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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夏侯一族江生忽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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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万山幼时乃夏侯府上马奴,后得百里逢集的外祖父——夏侯禅的赏识,入得军中从看守营帐的小兵做起,一步一步成长为夏侯将军府上的一名少将。

    三十年前那场疫病袭来时,北溟最后一个皇帝是最早染病的那一批人。

    那时候已经发现瘟疫在后宫中传开,老皇帝惦记着国祚要紧,就直接将夏侯禅的女儿夏侯秋怡指婚给了百里贺。

    百里贺是唯一一个在皇宫外的皇子,本来是因为术士批命,他合该外姓才能免于病灾之祸。因此才出生就被送到了文官百里家里养护,对外都只以为这是百里家的嫡子。

    没想到他没当成皇子,却成为北溟李氏最后一支香火。

    夏侯禅决定与北溟国共存亡,临死前就将夏侯家的全部家当交予沈万山,让他护着百里贺、夏侯秋怡夫妻远走。

    百里一族早有抉择,要避难到邺城而去,因百里氏百年间都是邺城第一大姓,产业都在邺城,风光曾一时无两。落叶归根,何况如今溟城已是将覆灭之身,自是要回邺城老家去。

    溟城南下赴邺城,路过大良边界。

    北祁山下,百里贺与夏侯秋怡两人拜别沈万山,将夏侯家全副家当、北溟半副身家,都交给沈万山,许诺定有再见之日。

    而后,兔飞乌走,斗转星移。

    百里一家在邺城重振家风,仍是百年之中最富足的文人世家,百里贺入了邺国为官。

    二十年之后。

    北境民间传唱着一个歌谣,“北有沈,南有百,北祁山下聚宝盆,南邺城中百宝箱”,说的就是沈家庄占大良的财富,百里氏占邺城的财富。

    沈万山感念夏侯禅这一世对他的提拔之恩和看中,兢兢业业三十载,为百里贺夫妻守护着财产。

    百里贺若想复国,百里一族的家当、夏侯家的家当都将是他复国的资金。

    三日后,秦三忠入了沈家庄,不是从正门,而是从地道。他带领着浮生堂的能人异士,从北祁山北面挖地道,一路挖到了沈家庄。

    当秦三忠从沈万山的花园假山里,堂而皇之地走出来时,沈万山正在院中和百里逢集吃茶,商议日后打算。

    秦三忠手里的铁镐“哐当”一声落在青石板上!

    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噗通”一下跪在百里逢集面前,“主上,地道打通了。”

    百里逢集示意楚星沉去拉起秦三忠,自己则给他斟了杯茶,递到他手上,“三叔,不必这般见外。如今我心头只有一恨,势要手刃仇人,为百里一族报仇。你与沈庄主对我而言,都是先前李家、夏侯家的长辈,不必行此大礼。”

    秦三忠接过茶,一口饮尽了,瞥向跟随百里逢集站起来的沈万山,冷声道:“我怕马奴不记得往昔,提点提点。”

    沈万山憨憨一笑,“小武夫记得,小马奴自然也记得。”

    百里逢集笑了笑,“想来二位叔伯幼时是至交,许是因为我家里事,让两位这些年生分了。”

    眼下,百里逢集不敢畅想复国,如何调动父亲留给他的一切人力、武力,去杀了章涣才是顶头一件大事。

    章氏执掌邺国三十年有余,虽然官府腐败、民不聊生,可因为民间时有□□,就使得朝廷训练了一队骁勇善战的兵马,加之章氏的江山谋得不正,皇城内外由禁军层层把守,说固若金汤不为过。

    他连如何手刃了章涣,都还有很多不确定性,更是不敢肖想称王称霸。是以他只说“家里事”,指的是为百里一族报仇的事。

    当务之急,他要先成立自己复仇的“内阁”,不论是谋士、将领,还是后勤、粮草,方方面面都要有人负责。

    好在父亲百里贺留给他的人,都是精心培育多年的,沈万山掌管钱财,有沈家庄良驹上万匹,秦三忠曾为北溟将,领兵作战不在话下。而楚星沉和樊升升作为他的左膀右臂,聚天下消息和秘闻于一身,不论谋事还是谋人,都不在话下。似乎,他还少个人……

    听完秦三忠和沈万山相互揶揄的闲话久别,百里逢集问秦三忠,“我想同三叔要个人。”

    “何人?”

