方少女。
沐银瞳翻下巨石，躲过朝她飞来的石锥。
撕裂者双腿弯曲，随后再次跃起。
跳过巨石，双臂落下。
少女早已不在原先的位置。
沐银瞳沿着石壁奔跑，轻轻跃起，踩在垂直石壁上，然后借力再次一跃。
右腿击中一根挂在顶部的钟乳石锥。
“砰——”石锥从根部断裂，朝地面坠落。
少女落地，再次挥腿。
石锥直直朝着撕裂者飞去。
那根石锥不算长，大概只有半米的样子，刺入了撕裂者的肩膀，穿透表层血肉，最后停在中间层。
没能刺穿。
撕裂者咆哮，随手拔下插在肩部的石锥，横臂在前，直直朝着少女冲过来。
少女在踢开石锥后并未停留，而是选择继续沿着周围奔跑。
撕裂者撞在石壁上，晃了晃身子，看向撞击位置。
什么都没有。
此时，已经拉开距离的少女停下，又是一样的动作，踢断一根等长的石锥。
这一次石锥刺入了撕裂者的背部，但仍旧没有击穿中间层。
撕裂者想要伸手去拔，却因为角度原因而无法够到。
只得放弃，愤怒地拔下一根洞顶的石锥，朝着少女投掷。
少女轻松躲过，继续与撕裂者绕圈。
又是一次，撕裂者落地，扑了个空。
少女再次踢飞一根石锥，刺入撕裂者背部。
这次之后，撕裂者似乎是放弃了，没有选择直接冲撞。而是转过身，双手抓住一根足足有三米长的石锥。
双臂猛然用力，石锥剧烈颤动。
沐银瞳再次踢飞一根石锥，插入撕裂者的后背。
撕裂者不为所动，继续拔那根石锥。
“咔嚓~砰——！”三米长的粗壮石锥竟然真的被其从根部掰断，撕裂者的双手抓住石锥，缓缓抬起。
少女已经明白它的意图，它是想将其作为武器使用。
但她不会让它如愿。
沐银瞳卸下已经打空的弹匣，换上仅剩的最后一个穿甲弹弹匣，瞄准撕裂者的手臂与身体的连接处，扣死扳机。
连接处的厚度相比其躯体其他部位要薄许多，钢制的穿甲弹弹头轻易地穿过中间层跟血肉层，击穿内部，最后通过中间层，陷在外层血肉。
短短的几秒内，超过三十发子弹从枪口飞出，击中撕裂者的手臂。
撕裂者的右手失去控制，左手一滑，石锥掉落，砸在地上。
撕裂者愤怒，不再选择举起石锥，而是左手横在身前，开始横冲直撞。
少女极为冷静，动作灵活，速度极快，轻松地躲开了撕裂者的冲撞。
撕裂者撞在石壁上，后退几步，身形摇晃，左手拍了拍脑袋，显然这次撞得过重了，它有些分不清方向。
此时，少女已经来到了相反位置，那根地上的巨大石锥旁。
石锥能被它当作武器，自然也能被自己使用。
少女双腿弯曲，身体下蹲，一只手抓住石锥尾部，另一只手则抓在石锥中心靠前位置，然后用尽全力抬起。
石锥晃动，少女咬紧牙关，手臂上的青筋瞬间暴起，双瞳赤红的如同流血了一般。
很难想象，如此瘦小的身躯，是怎么举起比自己大了足足两倍的石锥。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
少女双腿用力，迈出一步又一步，渐渐地，竟是开始奔跑。
撕裂者终于在混乱中清醒过来，转过身。
如果它拥有灵智的话，那么此时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幕，恐怕会觉得难以置信。
只见身躯比它小了不止一倍的猎物竟然举起了只有它才能使用的武器。
沐银瞳脚步不停，右手用力，猛地朝前投掷。
长达三米的石柱如同一杆长枪直直刺入撕裂者的身躯。
石锥刺穿了血肉层，停在了中间层。
撕裂者被石锥撞的不自觉后退，庞大身躯撞断了不少石锥，后仰撞在石壁上。
先前插在背部的那三根石锥深入躯体。
撕裂者嘶吼！
力度还不够。
少女在掷出石锥后没有停下，而是转身全力奔跑，选择登上了中间的两块巨石，在最高处跃起。
身体后倾，借助全身的力量，双脚踩在石锥根部。
“砰——！”石锥再次深入，击穿了中间层，抵达内部。
