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先热个身
不多时，罗鹏就出现在雁池，肩上挎着她的大箱子。
这个箱子她从未公开拿出来过，一直放在恩谷斋内。很久以前就已经备好，这可是她以后自立门户用得上的。
没想到现在就要开光了。
罗鹏朝她走过来，一路上惊呆了在场的女宾，这个高大的男子虽然衣着朴素，但那张脸却让人无法忽视。仿佛是与生俱来的贵气，搭配略显深刻的五官，狂野中又带矜贵。
秦梳桐叹了口气，不知把罗鹏放到阳光下是不是正确的事。
她主动朝他走过去，轻问：“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么？”
罗鹏点头说：“你平时用的都在此处。”
秦梳桐点点头，引着罗鹏前往台前，向台上的几位跪了礼。
墨皓焱目光如炬，一眼看出他相貌不凡，便道：“弟妹身边真是藏龙卧虎，看长相这位小伙当不是南朝人吧？”
秦梳桐大方答：“罗鹏他从西边来，幼时流落京城，我见他资质不错，便收了来。”
墨皓焱好奇地问：“西边？西北还是西边的陀夷国？”
罗鹏答：“时间太久，草民已经记不清了。”
墨皓焱点点头：“也是个可怜人，望你在京城好好生活下去。”
罗鹏磕头谢过，起身等待秦梳桐的安排。
有太监搬来长桌，然后在上面铺上洁净的软布。
秦梳桐把需要的食材向内务府的公公说了，公公听了一愣，然后点头下去准备了。
“接下来，热个身吧。”秦梳桐自言自语道。
她环视了台子一侧，有宫廷乐师正在奏乐，绵绵的乐声不停，飘荡在湖面。
“皇上，臣妾还有个不情之请。”秦梳桐轻轻说。
“弟妹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墨皓焱示意。
“臣妾第一次在这种场合，难免紧张，能不能借用在场乐师的乐器一用，舒缓下情绪。”秦梳桐道。
“当然可以，你喜欢什么类型的曲子，吩咐下去让他们演奏就行。”墨皓焱点头。
“不。臣妾的意思是，借用乐器，亲自弹奏。”秦梳桐缓缓道。
一语激起千层浪，台上的人和离得近的朝臣们都听到了这组对话。王妃是要亲自下场表演乐器吗？刚刚不是还在说不懂雅艺。
消息传得飞快，很快整个现场都静下来。
年轻的帝王从讶然再到微笑，欣然答应：“如此，便洗耳恭听了。”
墨璟澜轻嗤道：“她会乐器？真是闻所未闻。”
秦梳桐不理会来自各方的质疑，走到了乐师那处。乐师们正襟危坐，等待这位王妃的挑选。眼前尽是琵琶琴瑟，还有横笛和鼓，秦梳桐摇摇头越过去，忽然见到角落里放着的一件乐器，零落地放在那里，就跟她一样，在这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那是一把三根弦的弹奏乐器。和她现代唯一会的乐器雷同。
她走过去，轻轻拿起说：“就它吧。”
一名乐师诧异地看着她问：“王妃可知这是何种乐器？”
“这应该是三弦琴吧。”秦梳桐轻轻回答。
台下的人开始议论起来，据说这三弦琴乃是从西方陀夷国传入，是草原人的乐器，因为传入时间不长，所以在南朝没有几位乐师能够驾驭。这位翼王妃，到底是懂还是不懂。
台上的墨璟澜嘲笑道：“连宫廷乐师都不敢轻易弹奏的的乐器，她竟然敢选。真是胆子大。”
台下想看王妃出丑的也大有人在，比如白吟霜及她的一众尾随者。
墨皓焱一脸笑意。墨皓辰沉默不语。
秦梳桐前世有个怪癖，就是在这种特殊的场合之前，她必定要关在房间里演奏弹上一曲，一是为了让手指迅速活动起来，二是在弹奏的期间让大脑飞速运转把接下来要准备的菜色快速地过一遍。所以她一般选择的曲目也是由缓到急的。
但像现在这样大庭广众之下当真是第一次。
她坐下来，随意拨了几个零碎的音符试音。
只见她闭上眼，也不看琴弦，手指拨出几个不成曲调的音。
白吟霜的脸已经笑到发烂，跟旁边的人说这不就是乱弹琴吗？
谁知，稀碎零落的音符逐渐加快，慢慢流泻出曲调，在一阵拨弄之后，竟然越来越快。
挑、拨、扫，灵活的手指在弦上迅速切换，让人甚至看不清动作，眼花缭乱。
众人从最初的窃窃私语逐渐安静下来，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幕宏大的画卷。
那是一片荒原，只有零星的几株植物，野兔从洞中探头探脑。突然远方硝烟四起，两队人马披金带甲，兵戎相见，大动干戈。
残阳似血。
战争进行了一天一夜，双方激烈拼杀，血流成河，为自己部落的荣辱而战。
战场萧瑟，遍布着的尸骨惨不忍睹，闻见血腥味的秃鹫从很远处飞来觅食。
这场战争没有胜利者，虽然看起来一方凯旋，但更像两败俱伤。
一曲毕。
有人痴迷有人落泪。
当所有的人还沉浸在战争的兵荒马乱中无法自拔，秦梳桐已经站了起来，静静地把三弦琴归还。
而她的脑袋也在弹奏中飞快地把接下来要做的菜谱快速过了一遍。
全场寂静。
“好！”墨皓焱率先站起拍掌。
随后全场的人都鼓起掌来。
墨璟澜怔然，白吟霜怔然，墨皓辰亦然。
除此以外震惊的，还有罗鹏。如果说别人只是惊讶于秦梳桐的琴艺，他却比别人多了更深层的东西。
“真是听觉盛宴啊！想不到弟妹年纪尚轻，技艺却如此老练，为我们展现出如此深沉宏大的画卷。”墨皓焱叹道。
“皇上谬赞了。臣妾献丑。”秦梳桐轻语。
“辰儿还说你任何事都不会，如今看来竟是谦虚。”太后抚掌然后责怪地向墨皓辰看去。
“据朕所知，这三弦本是由陀夷国传入，国内会的乐师不多，弟妹却如此精通，不知何时习得？”墨皓焱好奇问道。
“家父旧时去陀夷国收货，随手带了一把回来，臣妾见新奇便吵着要学，只是略微皮毛，谈不上精通。”秦梳桐扯了个谎。
在场的乐师更加惊讶了，以她刚才的表现，绝不止是皮毛，这级别已堪称大师，没有个十年八年是难以有这样的功底的。
这时，内务府的公公已经把秦梳桐指定要的食材送了过来。
“热身结束，接下来开工。”秦梳桐扬起一抹微笑。
一直到很久以后，在场的人想起当日的场景，方才恍然大悟，当时她的笑容并不是简单的自信，而是颠覆了这个朝代对“厨”这门行当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