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杖刑
就在大伙发愣的当口,已经有衙役抬了一副担架走上公堂,担架上蒙了一块白布,从轮廓不难判断上面躺了人。
恰好一阵风从衙门里穿堂而过,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一股作呕的味道就直冲鼻子而来。
大家捂住口鼻纷纷后退。
沈修远急忙拉住沈依依,说:“慢着点,别绊倒踩到了。”
殊不知他们就在最前面一排,大家都往后退,根本踩踏不到他们。
沈依依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抽出三块丝帕,给父亲和启瑜一人一块,蒙在鼻子上。
半夏那边也掏出一些丝帕来,分给府里下人。
沈修远直称赞女儿有先见之明。
沈依依怕父亲怀疑她提前知道了这件事,就说:“我给外伤患者治疗随时用的到这个,就随身携带。”
沈修远又夸赞女儿敬业。
县衙大人和协理、衙役等人像没闻见尸臭味一般,面不改色,鼻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审问继续,围观的群众出于对死者的畏惧,都不再往前拥,而是往后撤着身子,伸长了脖子观看。
县衙大人说:“在调查钟海奎遇害一案时,我们偶然得知这个人一直在做伤天害理之事,其作案之频繁、手段之卑劣令人发指,他人虽死,不用受那砍头酷刑,但其罪恶并不是因为他的意外死亡而不去追究。但老祖宗有训,死者为大,为了死者和他族人的名誉,就不公布他所犯下的罪恶,只在公堂之上由他族里有威望之人确认他的罪恶,若他族人无异议,此案了结。”
百姓中发出阵阵唏嘘声,都在低声议论这个人会犯什么罪。
“是不是偷东西?”
“也可能是偷人。”
“县衙大人都说这是砍头的罪了,一定是罪大恶极。”
“天哪,青天大老爷英明。”
那五个拦路抢劫的土匪,在他们看来就没那么憎恶了。
这时一位面色凝重的中年男子走上公堂,大家立即恢复安静,好奇地盯着他看。
钟氏一族最有名望的人就是钟英的父亲,沈依依离的近,看他的眉眼的确有和钟英相似的地方,看来这人就是钟英之父。
这个人官至翰林,官职是高过这位县衙大人的,不过他今日没有穿令他引以为傲的官服,弓腰塌背,脸不敢朝着群众,好像除了那五个罪犯以及死翘翘的钟海奎,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矮了一头一般。他板着脸上前,草草看了一眼写好的认罪书,就在上面签字画押。
县衙大人点点头,朝他做了个“请”的姿势,他便逃也似的离开了公堂。
县衙大人清了清嗓子,说:“钟海奎代理人无异议,犯人钟海奎罪名成立,依邶国律法,杖刑三十砍头示众。他人已死,就只杖责三十,来人,行刑。”
两个衙役已经用厚厚的毛巾将口鼻围了个严实,一人持一把腕粗的木棍来到担架前,将盖住钟海奎的白布掀了,一个衙役俯身将铺在死尸上面的冰块扒拉开,一股更加浓郁的味道四散开来。
此刻围观群众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深深的恐惧将他们包围,也不管接下来的行刑多么的惊世骇俗,竟然不约而同地四散奔逃。
沈修远一手一个拉起一双儿女,说:“还愣着干什么,待会把死尸打的皮开肉绽,那烂肉都都能溅出老远,这要沾到身上,晦气、恶心不说,请道士做法都不一定能洗掉哩。”
他这么一嚷嚷,旁边的人跑的更欢,当然也有原地不动的,不是他们多么的胆大包天,是不得已,县衙大人请他们来之前就交待过,一会要给钟海奎收尸,要怪就怪他们和钟海奎是本家,都姓钟。
沈依依来观看的目的是想确认官府不会追查手帕的来源,如今案子尘埃落定,她就没有看下去的必要了。父亲拉她走,他们就随着奔逃的人群往外跑。等人群散去一些,她才发现人群外圈还有一些侍卫,三五步一个岗哨,专门维持秩序,生怕有人摔倒造成踩踏事故。
从他们清一色的侍卫装和几个眼熟的人上面沈依依就能知道这是和苏澈一起的,怪不得一直没见到他,原来他有职责在身。
只是他人呢?
沈依依一边被父亲拉着跑,一边四处搜索苏澈的身影,就在她到处搜寻不到时,冷不防就撞见一双璨若晨星的黑眸。
刚看到这个让她无比钦佩无比信赖的人,他们就擦肩而过。跑到自家的马车前,沈修远就将她和沈启瑜塞进车厢里。
等沈依依掀开车窗上的天青色帘子,外面人来人往,哪里还有苏澈的影子。
县衙门口,钟英的父亲钟大人已经走了出来,他刚想乘马车离去,眼尖的群众认出他就是死刑犯的族人,不知谁喊了一声:“钟海奎的本家兄弟出来了。”正愁无处发泄对死刑犯愤怒的群众呼啦就围了上去。
有人把手里啃剩的苹果核对着钟大人一扔,这么一开头,瓜子皮、烂菜叶、树叶子就纷纷扬扬雪花一般朝钟大人飞了过去。
钟大人始料不及,没想到对那五个土匪都无动于衷的老百姓会过来朝他泄愤,他不禁庆幸县衙大人没有公布钟海奎的罪恶,不然被愤怒的老百姓围攻,他今天就是钟海奎的陪葬。
沈依依看见有侍卫呵斥着上前疏散群众,马车启动了轮子,很快就将这场热闹抛远。
马车上,平静下来的沈修远紧接着就对启瑜继续现身说教。
“你混小子看见了不,犯下的错事,死了都不能安生,这大太阳底下一晒,再加上鞭尸,就魂飞魄散,永无超生之日。你们宁山长给你们一天假专门让你们来看公审,可不是让你们来看热闹的,你切不能辜负了宁山长的良苦用心,要把今天看到的、受到的启发都谨记在心,永远不能亵渎律法,回去写一篇观后心得,不少于五百字。”
沈启瑜已经被县衙大人鞭挞尸身的行为折服,这次他没有与老父亲犟嘴,而是信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