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指挥官？
“依照避难所条例第一条，在指挥官以及机组人员全部遇难的情况下，您作为三十六号避难所唯一的辛存者，已自动被系统授予最高权限。”
“欢迎回来，指挥官。”电子屏幕停止滚动，黑色的画面中央浮现三十六号避难所的图案。
吴忘生愣在当场。准确来说，是他还没搞清楚状况。
在花费了好一段时间整理思绪后，他才开口问道。
“指挥官？”
“是的，您拥有三十六号避难所的最高权限。按照旧世界定下的命名规则，我应该称呼您为指挥官。”
机械女声询问道：“您是希望我更改对您的称呼吗？”
“不不不，我是想问，为什么我会成为指挥官？”
“依照避难所条例第一条…”机械女声又重新复述了一遍先前的话。
“也就是说其他人，都…死了？”
“是的。”那块原本显示时间的巨型全息屏变化，像素点重组为一个圆柱体。
那是避难所的结构模型。
随后结构模型一分为二。
准确来说是将外壳与内部分离。
“根据系统九年前收集的数据分析，分布在避难所各处总计三十七万六千八百个冬眠仓已经全部损坏，里面的冬眠人员已无生命迹象。”
“同时在八年前进行的最后一次红外热源检测中，已确认避难所无人生还，您是现在记录在档案的最后一位幸存者。”
吴忘生低头不语，三十六号避难所约莫三十七万人，到最后竟是只剩下他一人……
“我该…怎么称呼你？”
“本系统为主系统女娲的离线备份系统，并无姓名。您可以暂时称呼我的代号——三十六，若是觉得麻烦，您也可以为我重新起名。”
“那就先这样吧。三十六。” 吴忘生突然想到，问：“他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我还活着？”
“未知，缺少数据。”
吴忘生皱眉，问：“数据？什么数据？”
“未知，错误。系统未能解答，错误…”机械女声一直重复着错误二字。
看来这其中有古怪，吴忘生试着以其他方式询问，但得到的结果只是不断重复的错误，吴忘生只得作罢。
思索片刻，随后再次问：“能开启电源吗？”
“主电源系统已经失效，无法开启。”
吴忘生突然想到应急通道下被水淹没的楼梯，主电源无法开启的原因很可能与反应堆被淹没有关。
吴忘生问：“那有没有…备用电源？”
“备用电源已经开启，无需重新操作。”
“已经开启？”吴忘生疑惑。
“正在为您解答…根据系统命令日志，备用电源在十年前就已经开启，发出该命令的是上一任指挥官。”
“十年前？！”
“是的，九年期间，我曾多次尝试重启核反应堆，但均以失败告终。三年前，备用电源的储量就已不足百分之一，但按照程序设定，上任指挥官死亡后系统应当等待直至下一位指挥官出现。因此系统只能关闭避难所的所有附属系统以实现最小的电力损耗，同时进入休眠状态。”
“上一任…指挥官？”
“根据系统资料推测，上一任指挥官最后一次发出命令是在十年前。”
十年前？事故发生在十年前？或者说，十年前发生了什么？
“上一任指挥官去了哪？”
“正在查询数据，无结果。”
“2090年发生了什么？”
“查询中…查询错误，数据不存在。”
“不存在？！”吴忘生诧异。
看来问题出在2090年。
吴忘生突然想到一个方法。
“对比2089年和2091年的系统数据，推测2090年执行的命令。”
“正在对比…结果读取中…按照系统推测，2090年系统应该执行了两条命令，一是删除2090年全部数据以及系统进入为期一年的休眠，二是关闭总电源启动应急能源。”
吴忘生皱眉。
为什么2090年的数据会被删除？或者说，为什么那位指挥官会下删除的命令。
正当他准备询问其他问题时。
“咔嚓~”头顶灯光突然变成红色，全息影像熄灭，所有的电子屏开始一一关闭直至最后一小块电子屏。
“警告，能源不足，距离系统关机还剩60秒，警告，能源不足，距离系统关机还剩59秒。”
能源不足？
“36？”
没有任何反应。
“36！”吴忘生大喊道。
“是，指挥官。”
“我该怎么做？” 吴忘生望向电子屏上的倒计时，数字已经来到了50。
他了解现在状况的唯一方法便是通过“三十六”，他不能失去它。
“已无剩余的备用能源，系统无法维持运行。”
“就没有别的办法能让你维持运行？”
“查询中…指挥官或许可以将我的数据转移至移动终端。”
倒计时已经来到了40。
“移动终端位置在哪？”
