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暗中亲吻秦三试探
百里逢集的吻还没有落下，花清眠就睁开了眼睛，如梦中清醒一般，抬手撑住了他的胸膛，眼中已满是昔日花大将军的冷血。
她回道：“秦紫妹妹，既然有心让我们落入陷阱，自是想好了条件的，但说无妨。”
百里逢集察觉他的手也被花清眠推开，他想着方才她闭眼的样子，心里忽然有些得意，眼下，放过她，也可以。
“阿简姐姐果然是女中豪杰，都不怪我作弄的？”秦紫不再卖乖，忙说：“夏侯辞，你陪我吃一顿酒饭，我就救你们两个出来好不好？”
百里逢集才要张口，就听花清眠无比干脆地说：“好！”他眼中目光转冷，隐忍不发的怒气袭来。
这几日，秦紫早就发现这“夏侯辞”什么都听花清眠的，估摸许是她的面首，花大将军名声在外，面首最多。既然姐姐不戳破这层关系，说明自己也许有机会，将这人要来，也未可知呢。如今一听这要求花清眠应下，更觉得自己机会来了，不再多话，忙冲着身边随从点头，“放绳子！”
绳子落到地窖里时，花清眠起身，示意让百里逢集先上，毕竟是靠他换来的这个机会。
“好？”百里逢集站起来，眼中神色晦暗不明，他上前一步，让两人间不再有任何距离，唇贴在她耳边，低声说：“还真当我是面首了？卖笑的？花清眠，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一文不值么？”
花清眠这一夜的心，如在悬崖深海来回颠倒，一定是被方才那个没亲到的吻弄乱了神识，“我……只是吃一顿饭，也许，也许会有什么别的机缘呢？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觉右脸贴上来了一个柔软的物什，是百里逢集的唇。
他的吻落在她侧脸，而后，手指捏住了花清眠的下颌，让两人面对面，眼神笃定，却又带着一丝伤感，“我回答你白日里问的问题。放不下了，也不打算放下，”他指了指自己心口，“是你先来招惹我的，凭什么让我放下？”
“我……”我只是为你好而已。可那话并没有机会说出来了。因百里逢集的唇贴在了她的唇上，咬住了她上唇，亲吮了起来。
他心里想着，还是不要放过她好了，不然她又会将他推得远远的……
那吻就越发用力起来，可只亲了几下，心里又觉得舍不得。
他的手从她下颌滑落到她身上，松松地抱着她，在触碰到她发抖的背脊时，他忽然就后悔了，唇上也变得温柔起来，从噬咬变成缠绵又温柔的缱绻，让人神思飘荡。
“你……放开我！”花清眠发现自己动情了，她没有拒绝那个吻，甚至还门户大开地迎着他的气息席卷唇齿。
他的吻，是甜的。比洒了蜜的桂花糕饼还甜。
许是桂花酒，不是桂花糕，因她觉得头晕晕得，如饮了仙醪陈酿，甜美异常，心里乐得开了花，好喜欢。
可理智又不合时宜的出现，提醒自己，就如此沉沦下去么？不好。
“还……把我往外推么？”百里逢集的气息断断续续，贴在她唇上又攫取了一抹甜蜜，才说完这句话。
“啪！”花清眠抬手，一个嘴巴扇在百里逢集脸上。
她看着在空中颤抖的手，又好似看见了在点着头、发着狠的百里逢集。她没有说话，抬手攥住了秦紫放下来的麻绳，爬了上去。
秦紫看着两人一前一后从地窖爬上来，笑着问：“姐姐怎么脸红了，掉下去的时候，脸先着地的？”
花清眠斜着身子，睨了她一眼，秦紫立刻觉得背脊发凉，干干巴巴笑了两声，自我打了圆场。
回城的马车上坐着三人，竟出奇地心思一致，整路无话。
翌日一早。
花清眠果然着了风寒，一早起身将朝颜熬的汤药吃了，闷头大睡，过了正午才醒。
醒来时，就见百里逢集穿着白衣紫裘在外堂站着。他由来爱穿一袭青衫，这白色穿着倒是越发显得玉树临风。披着的紫裘映得他眉目尽染上了一层寒意，看着很有距离。
花清眠走出厢房，本想动动筋骨，可一见百里逢集，忽就想着昨日夜里那个绵长的吻来。她转身就想逃，迎面碰见朝颜。
朝颜看着两人，拉住花清眠，小声说：“小姐，你怎么能把百里公子让给秦姑娘呢。就说他是面首，可在咱们花月国也是男妾啊，哪有你这样的？”
“没让啊，就是让他去吃个酒。”花清眠有些心虚。
百里逢集看着朝颜，问：“朝颜，熏香可曾找到？”
朝颜将手里的一个小布包递给百里逢集，是药草缝制的内胆，芳香馥郁。
百里逢集不慌不忙从腰间解下坠了玉石的荷包，松开打络子的丝线，将药草内胆放进去，又系紧荷包，放在鼻前嗅了嗅，说：“这个味道好闻，与秦姑娘吃酒，应该不会失礼。”
敢情他弄这么一出，是为了去见秦紫，让自己香香的？花清眠觉得一口老血憋在心里，是吐不出来的难受。呵，他昨夜一副守男德的样子是装的吧，眼下穿得如个风骚世家公子一样，还要熏香去见秦紫？！
花清眠瞪了百里逢集一眼，有气撒不出来，毕竟是自己昨夜“卖”了他的。只好大摇大摆地从他身前经过，坐到外堂的高椅上，胳膊抵在桌上，揉着额头，“朝颜，行李可收拾好了么？”
朝颜忙说：“收拾得差不多了，就是怎么多了一个墨绿的包袱？”