撕裂者歇斯底里的吼叫，声音震耳欲聋。
少女落地，跳起抓住那石锥，而后翻了上去，踩在石锥上。
撕裂者的左手死死抓住石锥中央，想要将其拔出来。
少女举起步枪，快速卸下空弹匣，换上普通弹匣。
枪口距离撕裂者不足两米。
瞄准头颅，开火。
如此近距离，是不是穿甲弹已经无所谓，因为子弹的初速度已经足够大。
子弹倾泻。
……
意识，昏沉。
吴忘生的呼吸变得缓慢。
睁开眼，视线好像被层雾阻挡着，模糊不清，什么都看不清。
一股冰凉感渐渐在全身弥漫。
我要死了吗？
耳畔几乎什么都听不见，安静的吓人。突然，他好像听见了枪声，又好像没有听见。
我是在干什么来着？
后脑勺处传来疼痛，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炸了一般。
我是在哪来着
缓缓闭眼。
光芒消散。
世界一片黑暗。
失重感。
他好像一直在下坠，下坠，坠入那无尽的深渊。
吴忘生。
声音响起，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是个女人的声音，熟悉，却又陌生。
吴忘生那是我的名字吗
吴忘生。
女人的声音不断重复着，越来越响，越来越响。
吴忘生！
睁眼。
世界瞬间明亮。
我为了找王燃，进入了洞穴，最后天坑底下，遇见了撕裂者。
吴忘生在濒死状态下惊醒，转头看向一旁。
离他不远处，一根粗壮石锥插入了撕裂者的胸膛，少女站在石锥上，举枪朝着撕裂者头颅倾泻着子弹。
枪声戛然而止。
沐银瞳皱眉，望向通红冒着白烟的枪口。
怎么也扣不动扳机。
步枪在关键时刻，卡壳了。
头颅几乎崩坏的撕裂者用仅剩一半的发声器官朝着沐银瞳吼叫，像是对猎物无力反抗的嘲笑。
右臂与身体的连接处，不断有子弹掉落。
它的伤口正在复原。
一旦右臂恢复控制，那根插在其胸前的石锥就会被轻易拔出，届时，少女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会白费。
沐银瞳丢下步枪，拔出手枪继续开火。
但那是没有用的，手枪的9mm子弹威力太弱，根本无法对其造成有效伤害。
越来越多的子弹掉落，撕裂者右臂已经能勉强抬起。
已经无能为力了吗？
不！有办法！
他还有办法！
吴忘生心中默念出那串符号。
已经断成两截的步枪从他手中消失，再次出现之时，步枪已经焕然一新，落在他身上。
只要只要他能将步枪丢给少女，那么一切，一切都还来得及。
吴忘生死死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去移动身体。
给我动起来啊！
终于。
一瞬间，身体短暂地恢复了控制。
吴忘生抓住了那只步枪，右手用尽全力将其朝着沐银瞳方向甩去。
“接住！”吴忘生大喊，身体朝着前方倾倒，脸朝下撞在地面上。
由于缺氧，他彻底晕了过去。
沐银瞳听见了声音，丢下手枪，伸手接住那只朝他飞来的步枪，上膛，扣动扳机。
步枪内装的是穿甲弹。
子弹继续倾泻。
弹匣打空。
沐银瞳放下枪。
眼前，那只撕裂者已经彻底没了动静，头颅彻底崩坏，不知道体内一共被灌入了多少枚子弹。
但可以确定的是，它已经无法复原伤口了。
受伤的程度超过了能复原的极限，它已经“死了”。
沐银瞳跳下石锥，捡起先前丢下的步枪跟手枪，将两把步枪挂在背后，手枪塞回腰间，而后缓缓朝着吴忘生走去。
瞳孔的赤红已经消退。
少女拉动吴忘生的手，将他的半个身子抬起，左手按住脖子位置的动脉。
还有脉搏。
少女将他扛在肩膀上，缓缓走向洞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