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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奈何神医公子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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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帕在百里逢集掌心轻捏着,为她拂去面上细汗,他才站起来,垂眸看着她病得煞白的脸,心上颤颤,觉得酸疼,许这个感觉唤作心疼吧。

    他抬手抚上她脸颊,半握的手轻轻贴在她肌肤上,食指勾起了一点弧度,滑过她眼下,像在拭泪,可她并没有哭,又像是单纯想要捏捏她,又舍不得,只好划一下。

    百里逢集又说:“我在,你只管放心。”

    “百里逢集,”花清眠被他这副深情模样弄得胸膛里涨涨的,今日没见到他时,难过之事有二,一是念着朝颜,怕她回越州城过得不好,二是想百里逢集,不知两人要多久才可以再见面。如今难过的事情,在他的照料下,好似都暂时被舒缓了,“你若是待所有女人都这般细心,这天下没有女人能躲得过去你的温柔乡。”

    “怎么可能呢?”百里逢集蹲在床下,让自己视线与花清眠齐平,“你也不是待这世间所有男子都如待我这般好,不然这天下没有男人能躲得过你的石榴裙。你之于我,如我之于你,同旁人很不一样。装得下彼此,尚且觉得分别一日犹如经年,哪里还有旁的心思给其他人呢?”

    花清眠淡淡一笑,若不是腹里绞痛,她该会喜上眉梢才是。

    百里逢集又问她:“分别一日,犹如经年。你难道不是这样想的?”

    “你猜?”花清眠声音极虚弱。可情话有治愈心伤的本事,她的难过真的淡了,被喜欢他的念想所掩埋。

    “自上次见面,已过了半月。若是忙时,忘了饮食,就想她是不是有吃好?连日夜雨,又担心她会不会着凉?入睡前,想一想她,都可笑着入眠。”百里逢集看着她,问:“是也不是?”

    “是。”花清眠答。

    “我说的是我自己。”百里逢集笑了,“可我知道,你心里也必定这般。”

    花清眠抬手,手指勾住了百里逢集腰带,示意他靠近自己。蹲着的百里逢集身子前倾,以为她要说悄悄话,可碍于身子难受,不能大声说话,就将耳朵凑过去,“你说。”可她什么都没说,只在他侧脸贴了一下。

    她因病滚烫的脸,贴上了他被冰雨浸润过的脸。如蜻蜓点水,在他心上掀起涟漪来。他凑过去,在她脸上落了一吻,又起身一点,轻轻在她额间亲了一下,“你好烫,病得严重。我不闹你,待你好了,再慢慢说与我听。”

    “好难受……”花清眠头一遭觉得自己很脆弱,想有人陪。她想让百里逢集抱着他,可还没开口,就有人来敲门,“主上,何奈求见。”

    百里逢集快步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看着三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拢在发顶,被一根乌木簪子簪住。若不是额前斜分的一缕头发落在下颌,他该是个文绉绉的书生模样才是。

    可这一缕头发遮住了半张脸,加上他一身青麻的广袖长衫,阴郁的脸,阴郁的气质,尤显得邪风道骨。

    离得近了,才见他那一缕青丝下,右边额上有道疤痕,黥面之刑,看来这位大夫是个获罪之身。

    百里逢集介绍道:“眠眠,这是何奈,人称奈何神医,没有他治不了的病,你且放心。”

    花清眠点了点头,“奈何神医,上回在归云客栈见过,那时你黑纱覆面。”

    “姑娘好眼力。”奈何来时,手里就端着一热汤药,好似知道她生了什么病一样,他将汤药放到桌前,“主上,姑娘这不是病,不过是吃了杯冷酒,伤了脾胃,这药我每日给姑娘送三回,不出两日也就好了。”

    花清眠以为自己是郁结难舒,导致的紊乱,没想到竟然是酒,她想了想,“我方才确实空腹吃了杯冷酒。这……果然神医,这都猜到了?”