    百里逢集一笑,“我要先问上一问,那浮生堂里的鬼书生可是夏侯家之后?”如今再看,浮生酒肆的湖里,满是北溟图腾七叶莲花而制作的水灯,就很好理解了。想来北溟后人,许多都隐姓埋名活在浮生酒肆里。

    “正是。还有我那混泼闺女身后的一干好汉,虽然如今都混迹江湖,可都是一顶一的高手,且都是夏侯氏的血脉。”

    百里逢集恍然大悟,怪不得当时在浮生酒肆时,他自称“夏侯辞”,那一众人瞧他的眼光都有些不一样呢,当时有个坡脚的武修,还特地过问过他的姓氏。他问:“三叔,鬼书生师从何人?”

    “我以为将鬼书生藏得深呢,没想到主上眼尖,这就把他瞧出来了?”秦三忠捋着胡子,笑道:“鬼书生原名夏侯当归,他祖父与主上的祖父夏侯禅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按理说,他还算得是主上的堂弟。这小子天生是个谋划术士命,自己爱钻研,很小的时候就拜师南楚碧玉宗的隐士邱先生为师,奇门遁甲、排兵布阵、窥探人心,最是在行的。”

    “碧玉宗的邱先生?那可是南楚出了名的隐士和大儒,不是说从不收徒?”楚星沉眼神一亮。

    秦三忠:“只这一个,关门弟子。”

    “他在浮生堂……”百里逢集看着秦三忠。

    秦三忠:“学成下山,只奔着夏侯氏余下的人来的。他在浮生堂卧了三年,说要知天下事,没有比浮生堂更好的地方了。”

    百里逢集一笑,“好极!我要他跟在我身边,不知三叔可愿意放人?”

    “鬼书生的名号,来自他的名字中的‘当归’二字,可见他的毕生心愿就是兴复夏侯氏的往昔!我自是愿意!”

    几人在院中将地道挖好后续的事情细细盘算。仍需月余将地道扩充,而后等一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时机,将沈家庄的万贯家私运走,最后一步,将马厂和粮草处理掉。

    鬼书生入了沈家庄,同百里逢集行了礼,被邀至书房细谈。

    院子里只剩下各自心怀鬼胎的秦三忠和沈万山。

    秦三忠这次外出是撇下女儿秦紫来的,秦紫先时给百里逢集下药,毕竟不怎么光彩,他想着求个时机,谋个开恩来。

    沈万山心里想着,若有朝一日能再等来北溟的复国,远比将女儿嫁给大良二皇子,在他心里看着重要的多。虽然百里逢集已拒绝了让沈千繁做侍女的建议,可沈万山想着年轻人,只要好生培养,感情自是会有的。就速速派人出庄,无比快些将沈千繁找回来,横竖让沈千繁和主上多亲近亲近。

    另一厢,秋风镇里。

    原本从秋风镇到良州,至多三日的路程,皆因阮红玉的热情款待和商谈井盐的事情,拖了好几天。

    花清眠隐隐觉得奇怪,可楚星沉临走时说过,阮红玉不是歹人,百里公子也留了人保护花清眠,只让她慢行就好。

    十日后,慢慢悠悠坐着马车的花清眠一行人,终于到了大良的国都良州。

    城中疫情横起,往来人群都以麻布覆面,花清眠考虑再三没有入城。他们在城外十里的驿站住下。打算过了夜,第二日一早动身去沈家庄。

    这样直接沿着城墙外北上,绕开城中疫情,去沈家庄更为合适。

    因在路上和沈千繁姐妹相称,沈千繁为人单纯又简单,花清眠对于这次筹到粮食之事十拿九稳。只是价格上不大好预估,毕竟这一路走来,米价飙升得厉害,她心里有些不安。

    一早众人吃过饭,都出了驿站,唯独少了江寻易。

    花清眠转身回去,朝着江寻易的房间走去,还未至门口,迎面就遇到驿站里负责洒扫的小二。他作揖说:“江公子让我传话给姑娘,说近日入秋,许是天凉了,他身上不太爽利,有些发热,就不同姑娘去沈家庄了,就在这里等你。”

