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月下谈话
还没到褚玉苑，墨皓辰就闻到一股烤肉的香气，伴随着下人们的笑闹声，两者交织在一起，竟让他有一种恍惚回到沙场的感觉，每次大战胜利之后，就会烤肉慰劳全军。
林陆见主子面色不善，先一步踏进苑内，努力地咳了一声，有府里人一见他，笑道：“哟，小林也来凑热闹啊，快快，王妃烤的肉可好吃啦！”
林陆紧张地使劲给他挤眼，可对方偏偏像没看到一样，还一个劲向他介绍烤串。
“你们，倒是很闲。”伴随着冷冷的男声响起，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拜见王爷！”众人齐刷刷的跪下。
他没有看满院子的下人，他只看到了她，一个人呆坐在角落里，炭火的光映着她的脸，忽明忽暗，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着斑影。
“还不快走！你们是要等着受罚吗？”林陆赶紧提醒他们，王爷的注意力似乎只在王妃身上，这些人今晚应该能躲过一劫。随着下人们逃似地跑出去，林陆也退出去，并且善解人意地把门带上。
秦梳桐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炭灰，礼貌笑道：“王爷来啦？今晚我叫他们过来吃烤肉，吵到王爷了。”
“是不是王府所有人都知道？就本王不知？”墨皓辰道。
“压根就没告诉他们，最开始只有褚玉苑自己人，后来味道太大，就把其他人也引过来了，嘿嘿，下次还是不弄露天烤肉了，会影响王爷。”
“所以，在你心中，本王还不如这些下人？他们都能来，本王不能？”墨皓辰纠结这个问题。
“王爷不应该这么个理解法。市井小食，入不了王爷的眼。王爷的餐食，应当是最优秀的厨子配备最佳的食材，而我这种半路出家的小伎俩着实配不上王爷高贵身份。”秦梳桐笑着解释。
墨皓辰有种感觉，一夜之间，她对他疏离了，以前她还会跟他怼，现在她礼貌得不像话，他很不习惯这样。
炭火发出哔啵的爆裂声，升腾起零星的火花，将两人分隔开来，然后又熄灭，掉落。
“今晚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但是”墨皓辰道。
“谢王爷，扰了王爷，我也有责任。”秦梳桐道。
“那么，你打算怎样补偿？”墨皓辰望着她。
“补偿？这”秦梳桐不可思议地睁大美眸，什么补偿，这大晚上别又提侍寝什么的，她已经决定要远离这个男人。
“你以为本王要你侍寝吗？本王恶心了一次还要第二次？”像看清了她的心，墨皓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个，王爷为人正直，视国家民众为首位，断然不会有这种龌龊的思想。”秦梳桐压下心里的屈辱，笑着说。
“你那什么烤肉，陪本王吃一次，本王就不再追究其他人的责任。”
晚膳是府里厨子做的，他被养刁的味觉实在是吃不下去只随意扒拉几口就撤了，现在闻到这异香的烤肉，倒觉得饿了。
“啊，就这？”秦梳桐不可置信。
“是，难道你还在想侍寝？收起你那龌龊的念想。”墨皓辰答。
翻面、刷油、撒料，一把铁签在她的手下翻飞。表情专注，额上也因为站在炭火边被闷出一层薄汗，架子上的肉滋滋冒油，在调料的加持下逐渐散发出让人无法拒绝的香味。
墨皓辰静静地坐在一旁看她在烤架前忙碌，一举一动没有丝毫累赘，好像做菜就像她的生命一样，不，应该说做菜就是她生命中源源不断的能量来源。
“好了，王爷，请尝尝我的手艺。”秦梳桐把一把肉串放入盘子，在上面撒上一层薄葱，放到墨皓辰面前的石桌上。馅
“这种东西，如何下口？”墨皓辰拾起一根，在手上摆弄。
“这样，一手拿着签，然后用嘴咬着肉块，手同时往后拽。”秦梳桐示范，他尊贵的身份怎么知道撸串的快乐。
“哦，等等，撸串必须得配酒，不然就少了快乐。”秦梳桐又跑进屋子里拎了两罐酒。
“你哪里学的这些奇怪的吃法？”墨皓辰学得很快，一会儿工夫就吃了几串，味道是真的好，她的手艺毋庸置疑。
“咦，这个啊？我以前读别人写的游记，就提到有些游牧民族特别爱吃烤肉，我也想试试，可是整只又不好处理，所以想出这种用铁签串着的方法。”秦梳桐赶紧编了个谎。
“嗯，西域确实有食烤全羊的习俗。以前，本王在西北征战的时候，条件很艰苦，每拿下一场大捷，就烤羊烤鹿来慰问兄弟们，每一次虽然是胜利，但是眼见着熟悉的面孔一个个消失虽然明白战争会带走一部分人，但作为将领，心里确实难受。”
秦梳桐怔怔地望着他，那个铁血男儿，那个只会跟她怼给她添堵的男人，也会有这样柔情的一面。
“哎呀王爷，美酒美食当前，何必想那些事情。你带领大家打了胜仗，就算有人牺牲了，但至少换来了他们家人的安宁。就算有一天，这场在当时被人津津乐道的战争消失在历史的洪流中，没有人记得，但是，百姓安居乐业就是逝去者最好的证明，我们活着，我们死去，不就是为了推动历史的车轮吗？人呐，格局得打开。”
“推动历史车轮？”墨皓辰重复，从来没人在他面前说过这种理论。
“你看月亮，它一直在那里，连月都有阴晴圆缺，人又为什么没有悲欢离合呢？1”秦梳桐侃侃而谈，把她读过的鸡汤都翻了个遍。
“阴晴圆缺，悲欢离合？”墨皓辰有点吃惊，有时候他觉得她就像度过了百年的沧桑老人，能悟出深奥的道理。
“对啊，我们每个人不过是沧海一粟，还能活着，还能坐在这里喝酒吃肉，就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像我，还死过一次所以现在特别珍惜能活着。”
她指的是她在现代已死却穿越到这个身体里，而他理解她说的是上次投湖。
那一夜，他们圆房。
提到这事，两人都沉默了，只听见炭火爆裂的声音。
“你这个人，真奇怪。有时候小肚鸡肠，有时候又能看得这么开。”墨皓辰主动开口。还有上次她的那番商人的理论，也着实让他震惊。
“哈，我这个人，对钱执着，对美食执着，对爱情嘛？我要我的男人一心一意只能有我一个，心里不能有其他人的位置。”秦梳桐望着月，目光熠熠。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转头看墨皓辰的反应，墨皓辰也在望着她。
她读出了墨皓辰的口型。
他说的是：“别痴心妄想。”
注：1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北宋·苏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