    “那酒唤作冷月酿,大良最顶级的陈酿,一壶要十金,姑娘一杯当得一金。只是吃法不对,伤了自己。”

    花清眠:“你怎么知晓是冷月酿?”

    “冷月酿从糟米到出窖,需要八年。四年藏冻土,四年藏深井,口感冷冽甘甜,味道是极好的,就是一个弊端,若是空口吃,伤脾胃。”奈何神医细细讲来,“幽香赛过冷梅,清淡而悠远,我在入得临城驿时就闻出来了。”

    百里逢集端起汤碗,拿起汤匙,一勺一勺喂花清眠,花清眠不大习惯被他伺候,轻摇头,自己端起碗来,将余下的药一口喝尽了。因味苦,蹙了蹙眉头。

    奈何神医这些年医过的人没有三千也有八百,千人千面,什么样的人物他没瞧见过。只是百里逢集这样俊逸洒脱的公子,给一个女子喂药,还当着医者面儿,他是头一遭看到。

    邺国男尊女卑,他不单没有任何这样的想法,眉宇间还竟然为了花清眠觉得苦而动容。这让奈何刮目相看,对主上更多了份敬佩之情。他从袖中拿出一个不过两寸来长的瓷葫芦,一手接药碗,一手递瓷葫芦,“主上,里头是甘草糖瓜。”

    花清眠淡淡一笑,“想来奈何神医是个心疼人的主儿,糖瓜都随身带着。”

    奈何似想起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一闪而过的哀愁,他低眉点头,要退下,临出门又嘱咐道:“姑娘,两日后,冷月酿若是想吃,可以浅一尝二,但是切记,那酒在吃之前要先饮两杯热茶打底。这是大良富庶之家吃这酒时惯用的法子。可御酒中寒气。”

    门关上,花清眠抬头看着百里逢集:“你们邺国吃冷月酿么?”

    百里逢集摇头,从瓷葫芦里倒出一颗甘草糖瓜来,放到花清眠唇边,“能卖上十金一壶,自是因为物以稀为贵,大良皇家贵族尚且不够,自是不会传到市面上。地方之间,此类风俗雅物,都只在当地扬名,很少流出去。”

    “为什么?”

    “北境三国是北溟国灭亡后,一分而三,三国本是同气连枝才是,可几十年间纷争比较多,已经各自形成不同的风俗习惯,有些东西出了地界,没人认了。比如邺国的驴肉蒸饺,在花月国也只是这两年才有的,而大良人不吃驴和马,自是不认这东西。”

    “我们花月国,也不吃这酒。”花清眠了然,花月国没这冷月酿,江寻易五年间没出过花月国,他从哪里晓得这酒?除非一种可能,花清眠在捡到江寻易之前,他是个大良人,还出自大良的富庶之家。她的声音都慢了下来,“怪不得我吃酒前,沈千繁要去找热茶,寻易也要去找热茶。”

    “沈千繁是大良首富沈千山的妹妹,吃得惯正常,她自小与大良二皇子有婚约,是未来的太子妃,吃穿用度自是矜贵得很。江兄……他竟然也这般熟悉么?”百里逢集话中有话。

    “沈千繁与我同行,你都没见到她,你怎知道她是谁?她未来的夫君是太子?”花清眠明知故问。

    “是的,不过她那夫君眼下是二皇子,据说信佛,早年去了远处游方。不知怎的,最近好像传信说,要回来了。是以她才要逃跑的。归云客栈是摘星阁的产业,谁去过归云客栈,同你聊过什么,都有人报我。我只是顾忌你的安危,并不是恶意。”百里逢集狡黠一笑,“让我想想看,眠眠是在吃醋?还是为了躲开江寻易对冷月酿熟悉得很的这件事?”

    这事花清眠自是知晓,她也不是因醋了要发难,她只是想引出下一句来,“所以你早就发现江寻易不对劲儿了,是么?”

    百里逢集未隐瞒,“以江兄才干,在裴丰之上,若要不是存心蛰伏,怎会在将军府做个军师?虽然听闻你救他性命,他是报恩。可他待你又不是男女之情,我不懂,何恩需要这般报?”