“在您前方五十米，全息影像台中央有个隐藏的指纹锁，。”
吴忘生飞快奔向那座巨大的全息影像台，随后一举跳了上去。
此时倒计时已经到了30。
将手放在中央位置。
“滴~！”清脆声响，这是指纹识别通过的声音。
电动滑门开启。
那是一个类似行李箱的长方形物体，吴忘生连忙趴下用双手将其抱出。
此时倒计时已经来到25。
“接下来呢？”
吴忘生抱住沉甸甸的移动终端跳下全息影像台。
“在您前方十米处有台电脑，已为您启动。移动终端上有个按钮，按下会弹出数据线，使用数据线插入电脑对应接口即可转移系统数据。”
“明白了。”吴忘生按下移动终端上的按钮，数据线弹出。
此时恰好抵达那台电脑前，他连忙将对应的接口接上。
此时倒计时已经来到了15。
数据转移中，开始备份重要数据，预计时间三十秒。
三十秒？！
不，没时间了。
吴忘生脑子转的飞快。
“只备份日志文件和系统。”
“预计时间，15秒。”
15秒？
他看向倒计时，已经来到12。
“只备份系统。”
“预计时间。十秒。”
此时倒计时正好来到10。
时间应该够。
屏幕上的进度条飞快增长。
“九。”
此时进度条刚好到百分之十。
“八”
百分之二十。
……
“二。”
快！
百分之八十。
“一。”
百分之九十。
“零——”
百分之九十九。
“滋啦——”一瞬间，房间内所有的光源几乎同时消失。
能源彻底耗尽，头顶红色的警戒灯闪烁几下而后彻底熄灭。
房间内一片漆黑。
吴忘生开口：“36？”
脚边的移动终端突然发光，数据线自动收回，伴随着一阵轻微震动，移动终端开始变形。
四只机械足从移动终端两侧分出，支立起沉重的身躯，然后是从另外两侧分出的头部和尾部，头部位置有两个圆形镜面，应该是摄像头；尾部则是类似蝎子的尾巴…
这是…机械狗？
“系统正在载入…”不知道是从哪里发出的声音，头部下方的探照灯亮起。
“您好，指挥官。”机械狗转过身看向它，机械狗身后的那只如同蝎尾的机械臂有节奏的晃动着。
“呼~” 吴忘生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赶上了。
“列出已经成功转移的数据。”
“正在统计…除去系统本身外，避难所结构图和加密档案已经成功转移。人类文明发展史转移失败，生物资料转移失败，系统日志转移失败……”
机械狗陆续列出所有数据类别，花费了约莫一分钟。
“也就是说，转移成功的除了系统外就只有结构图和加密档案？”
机械狗晃了晃脑袋，“是。”
吴忘生揉了揉太阳穴。
还有好多问题他还没问。
但现在看来，恐怕是得不到答案了。
“对了。”吴忘生突然想到，问：“那份加密档案是什么？”
“加密档案只有最高权限才能打开，是自备份系统诞生之时便存在的文件。”
“打开文件。”
“错误，需要密码。”
“密码？”吴忘生皱眉，“没办法强制打开？”
“恐怕不能。文件使用的是最高级别加密，强行打开可能导致文件丢失。”
“算了。”吴忘生只得作罢。
加密档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又多了一个。
“能找到回应急通道的路吗？”
“正在规划路线…路线规划完成。”
机械狗在前方开路，吴忘生则跟在后头，很快便抵达了应急通道门前。
推开门，空间狭小的应急通道内一片漆黑。
应急能源彻底耗尽后，这里的通行灯也熄灭了。
所幸机械狗自带照明灯光。
吴忘生走在前头，机械狗则跟在后头为他照明道路。
上去的路远比下来困难，因为青苔的缘故，他不得不一步一步踩稳了走。
原本应急通道的楼梯应该是有扶手的，不知道什么原因，或许是已经腐蚀掉了，反正他是没见到。
约莫向上走了十分钟后，吴忘生突然停下。
前面…没路了。
水泥制的楼梯不知是被什么东西砸断，水泥内侧的钢筋弯折，楼梯断了一大截。
他估算两节水泥之间应该有两三米的长度，想过去恐怕是不可能了。
“三十六，定位当前位置。”
“计算中…当前位置为生态循环层，位于动物养殖区和植物栽培区之间。”
吴忘生皱眉。
他本来是打算往上走看看能不能找到发电机器，因为他记忆里避难所第五层是专门用来放机器的，但是现在看来……
只能先去植物栽培区碰碰运气了，看有没有办法继续往上。
推开植物栽培区的应急通道门。
不出他所料，里面一片漆黑。
机械狗先他一步上前，利用探照灯照亮前方。