    花清眠回了好,又问:“与我同行的黑衣女子还有那个额前有斜发遮面的公子呢?”她问的樊升升和奈何神医。

    “那二位一早入城了,还打探了药铺的分布。”小二如实说。

    花清眠点头,昨夜樊升升有说,要和奈何要去采买药材,起码要保证摘星阁的兄弟不被疫情影响,将与花清眠分开来,看来一早就走了。她嘱咐小二,“待那女子和公子回来时,且让他们去照看一下江公子。”江寻易若是发热,极有可能是染了疫病,不过好在奈何神医在,处理起来应该不难。

    马车上,沈千繁左盼右顾,忍了半晌,在马车晃动时,才敢开口问:“姐姐,江公子呢?不……你阿兄呢?”

    花清眠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同她说,“他……”刚开口,就听沈千繁紧张得有些磕巴,“我……我……没有旁的意思,只是觉得……姐姐的阿兄,自也是我恩公。去沈家庄,我……我也想好好招待一下你们兄妹二人。”

    望着沈千繁羞红的脸,花清眠算是彻底明白了,沈千繁这一路上,和百里逢集没有丝毫焦急,却看上了江寻易了。沈千繁本来的婚约是与大良二皇子……花清眠对她投去宿命般的目光,问道:“千繁,你可见过你此前的未婚夫婿?”

    沈千繁一愣,不知姐姐为何这般问,如实回答:“没有,他早早就离开大良了,没,没见过。姐姐,怎么了?”

    花清眠笑笑,“没什么,就是想,也许你见过了,可能会觉得他人不错呢?”

    “啊?”

    “我方才忘了同你讲,我阿兄他病了,今日不于我们同去。千繁且放心,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奈何神医,帮忙照看我阿兄。”说完,花清眠一愣,叫停了马车。因她觉得江寻易的病,来得太过突然。她掀开车帘,从马夫手里解了一匹马,拽起缰绳,翻身上马,对着马车里的沈千繁说道:“千繁妹妹,等我一会儿!”

    “姐姐去哪儿?”沈千繁说完话时,花清眠已扬鞭而去,哒哒马蹄声踏起路上浮尘。她掀开帘子,叹息一声:“我若是有姐姐这般洒脱就好了,也不必去嫁什么劳什子念佛的二皇子了。”

    “小姐,入秋了呢,小心风。”玉儿接过帘子,阖上,安慰着:“心里有佛的人,需是个慈悲的,二皇子定是个知冷知热的人。大良不比花月国,大良的女子婚嫁全凭父母。小姐也见了,只清溪镇都乱成那个样子,如今不太平,还赶上涝年,不知冬季要饿死多少人呢?花月国不产粮食,这冬天不好熬,邺国那里又常有□□,赶上饥荒之年,唉,肯定是要更乱的。小姐,你说说,是不是如今的大良还是好的?毕竟我们自己家门口,万事都有庄主照量,多少人想做皇子妃做不得呢?”

    “可我不想。”沈千繁叹气,“若嫁寻常百姓家,我遇到个疼人的,也许这一世,他房里就我一个人了。若是嫁到皇宫里头去,皇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的,我要同很多女人共侍一夫,还要勾心斗角,有甚意思?”

    玉儿也跟着叹气,“谁说不是呢。”

    沈千繁反倒是笑了,“你这是怎么安慰人的?我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玉儿笑了,“玉儿自是同小姐一条心的。”

    驿站外,花清眠跳下马,将缰绳栓在马厩,大步跑向江寻易的房间。

    可到得门口时,她犹豫了。

    急促的呼吸声和将落不落欲拍门的手掌,形成了鲜明对比,过了半晌,花清眠的手,才落在门上,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句:“阿兄?”

    里面咳嗽之声传来,“咳咳!阿简还没走?”

    “我……我也许今夜里回不来。”花清眠说。

    “买粮之事乃大事,定是要谈几日的。”江寻易说道。

    “那……我回来,还能看见你么?”花清眠问。

    门那头的江寻易始终没有开门,过了半晌,他才说:“若我不是染了疫病,自然能见到的。”

    花清眠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又恼自己跑回来一趟,不相信江寻易,又恼自己说出这话来。她脑中有些乱,过了好一阵子,才说:“那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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