“啊……”花清眠顿了顿，“那个别动，我自有安排。”
那是她给百里逢集准备的包袱。她也算好人做到尾，送佛送到西。到了清溪镇，找到摘星阁，那就是百里逢集的地界了，也许两个人就再无交集。
百里逢集见她没有要同自己说话的意思，转身就走了。
花清眠忽就觉得失落无比。为什么失落，她很清楚，她舍不得。她抱着那个墨绿色的包袱，低头半晌，眼睛里忽然酸胀难受。
似才想起来，似才想明白。
她放下包袱，起身跑了出去。想着见一面，少一面，或许，自己可以偷偷多看一眼百里逢集的背影。
才跑出偏院，她就撞入了百里逢集的怀抱。
已经走到秦府门口的百里逢集忽然后悔了，昨夜是他先吻的她，这样不吭一声就走，不该。
好在他才入别院，就看见跑来的花清眠。她，是后悔了么？
百里逢集身上被花清眠撞得一震，双手顺势抚在她后背，将她抱住，“跑什么？”
“我……”花清眠靠在他肩上，本想撒谎的心忽然就落败了。如实说着：“想看看你走了没。”
“走了，”百里逢集说：“可是放不下，又回来了。”
“放不下，什么？”花清眠问。
百里逢集松开怀里人，将身上的紫狐裘的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用行动告诉她，放不下什么。又说：“吃药。”
“百里逢集……”花清眠欲言又止。她后悔了，她不想让百里逢集去和秦紫吃酒。
“你说出来，我就不去。”
花清眠陷入了自责，是不是自己的出现，扰乱了百里逢集原有的轨迹，迟疑间，秦伯走过来。他拱手一拜，“夏侯公子，请上马车吧。”又对花清眠说：“花监丞，我家秦三叔回府了，邀你到府上八仙堂一聚。”
百里逢集手摸进袖笼里，他白日出去见了楚星沉，楚星沉奉上了同花清眠给他的那柄“翠石山水扇”一模一样的扇子来，他的手指已经摸到扇柄，又缩了回去，想着还是晚上早些回来，再给她。
两人各自转身，却同时不禁回眸。
百里逢集笑了，又说：“吃药。”
花清眠也笑了，“早回。”
原以为秦三忠八仙堂一聚是为花清眠送别，可当堂上四个角门一关，烛火大亮时，花清眠发现秦三忠许是有些旁的事情要同她交代。
只是没想到，她没等到上官寂的消息，却迎来了比在峪林川时还让人更为震惊的谈话。
秦三忠知晓明日花清眠要去清溪镇，两人再见不知是何时，他索性开门见山，“阿简，你同三叔说句实在话，你可曾想过取而代之？”
花清眠听出来他是问自己，是否想过当花月国的女王，她没有正面回答，只说：“阿简没有什么远大抱负，只希望有生之年见国泰民安，盛世长宁。而我，是芸芸众生之一，不仰天地，不俯黎民。”
“你不这么想，可花无念未必不这样揣测你。还有你那公主姐姐和世子弟弟。你知他们如何想你么？”秦三忠说这话时，脸上无比平淡，如在聊着家常，他正在烫着一壶酒，白瓷广嘴壶在他手中晃来晃去，涤荡在热水间。
“我知道。”花清眠也打开天窗说亮话，“民间传闻，我是我师父和女王的私生女，是以才能掌权十万兵马。可这些话是女王自己传出去的，无非是为了以我来鞭策她的一双儿女。事实也如她所愿，除了公主和世子，没有人信这样的鬼话。”
“听说你来之前，于越州城中被刺杀了好几回。”秦三忠横行黑白两道，手里还有专做地下钱庄买卖的浮生酒肆，各路消息均被他掌控，这事他自然知晓。
花清眠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可她还自欺欺人地不想将事情这般摊白于人面前，就说：“三叔放心，我可以自保，一定长命百岁，不做旁人的拦路石和刀下鬼。”
秦三忠知晓花清眠的性子必与她爹爹一样，认定世上的亲人，只那皇宫中高高在上的三个，这般直接同她说过于残忍，可他想试一试，她到底有没有可能成为救民于水火的人，就说：“刺杀你的人，是被人重金从大良天昭帮雇佣的杀手，而花钱的人是世子花茂。”
花清眠早已猜中这个事实，只是她不愿直面罢了。可终于这段亲情，被人在她面前撕开来，直白到再也无法直白的程度，告诉她：你看，你的家人，都想要你的命呢。
她无奈笑了笑，“即便这样，三叔，我也不想反，不想做女王。”
“为帝者，虽千万人吾往矣。要有敢为天下先的勇气，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胸襟。你瞧，我并没有那样的胆识和胸怀。即便我知晓花茂和花浅都要杀我，可我还想着，此世间，我若是还有亲人，只剩下他们了。”花清眠眼中湿润，她清楚感知这样的感觉不单来自她对家人的怀念，亦来自花大将军对这书中世界的迷恋，“总会有人满怀那样的慈悲心，救世救民，姑且观之。”
虽然秦三忠的想法没有得到花清眠的回应，可他对这位世侄女刮目相看，终将热水上的酒壶取了下来，倒了两杯清酒入酒盅，递了一杯给花清眠，“那这酒便是三叔为你践行的酒了。”
花清眠接了酒，总算松了一口气，心里惦念着，不知百里逢集那里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