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又是幻觉

    年少从梦中醒来，感觉比睡前还累，早知道不睡了。梦里的事情也不知道真假，亦真亦假。

    不一会来了几个本村的地师，都变着法套他的话，问一先生是怎么回事。

    年少一律不知道，声称自己新学，还在照着书来，到处骗吃骗喝的蒙事阶段，不想跟他们多聊。刚才梦里就聊大了，不应该发生这么大的意外的。

    二伯来了就开始搭坛，搭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有几个人还在写字画符箓，人手紧张，年少亲自开坛请神。

    可能是梦里那事闹太大了，程序虽然比往常繁琐，倒也没见有什么意外，连不好的征兆都没有。

    年少除了负责些比较讲究的工作，连带着之前背一本书的工作也包了。二伯老说年轻人要积极点，反正多干点也不会少一块肉，这样大家都开心。

    入夜，年少拿着书跟家属的三个人来到了三岔路口。拿书只是做个样子，每次他都是背的，效率会高很多。

    这个环节其实就是另一种意义的赊孤。传言锣鼓鞭炮一响，十里八乡的孤魂野鬼都会来凑热闹，这也是送神后不能鸣锣鼓的原因。这个环节就是把那些闻声而来的东西送走，顺便教化或者感化一下，否则这些东西就会留在了村里，不高兴或者饿急眼了就会胡作非为。

    跟之前不同，年少现在已经开了地窍，起师后又出现了幻觉，这你妈的黑压压一片，堆满了整个三岔路口。披头散发、满身浮肿、眼珠子凸在外面的，形形色色，什么样的都有。

    这太吓人了，要不是游戏规则里讲他是满师，不畏惧这些，他都要跑路了。

    那些东西好像很怕他，只是轻轻敲了一下令牌，全部都吓了一激灵。因为是幻觉，年少当然要假装镇定，只作不见。他尽量用祖师爷的语调节奏把经文背出来，流畅温和委婉，娓娓道来，是一种聊天商量的语调。

    不像某些师傅，也不知道搁哪学的，整书都是用的威胁恐吓的语调，从头到尾都是一副色厉内茬的样子。

    大家都是因缘际会，谁爱听你这个，天纵之日，你也不能对大家干嘛。要是惹毛了谁，没准还会怀恨在心，等你不方便的时候再来跟你开玩笑。

    堪堪背完了一本书，年少说：“饭你们也吃了，小钱也拿了，哪里来的就回到哪里去。如果可以，尽量不要胡作非为，没什么好处。就到这了，不是什么好话，能听就听，听不了也没有关系，咱们各走各路，谁也不欠谁。”

    年少让人收拾东西，寻新路回去。那些东西瞬间散没了，只留下一个长发披肩的小女孩。

    家属已经先走，年少落在后面。小女孩突然跪在了年少面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年少说：“你怎么还没走？别来这套，什么事我都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我也帮不了这么多。”

    小女孩不敢抬头说：“你已经帮了我许多，感谢恩公的埋骨之情，我现在已经有了投胎的资格。”

    年少说：“你怕是认错人了，一会鸡打鸣了，赶紧回去。”

    小女孩还是不敢抬头说：“我不会认错。他们都说你忘恩负义，有红椎菌的时候就天天来，没有了红椎菌就不蹬三宝殿，我是不会相信的。”

    年少说：“你是——”

    小女孩说：“我就是红椎坳那个被你埋骨的小女孩，当时你地窍还没开，大概是不知道我的。”

    年少心下一惊，表面却假装镇定说：“那你怎么还不去投胎？”

    小女孩有些难过说：“只是有资格，这么多年了，我是野鬼，恐怕是很难轮上了。”

    年少说：“那你想干嘛？你起来说话。”

    小女孩还是跪在那里说：“你念的经文很好听，也很有用，每次都深受感化，收获良多。你能不能再念一遍。”

    年少说：“科仪就这样，没有来两遍的，下次请早。”

    小女孩说：“那——那——我，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能不能让我时常跟在你身边，接受道法的洗礼？”

    你妈要吓死谁？还跟在身边，滚你妈的蛋，想要害死老子吗？

    年少心里害怕极了，但表面不能怂，还是假装镇定说：“不能，这不合规矩，咱们鬼道有别。”

    小女孩说：“别人不能，我知道你可以的，请恩公大发慈悲，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年少说：“不用，我说不可以就不可以。这样好了，等我有空再去红椎坳念给你们听，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

    小女孩说：“多谢恩公，大家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的。大家还希望你能在红椎坳建个分坛，这样我们就能经常接受道法的洗礼，感受你的点化。他日有所成，大家都会报答你的。等你三灾六劫的时候，如果有谁想害你，我们一定会帮忙的。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希望你能考虑。”

    年少突然想起了祖师爷的一些话，但是——

    年少说：“你别害我，我会遭天谴的。”

    小女孩说：“别人可能会，你不会的。”

    年少说：“你怎么知道我不会？”

    小女孩说：“你现在已经是满格天师，有这个资格，也有这个能耐。大家受你的约束，不出去闹事——那个还会感谢你。在你名下，我们也算是有了名份。还是功德一件，对你而言，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的。”

    年少说：“你怎么知道我是满格天师？”

    小女孩说：“我能感受到你的道行，可能是你在红椎坳待多了的缘故，要不是今天是天纵日，只要你不愿意，我连你的面都见不着。”

    其实年少很想问她什么是满格天师，但这太丢人了，自己的行当自己都不知道。而且也露怯，绝不能这么问，很厉害就是了。

    年少说：“行吧，我考虑考虑。这里不是你能久留的地方，咱们改天再说。”

    小女孩说：“恩公功德无量，圆满指日可待，我回去等你好消息。”

    小女孩抬起头，嘴里哼着什么，换脚跳着离开了。

    年少吓出一身冷汗，好在他身在游戏中，坚信坚守游戏规则。如果换作他人，只相信刀能杀人，不相信盾能挡刀，那就完蛋了。

    年少不敢露怯，假装从容地回去了。这事不简单，得回去好好想想才行，别被谁忽悠了，把自己装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