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蹊跷
沈依依早已习惯了别人看她的目光，因为她年纪小，在那些人的见识里，岁数越大医术越高明。
“宝儿怎么样了。”栗夫人问丫鬟。
还没等丫鬟回答，老夫人院子里的嬷嬷就不客气地说:“你才离开多大会，让沈大夫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几个人进了屋，屋子里陈设十分简陋，外间和里间只用一条幔子隔开。
栗夫人亲自挑起幔子，嬷嬷却止住了步，还嫌弃地捂了捂鼻子。
栗夫人朝沈依依说:“我宝儿生病卧床一年多，我和纹儿收拾的很干净。”
她是怕沈依依受嬷嬷影响，可她沈依依是大夫啊，怎么可能会嫌弃患者。
沈依依径直走了过去，半夏紧随其后。
看清床上躺着的人，沈依依有些惊讶。栗夫人一口一个“宝儿”的叫着，她还以为是个孩子，谁知竟然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姑娘。
宝儿姑娘感觉到有人来，微微睁开眼睛，朝沈依依笑了笑。
她瘦的几乎脱了型，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都有气无力的。
沈依依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宝儿姑娘的腕部，屏气凝神诊断了一阵。
她又看了姑娘的眼睛、舌头、指甲。等她为姑娘检查完，额头已经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子。
望闻问切完毕，沈依依刚转过身，就看见栗夫人身边的丫鬟端了个水盆在地下侯着，盆里的水微微冒着热气。
栗夫人并不急着问宝儿的情况，而是亲自拿出一块雪白的毛巾，朝沈依依歉然一笑，说:“我看您劳碌了一阵子，都出汗了，先洗手喝茶。这盆子和毛巾都是崭新的。”说完就要亲自为沈依依擦汗。
沈依依很不习惯被人伺候着做这些自己明明可以做的事情，在家里她都是自己做这些事的。她从栗夫人手里接过毛巾，自己洗了手。
茶她是不打算喝的，就谢过了栗夫人的好意，直接把话题引到宝儿身上。
“令爱的病情我大致了然于胸，我给她开一副药，她吃了若能见好，我再给她开半个月的，以后每半个月我会来为她诊脉开方，她的病迁延太久，想要痊愈也要一年以上。”
沈依依说的云淡风轻，栗夫人却是激动不已。
一开始她以为是听错了，每回请大夫来，也都说大致的话，但没有最后一句。
想要痊愈要治疗一年以上。
那就是宝儿的病能治好。
可别的大夫都是开个药方就溜之大吉，以后无论怎样请都拒绝再来。而且开出的药，宝儿吃了并不见好，身子反而一天比一天弱。
也有大夫说没必要治的。
但栗夫人不肯放弃，她只有宝儿这一个女儿，没了宝儿，她就没了活下去的动力。所以即便受尽冷眼，即便她省吃俭用把每个月的份例都用来为宝儿治病导致手头拮据连陪嫁的丫鬟都跑了一个，她还是要坚持为宝儿求医问药。
嬷嬷也持怀疑态度，她在老夫人身边听府医说过，四小姐已经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可她也是亲眼看见沈姑娘是怎么把老夫人救活的，对于她的话，没有深信不疑，也没有多大怀疑。
栗夫人颤抖着双手接过去药方，低声和丫鬟说了去。丫鬟愣了愣，匆匆走到一张桌子前，从桌子底下抱出来一只半新的木头匣子开了锁，看了看，又锁上放了回去。
栗夫人看在眼里，毫不犹豫从发间拔下一支玉簪给了丫鬟，那是她戴的唯一首饰。
丫鬟还想迟疑，栗夫人催促道:“快去抓来把药熬上。”
丫鬟走后，栗夫人又去打开了那只匣子，悉数捏出里头的铜板。
“沈大夫，妾身先付您一部分诊金，余下的，等下个月我让纹儿给您送到府上去。”
沈依依推辞了:“老夫人已经给了双倍的诊金，你女儿的这份，就不要了。”
栗夫人看了嬷嬷一眼并没有坚持给，而是默默把铜板放进袖口里。
对于栗夫人沾老夫人光这件事，嬷嬷并不在意。平时栗夫人为了给那个病秧子看病，闯慈安堂好多回，那脸皮厚的，老夫人不给都敢上手抢。不光老夫人，府里哪位夫人、公子、小姐没被她借过钱，而且都是有借无回，有时候栗夫人手头紧的红了眼，连别的院子里下人的钱都借。
但愿沈依依这次能让四姑娘的病见好喽，不然栗夫人没完没了的借钱，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谁都不想去填无底洞。
栗夫人坚持把沈依依送到院门口，千恩万谢后才回去了。
“让沈大夫受惊了。”嬷嬷陪着笑说:“沈大夫不光医术高明，更是心地良善，换做别人，才不会搭理她呢。”
嬷嬷提起，沈依依就顺口一问:“她是哪房的小姐？”
“她呀，是府里的四姑娘，她的生母就是栗夫人，老爷的妾室。”
沈依依听懂了，这位宝儿姑娘，也就是府里的四小姐，竟然是那赵国公的亲闺女。
可在慈安堂，老夫人明明说她的孙女都在。
沈依依心里一动。
“四姑娘的闺名就叫宝儿吗？”
“哪能呢，四姑娘名叫雪柔，宝儿只是她的乳名。”
沈依依呼吸一滞，雪柔，赵雪柔，那不是祝鸿枝带回去的女人吗？
不，那个女人是邶国公主，是假冒的赵雪柔的身份，栗夫人院子里的这个，才是真正的赵雪柔。
这一趟收获太多，沈依依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很多事情需要她仔细去捋明白。
“我的运气还真是好。”回去的马车上，沈依依忍不住感慨。
不仅顺利地进了赵国公府，俘获了老夫人的心，还见到了真正的赵雪柔。
半夏不明就里，说:“是她们运气好，一个已经去阎王殿报到的，一个快要去阎罗殿报到的，都让您给拽了回来。对了姑娘，那位宝儿姑娘得的是什么病？”
沈依依盯着前面的车厢壁发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病，不该生的让宝儿姑娘生了，不该治好的如果能让自己给治好，那么前世的种种，是不是已经开始改变了？
“她的病很蹊跷。”沈依依说完这句话就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