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专注
可是姑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她怎么忍心说上几句。
两个人出了医馆,沈依依往空寂的长街尽头看了一眼,才满怀惆怅地上了马车。
她不知道的是,她和半夏前脚刚从苏家前门离开,苏澈就从后门进了家宅。
他之所以走后门,是因为那里能更快走到内宅,母亲昏迷不醒,他人在衙门做事却心急如焚,把手头的公务处理完就马不停蹄朝家赶。
当他看到母亲已经能下地走路,着实惊喜又惊讶。听弟弟妹妹们叽叽喳喳一阵子他明白了缘由。
“巧儿出门就遇到那位沈大夫和她的侍女,你说巧不巧。”
“不过是听咱们的家奴念叨几句,她就要来家里给母亲瞧病,也不管我们一开始是怎么质疑她不信任她。”
“那么小的姑娘,那么高的医术,搁谁都不敢相信呢。”
“也是她生的天仙一样,不然也不带个药箱就自称是大夫,换做别人,都要被当成江湖骗子了。”
苏澈忽的就想起在城门口遇到的姑娘,她的丫鬟,是背个药箱来着。
苏氏笑着打断儿女们:“你们大哥辛苦半天了,你们吵吵嚷嚷也不怕他头疼,好不容易休沐一日还不能好生歇着。我倒是才想起咱们光顾着说感谢的话,连诊金都没给人家呢。”
经苏氏这么一提醒,苏以瞻他们都惭愧的不行。
“她不是在安济坊吗,明天我就把诊金送过去。”苏以瞻自告奋勇道。
苏澈想了想,说道:“明日我负责安济坊片区的巡逻,不如我顺路把诊金付了,再给母亲抓几副汤药来。”
苏氏同意了,说:“你弟弟妹妹毛手毛脚的,你去倒是最合适。”
苏澈又叮嘱了母亲几句话,见这里没他什么事,去前院和父亲打了个照面,就又回衙门去了。
而沈依依回到家中时,天已经黑了下来,父母和弟弟都在等着她一起用晚饭。沈依依自是愧疚不已,好在家里都理解她在医馆的辛苦,并没有出言责怪她。
席间,许淑娘忍不住感叹:“鸿枝那样的好孩子,突然就没了,别说他的亲人,就连我心里都接受不了。”
说完她还小心地观察沈依依的反应,发现女儿只是面无表情,并没表现出来悲伤。
许淑娘怀疑,女儿即便不喜欢祝鸿枝,人都死了,也不至于表现的如此冷淡,莫非女儿是生性凉薄之人?
她马上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依依在医馆里救治患者的劲头,哪里像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沈依依倒是理解母亲的感受。
祝鸿枝生了一副好皮囊,再加上他谦虚伪装、巧舌如簧,能掩盖住他所有的肮脏点。只是不知道当大家都看清他真面目的时候,会不会为当初的同情怜悯而感到不值。
沈依依恨不得立马撕下他的伪面孔。
可是她目前连祝鸿枝躲在哪都不知道,想要寻找他投敌叛国的证据,谈何容易。
虽说她重活一世,很多事情都未卜先知,但对于祝鸿枝的恶行,也只局限于她从祝鸿枝嘴里得知的那些。
甚至和祝鸿枝相好的邶国公主的真实名字她都不知道,只知道是冒用了赵国公女儿的身份。
对,赵国公,祝鸿枝说不定早就和这人勾结在了一起。
沈依依决定从赵国公身上查起。
“爹,您知道赵国公这号人物吗?”爹爹见多识广,和京城很多达官贵人都有往来,沈依依想从父亲这里探探。
沈修远不知道女儿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人,他虽说认识不少朝中的人,和赵国公的确没有往来。
“你怎么问起他来?”沈修远狐疑地问。
沈依依说:“今日听几个患者谈论他,觉得好奇。”
在一旁伺候的半夏:啥?她跟着姑娘在医馆发了半天呆,什么时候听到患者谈论赵国公了。
半夏一脸的云淡风轻。
姑娘会扯谎了,她必须要学会淡定。
沈修远深信不疑,说:“爹爹没有和他接触过,只偶尔听人谈起,他行事低调,喜好安静,不上朝的时候几乎闭门不出,朋友甚少,连皇上都觉得他性格孤僻了些。”
是么,沈依依弯了弯唇,心中冷笑。
什么低调,不过是怕被人看出了马里脚,躲起来不敢见人而已。
沈依依本来还打算问一问赵国公有几个女儿来着,见爹和这个人没有来往,就按下去了念头,她再想别的办法打听吧。
吃过晚饭,沈依依就借口累回房睡觉了。
早睡才能早起,她明天还要去守株待兔。
还好苏澈没有令她失望,次日,她刚到医馆没多久,苏澈就登门造访了。
一是送诊金。
二是朝沈依依当面道谢,谢她救了自己的母亲。
三就是再为母亲求一张调理身体的方子。
沈依依以为苏澈在见到她时会吃惊,毕竟她在城门“调戏”过他,不相信他不会印象深刻。
可他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是他贵人多忘事还是受女子青睐惯了,她的小打小闹他根本不当回事。
罢了,他不提,她就免去了尴尬。
还好他不是来还丝帕的。
沈依依看苏澈对苏夫人如此上心,看来他们继母继子的感情很好,苏夫人对丈夫前任妻子的儿子很好。而且昨日和苏家人的相处,让沈依依感觉这一家子都是谦逊心善之辈。
怪不得他那么温润有礼。
怪不得他古道热肠,一身正义。
和他生活的原生家庭有很大关系。
沈依依说:“你母亲的眩晕和气血亏虚有关,待我给她开一副药,如果吃着有效果,可以在快吃完的时候再来按照药方抓药。”
苏澈连忙应了。
沈依依不说话,开始专心写药方。
苏澈看了一眼她低头专注的样子,眼睛却再难移开。
那日在城门口,她与他恣意扯笑,给人一种顽皮古怪的感觉,但今日看她写字的神情,沉静内敛分明才是她的本色。她只要手中握着笔,万千丘壑都在她心中,甭管她身后是这充斥着药香气的医馆,还是奔腾不息的川水,或甚至是血雨腥风的沙场,她都能在这一方的桌椅中,纹丝不动,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