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师劫
年少正在扫地,看到九叔拿着扁担气冲冲的来了,他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他也不动,就抱着头站在那里,任由九叔拿扁担量他。
造了孽,始终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三合村是他的根基所在,还能躲到哪里去?躲得了一时,也不能躲一辈子,早晚都是要面对的。
九叔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仿佛他打的并不是人,而是猪狗。甭管会不会出人命,这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他就知道要打人。在家里的时候,九婶阻止不了九叔,立刻就去找二伯,幸好二伯在家。
不过等二伯和九婶来的时候,年少已经被打得蜷缩在地。九婶已经吓坏了,一边骂九叔要闹出人命了,一边怪年少是个傻孩子,为什么不躲。
二伯赶紧去拉住了九叔。
九叔已经打得有点累了,不过气还没有出,说:“你拉我干什么?看我不打死他。这样的人,你还护着他有什么用?要是你的女儿被欺负了,你能这么轻易的饶过他吗?”
二伯说:“什么我就护着他了,我是怕你冲动犯错误,他死了你能讨得了什么好?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打也打了,你还真要打死他?你打死他有什么用,问题还是摆在那里。有问题咱们不应该解决问题吗?”
九叔说:“不要跟我说大道理,我没念过书。你告诉我,这事怎么解决?你要我怎么办?我女儿怎么办?”
二伯说:“你这么冲动,我怎么跟你说,你能听得进去吗?你都想清楚了吗?突然就搞得天下皆知?你有想过自己女儿的感受吗?你只图自己一时痛快。现在弄成这样,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九叔说:“我能不冲动吗?事情是没落到你头上,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难道我要做缩头乌龟,任由他欺负,连屁都不放一个?”
二伯说:“你这叫什么话?中国跟日本打了这么久,最后还不是要回到谈判桌上。事情总是要解决的不是?你打了他就完了?你能愿意?不可能吧?差不多得了,咱们还是回去再说。”
二伯把九叔拉走了。
九叔还回头撂下一句狠话说:“别让我再见到你,见一次打一次。这事咱们没完,你给我小心点。别人怕你,我不怕,大不了我跟你拼了。”
九婶去把年少扶了起来,问他有没有哪里被打坏。
年少浑身像散架了一般,感觉没有哪里是好的,但是他没喊一声,始终觉得是自己活该。他痛苦地摇了摇头。
九婶说:“你也别怪你九叔狠,他这是气昏头了,已经失去了理智。”
年少强撑着说:“我不怪他,都是我的错,是我咎由自取,我死不足惜,是我害了七妹。”
九婶哭了,说:“你这孩子就是死心眼,你还真定定的让他打。你要我说你什么好呢?我也知道不能完全怪你。不管村里人怎么说你,我始终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可是事情毕竟是发生了,纠结是谁的对错已经没有意义——七妹怎么办呢?你能理解为人父母的难处吗?要不你还是出去躲一段时间,等你九叔气头过了再说。”
年少没有回答。他犯了错,他是绝对不会躲的,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明智选择。
九婶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你九叔真会把你打死的,你也不跑,要是我跟你二伯不在怎么办,你还真想让他打死啊。你也不小了,咱们犯了错可不能一死了之。爸妈不在,你也能过得很好,我相信你是一个有担当的人。你就先出去避避风头,回头咱们有事再商量。”
年少没有再回应她的话,不管九叔要怎么样,他都会接着,绝不闪躲。九婶见劝他不动,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担心九叔出什么乱子,她也回去了。
九叔跟二伯回去后,二伯怪九叔太冲动了,现在搞得大家都知道了,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如果一开始就想办法弥补,把损失往最小里考虑,可能还有回旋的余地。
现在不知道要怎么办,大家的名声都搞坏了,都成了笑话,谁都没落到好处。七妹也出来帮年少说情,整个来龙去脉她最清楚。
二伯一听,也觉得不能完全怪年少。毕竟他当时是没有理智的,并不是他强行要这么干的,这不能算是欺负谁家没人了,他之前也不知道七妹也在那里。
二伯并不是要袒护谁,他只是就事论事,说明其中的道理。他不是要为年少开脱,错就是错了,他并不否认这一点。
七妹也很自责,怪自己想法太天真了,以为不会有什么事,结果却自食恶果。反正目前为止,她没有把责任全部推到年少身上。
九叔也恢复了些理智,他也反应过来了,不应该这么冲动的,现在骑虎难下,他嘴上也不能认这个理。又责怪起自己的女儿,还说了许多难听的话。
二伯让七妹赶紧回屋里去,然后又跟九叔掰扯个没完,说他不应该迁怒女儿,女儿已经够难受了。
九婶也回来了,但是现在的局面,大家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没有任何好办法。九叔现在很不冷静,也没有办法做出正确的判断。后来当事人小四一家也出动了,小四的爸妈也来到了九叔家里。
他们先给九叔道了歉,说到底事情也是因为他们而起,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如果有要帮忙的地方,他们一定尽力。
当然他们也没忘记帮年少求情,他们也不是要九叔不跟年少计较,只是让他慎重考虑再处理。二伯看这边人多,年少还蜷缩在地上呢,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于是他就过去看年少。反正九叔这边暂时是没有主意的,大家先冷静些时日再说。
九婶走后,年少才发现自己被打瘸了,有一只手也抬不起来,恐怕是伤筋动骨了。他自己也有跌打酒,正要为自己揉伤时,村里唯一的仵作听说了他的事,找上门来了。
仵作是爷辈,年少要喊他三十九爷。三十九爷虽然已经六十多了,可是还没有结婚。平时谁要是喊他光棍,他会跟人急,他说他只是还没结婚而已,早有老娘们相中了他。
他有两套手艺,一套就是仵作的活。另一套是他很会治疗跌打损伤,包括正骨,蛇虫鼠咬也不在话下。十里八乡谁有这些毛病的,都喜欢来找他,通常都不会上医院,管事且便宜。
三十九爷到这个年纪了,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三爷爷的例子在前,他也想着将来有一个谁能为他料理后事。他一直在打年少的主意,只是苦于没找到一个契机。现在契机终于来了,仵作的活是不能教给他了,但是其他那些是可以的。
年少看他来了,也很意外。没什么事,村里人都很忌讳跟他打交道。年少却不在乎这个,问他有什么事。
三十九爷看到他要揉伤,说:“我不能来看看你吗?你这不行,将来会落下病根的。你等一会,我给你拿点好东西。”
三十九爷不管别人怎么说年少,他有自己的看法。仵作的活跟年少是一条路上的,他也知道很多年少他们那行里面的事。年少这么年轻的师,而且还没有成家,但凡新师,肯定是会受到那些东西影响的。历史以来,没有哪个新师没发生过突如其来的怪事。在他看来,年少多半是遭了新师的劫数。
要说村里还有一个好孩子,那一定就是年少。发生了这种事情,一定是师劫,不然也解释不通。他根本不论对错,他完全理解,那些东西谁都躲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