    “不是男女之情?”花清眠笑了,“狡猾!你在将军府上真是没闲着,什么都逃不出你眼里去。”

    “他……人心都是肉做的,他和朝颜待你都是有真心的。所以你早发现两人都有二心,可一直念着他们的好,对不对?”百里逢集又说:“如你早早也发现我,先前在越州不过是假意屈服你,可你待我也是真心。”

    “逢集……”药汤入了肚中,渐渐暖了起来,花清眠伸手去拉了一下百里逢集的衣袖,“我可以贪心一点儿么?”

    她头一遭主动,百里逢集将自己的手递到她掌心,“对我,你可以贪婪,何止贪心。”

    “我还是难受,不是这里,”她摸了摸小腹,又指了指心口,“是这里。你可以抱抱我么?”

    百里逢集站在床边,将花清眠揽入怀里,揉搓着她柔软的青丝,“只是拥抱,都需要难过到了这个程度才索要么?我是你什么人?”

    “……”这个问题问得花清眠猝不及防,是了,百里逢集是花清眠什么人,该是仇人,可后来变成了朋友知己,眼下更进一层,是吻过抱过的意中人。可这话她说不出口,只说:“知音。”

    “没别的词儿了?”百里逢集问。

    “那我再想想。”

    “算了,别费心神了。”百里逢集拍了拍她肩膀,“总归朋友易得,知音难觅。你心里的我很不一样。”

    拥着百里逢集,花清眠心里是说不出的熨帖和温暖,她贪恋够了他的怀抱,觉得舒服多了,就松开了手,催他回去睡觉。

    “为了追上你,我快马加鞭,都未曾好好吃一餐饭。”百里逢集说。

    “那赶紧去叫厨子。”花清眠带着些嗔怒的意味,“既已知我去良州沈家庄,早则几日,晚则半月,终归到了良州会遇见的,何苦这番奔波。你上回的伤好了么?”

    “本来没好,还隐隐作疼来着。”百里逢集将她手按在自己伤口上,“可见了你,一丁点儿不疼了,还觉大好了。”

    百里逢集就是这般,前一刻还在款款深情,诉说衷情,下一刻就坏起来,花言巧语。花清眠笑道:“你就是狡黠的狼崽,想讨好处,就卖乖,想逞坏,就咬人。”

    “嗯……”百里逢集咂摸着,“是这么回事?你怎么晓得我当下的想法?”

    “当下?什么想法?”

    “既想讨好处,又想逞坏。”说着他将甘草糖瓜扔了一颗到嘴里,唇对唇贴到了花清眠的唇上,将糖瓜渡到她嘴里,轻吮了一个吻,“还想,咬你……”

    他声音极低,花清眠只觉得那糖瓜甜的不正常,让她想多尝尝,就仰着头,任由他吻。

    百里逢集一手捏着花清眠的下巴,让她仰头,一手捬在她身后,自己慢慢坐到她身边,沿着唇边吃个尽,又游走去她耳边、颈线。好似怎么都不尽兴似的,在她锁骨噬噬咬咬,又回到她唇边,将糖从她口中抢回来,再将她吃了个遍。

    他尽力克制着,可心头热烈还是控制不住身体的本能,将眠眠从床沿,推到了床头的壁上,只听“当”一声!他的掌心快她一步,按在床壁上,准确无误地垫在她头下。而这丝毫没有影响两人欢浓的吻和甜蜜的愉悦。

    她衣襟半散,他半入床帷,可好在一个念着累,一个念着心疼,吻够了,就停了下来。

    花清眠轻抿了下唇角,百里逢集的手指即刻落在上头,轻揉慢捻,“是我唐突了。”

    她害羞了,低头望向别处道:“不是说饿了,快去吃宵夜吧。”

    “饱了。”百里逢集又吻了一下她的侧脸,“你的半颗糖,解我相思苦,化我肠中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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