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熬到第一次发工资的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赶到办公室，刘姐早就在那儿等他了。换好工作服，便跟刘姐去了一车间。
轧钢厂的生产区车间，是按对称分布的，很像个非字，中间是主干道，两边是车间，只不过非字那排“横”，左右各八个，也就是说有八排厂房，还有两排比较低矮一些的房子，估计是仓库。
一车间是两毫米钢板轧钢生产线，算是全厂最先进的生产线，也是最新的生产线，前年才从苏联老大哥那里引进来，最薄能轧出两毫米的钢板，这在全国也算是比较先进的了。
一车间的设备，基本上技术科都有档案，所以夏为民他们也没什么可以做的，只是来看看实际情况，顺便结交认识人。
进了车间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一个身材高大，皮肤有些黑的汉子，汉子连忙迎过来握住夏为民的手，嘴里说道：“嫂子，这就是小夏兄弟吧？这么高啊，比我还高。”
“是啊，弟弟，这是我小叔子郭大开，外号郭大撇子，哈哈哈。”
“嫂子，你怎么和人一见面就喊我外号呢？夏兄弟快坐下，小李，倒两杯水来！”
“小夏弟弟你甭理他，就你这外号，厂里谁不知道啊？怎么就不许我叫？哈哈哈。”
“郭大哥，你一看就是个爽快人，我们今天这是过来拜访你的。”夏为民开口说到。
“前天厂长开会就说你要来了，我昨天等了一天，这不今天才把你盼来。”
“本来昨天计划好要来的，你问刘姐，这不厂长临时给我们安排了个小人任务，我俩忙了一天，昨天快下班才忙活完，今天才过来，抱歉抱歉啊。”
“你跟他说什么抱歉啊，这几天快把我们忙死了，用不着跟他说。”
“是啊，是啊，听我哥说了，你们最近几天忙，我就等着呗。”
“郭大哥，我们已经忙完了，现在想来你这儿的现场看看，有什么需要我干的？”
“我们设备的资料都整完了？”
“整完了，已经全整完了，就数你们车间的资料最全。”
“都整成中文的了？”
“那是啊，都整成中文的了。”刘姐有些自豪地说。
“厉害啊！什么时候给我们一份？”
“人家小夏弟弟大学里就是学的俄语，整这个还不是小菜一碟？一会儿回去我就给你们抄一份过来，最多也就两天就给你送过来。”
“那可谢谢嫂子了，我们是真需要啊，自从老毛子走了以后，我们是两眼摸黑啊，那外文资料咱也看不懂啊，坏了只能摸索着修。”
“就会耍贫嘴，真要感谢就给我买块肉吃。”
“行行行，你说买肉就买肉，你把资料给了我，我买了肉给你送家去。”
“哈哈哈哈，你个贫嘴！”
“郭大哥，设备也不一定坏了，也有可能是不会调节，我在设备草图上都标注了各个部位的调节方法，资料拿过来你认真看看。”
“行，我认真看，谁操作机器我还让他认真看，省得都迷迷糊糊的。”
“如果看着资料还不会，你再过去找我，我一定把人教会。”
“听见了吗嫂子？到时候你可别嫌麻烦啊。”
“嫌麻烦了，我让你哥回家揍你！哈哈哈哈，还治不了你了。”笑声充分说明了刘姐心中愉快。
“哦，那个，郭哥，你先说说设备容易坏的地方，我先记一下，现在也不能停车维修，等停车维修的时候，我再过来参与维修，你看行吗？”
“不是行，那是可行了！”
“事先说好啊，你们停车维修的时间得和其他几条线错开时间，不然我一个人可忙不过来。”
“那是肯定的，本来就得错开。”
夏为民转头跟刘姐说“要不你先回去？你你看郭大哥资料要的这么急，赶紧给他们整一份过来。”
“行，我回去给抓紧他们整。郭大开，不许欺负弟弟啊。”
“谁欺负弟弟啊，我看你才是欺负人家，才来就帮你忙活，什么人啊！”
刘姐关门走了，郭大开坐下，跟夏为民说话：
“小夏弟弟啊，郭振业是我大爷家的哥哥，刘玉梅是我嫂子，我是跟着他们来轧钢厂的，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讲义气，能干活。”
“郭主任，一看你就是个爽快人，做人没得说。”
“对对对，听说你一来就被嫂子拉来做事儿？她一开始说我哥俩还不信呢。真的吗？”
“那还有假？我们这不干的挺好吗，厂长都当面表扬她了，她没跟你说？”
“说了，厂长那天开会也说了一句，让我们学她干事儿规范一些。”
“这不就完了吗，我帮他干还不是应该的？就指着原来技术科那几个老油条，门也没有。”
“是，那几个人都是解放前就跟着孙科长干的，别人说话他们根本不听，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工人根本就看不起他们。”
“那也没办法啊，谁让人家在那个位置呢？”
“谁说没办法啊，这不你这老虎来了吗？”
“算什么老虎？刘姐才是！”
“她算什么老虎，她我还不知道？她也就在军械所，跟着我哥干过几天通讯员，这些情况汇报什么的，顶多在家算个母老虎。”说着郭大开就捂着嘴笑起来。
“我可不敢这么说。”
“我当她面也不敢说，就咱俩在这儿瞎白活几句。”