灯光照耀下，他总算能看清全貌。
这一层被植被入侵的状况相比他醒来那一层更严重。
密密麻麻呈现墨绿色的藤蔓遍布天花板，墙面上则是粗壮的树根在水泥间交错，树根旁除去青苔外还生长着一种奇怪的花。
花瓣呈红色，细长纤薄，分布相当密集。整朵花瓣呈现向内侧弯曲的形状，似乎是尚未盛开？仔细观察，似乎并没有花蕊。
不完全花？
这花与他记忆中的任何花都不相匹配，可能是人工培养的新品种？
朝着深处走去，他最先看见的是一间实验室。
实验室周围的玻璃已经完全碎裂。粗壮的树根穿过了残缺的玻璃框深深插入地下。
吴忘生抬腿越过残存着些许玻璃碎片的框架进入实验室，扫视四周。
实验室可谓相当凌乱，器械倾倒，柜子和抽屉被打开，内部空无一物的玻璃瓶无规律地摆放在地面上，逐渐与青苔融为一体。
水龙头里早已没了水，缠绕的植物藤蔓从水龙头而下最后占据了整个水槽。
摔碎的培养皿，腐蚀的几乎不成样的镊子和手术刀，以及断成两截的显微镜。
在这里尚且有人的时候，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而且当时相当混乱。
通过那些打开的药柜和摔碎的烧杯可以推测出当时应该是有人在着急地找什么东西，并且将柜子里的药品都带走了，从实验器械被随意丢弃来看，那人似乎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吴忘生在实验室内试着翻找了一下，但很快便放弃了。
经过这么多年的氧化和腐蚀，加上四周的环境潮湿，实验室内除了已经彻底生锈的金属物品和结构脆弱的玻璃外，已经没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吱——吱吱~！”一旁的三十六像是发现了什么般，灯光移动，尾部摇晃发出吱吱的声音。
吴忘生转过身。
那是一堵被青苔和藤蔓覆盖的墙面，三十六的灯光照射在墙壁下方，那里凹出一大块四边形的平台，藤蔓缠绕包裹。
“这里有东西？”
三十六点点头。
吴忘生随即用那根随身携带的撬棍拨开藤蔓。
那是一个金属保险柜，由于长时间的腐蚀已经锈迹斑斑，从保险箱的外形来看，属于老式的机械保险箱，也就是需要转动旋钮到指定数字才能开启。
“这么久了，不知道锁有没有坏掉。” 吴忘生开口道，随即将手中撬棍插入保险柜的缝隙。
“咔嚓~”他稍微用力，金属保险柜的门便轻易打开了。
从侧面看，长时间的潮湿已经导致锁扣变形和断裂，这也是他能轻易打开的原因。
吴忘生蹲下，借助三十六的灯光查看里面的东西。
反射的银光伴随着身上猩红的斑点。
“这是？”他伸手将那保险柜里的东西取出。
一柄…手枪？
那枪颇有重量，纯铁制的银色枪身伴随着斑驳铁锈，滚轮式的弹匣位于枪身中央，他用手指将弹匣推开，弹匣内仍有五枚子弹静静的躺着。
毫无疑问，这是一把转轮式，尽管他不知道这把枪的具体型号，但是他很清楚这类枪不容易坏。
他试着将弹匣重新上膛，解除保险，然后指向实验室外的空旷处。
“咔嚓~”他扣动扳机。
没有任何反应。
果然。
虽然枪的结构完整且零件似乎并未损坏，但是里面子弹已经受潮了，也就是通过撞击已经没办法引燃内部的火药了。
一把没有子弹的枪。
吴忘生将枪放在腰间的口袋里，心想着或许日后用得上。
稍微翻找一番后，吴忘生确认没有漏下什么保险柜外离开实验室。
走过消毒通道后便是无土栽培区。
大量的培养槽摆放在金属支架之上，一排又一排直至前方尽头。
由于无人看管的缘故，里面的植物早已溢出培养槽，蓬勃的生命极力生长，使得整个培养室内遍布绿色。
用撬棍拨开大片植被，借助三十六的灯光他甚至看见了那些植被上生长的果实。
出于安全考虑，他没打算去摘。
三十六尾部的探测器突然指向一个方向。
“吱——吱吱！”三十六突然停下，身体摆出警惕姿态，探照灯锁定一个方向。
吴忘生见三十六做出如此姿态，有些疑惑，随即停下脚步看向灯光照射的位置。
目光透过植被间的缝隙看向铁架之间。
黑色的身影在灯光下摇晃，高度约莫有一米七，顶部呈弧形，往下是大片黑色，两侧分出长长棍状垂钓，依照影子外形来看，这应该是…
人影？！
避难所里还有人幸存？！
他顿时喜出望外，迈腿就要朝着那边走去。
“警告，危险！警告，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