“不过郭主任我跟你说啊，刘姐写的字真不错，厂长那天在我办公室，当着我的面表扬她，她没说？”
“厂长亲自去你办公室了？”
“是啊，可能是为了检查刘姐的工作进度吧，她不是在我屋里写的东西吗？”
“是吗？厂长对这事儿这么重视？”
“当然重视了，厂长还让刘姐把经验推广到六个分厂呢。也是当着我的面说的。”
“那你也得给我出出主意，让哥也在全厂露露脸。”
“这还不容易，咱把设备调节好，到年底，连续几个月都出优等品，不出次品。这事儿算不算露脸？”
“那太露脸了啊，这事儿能实现吗？”
“能实现，咱俩配合好就行，我在学校里的老师就有苏联老大哥的，他们那套我都弄懂了。”
“放心，你怎么说我怎么干，就俩月光出优等品我就露脸了。”
“行那咱说干就干。你把轧钢生产线经常坏的地方给我详细说一下，你认真说，我认真记，然后下午咱俩再去生产线从头到尾看一遍，我看完了回去写个东西，咱照这干。”
“行，我慢慢说你开始记。”
………
这太简单了，苏联的新生产线，一般不太容易出问题，无非就是掌握好炉温、出坯温度、粗轧厚度，传输距离、连轧棍子梯度，精轧厚度、去氧化皮清洁度，水冷却时间这些问题。
连这些问题都解决不了的，看来这个时代工人的技术水平亟待提高啊。也难怪，有些工人连字儿都不识，操作也就是照着葫芦画瓢，手一抖就画歪了……
………
第二早上夏为民的方案和刘姐的设备资料就出来了，还是办公室集合俩人一起去一车间。
昨天刘姐真是卖力，一天功夫就把八台设备的资料给整完了，看来她嘴上说着郭大撇子的坏话，心里还是向着自己家的人。
今天刘姐连工作服都换上了，非要跟夏为民一起去调试设备，随便她了，反正对于夏为民来说，她现在是最好使的一杆枪，不用白不用；给她点功劳就给了，他也不在乎这个。
其实昨天下午夏为民就看出来了，问题就出在，精轧辊的辊子之间的梯度上，不知道是苏联人使坏故意的，还是自己的工人不懂乱调造成的，反正难度不大，也就十几分钟的事儿。
去氧化皮的工序也得加强，去氧化皮不干净，降温过程中就会产生变形不均匀，俗称“起鼓”，当时的工人不懂这个道理啊，以为那点氧化皮不会产生太大影响，所以也就不是认真的去干。
到了车间当然不能直接去干，让郭大撇子给背着一大包工具，刘姐一手拿把活动扳手，夏为民拿着一叠设备资料，从加料开始，一路用各种工具敲敲打打，松松紧紧，快十点半的时候才到了精轧工序，从刘姐手里拿过活动扳手调节好，准备好，然后趁着两块钢锭出炉的时间差，不到十分钟夏为民就调节好了辊子之间的厚度梯度，最后到了除氧化皮工序，告诉工人要彻底把氧化皮清理干净。让郭大撇子负责监督，夏为民和刘姐站那儿看……
一块、两块、三块、四块………
到午饭时间，整整轧出十一块钢板。
表面光滑没有变形，两边整齐没有毛刺。测量厚度：优等品！好！！！
随着质检员的一声叫好，工人们都欢呼起来，郭大撇子，更是高兴得恨不能把夏为民抱起来。夏为民赶紧闪身躲开。
“抱你嫂子，抱你嫂子！”夏为民心里说。
“中午请你俩到食堂吃小炒？”
“别啊哥，这多不好，这本来就是我们工作。我就是按着刘姐整理的资料调节的，要请你请你嫂子。”
“就是，我们又不缺你那口吃的，要请你去请你哥去。”
“姐咱走，去办公室洗把脸再去吃饭再去吃饭。”
“对了郭主任，下午和明天，我们还回来，还得看着资料，给设备做些微调。”
“行，你们下午再来，我再陪着你们。”
“下午就不用你陪着了，你先把这些工具搬回去吧。”
“好嘞，哎呦真重，刚才没觉着这么重啊。”
工人们围着刚轧出的钢板观察了一会儿，就都散开去吃饭了。虽然都没说话，但是他们心里有数，这个时代的工人阶级是最不善言辞的，但是也是心里最明白，因为他们还没被金钱污染得很严重，他们只认一个理：多干活儿，国家不会亏待咱。
回办公室洗完脸，刘姐向夏为民伸了个大拇指：“你真厉害。”
“什么话，是你真厉害！”
刘姐很反常地拍了夏为民的背一巴掌，只说了一个字“弟～～！”
看来刘姐心里很明白。行啊，以后有好事儿就带着她……
…………
还是吃饭三人组，还是嘻嘻哈哈瞎胡闹，不过今天食堂里更多眼光投过来。
夏为民假装若无其事，傻柱和许大茂也没什么感觉。但是他知道，自己小试牛刀形势已经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了，唉，不知道依靠系统的支持，以后能发展到哪一步，尽心尽力吧，可不能对不起这个时代这些纯洁而善良的人，感觉连许大茂这个纯粹坏人，都有点可爱。
接下来几天，夏为民和刘姐，还是拿着资料到车间，装模作样的看，又装模作样调节，虽然二、三车间的设备比一车间要老一些，但是毛子的质量还是很过关的，调节的效果和一车间差不多。偶尔孙科长也会派科里的其他人跟着，但是关键的地方夏为民都不让他们参与，他们也就失去了兴趣。
不是一个档次的人，不在一块玩，他们还是管好自己的那一摊活吧，别的事儿少操心。
转眼就到了三月底轧钢厂发工资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