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人心不古

    二号先生平地走路都摔了几跤，扶着车却怎么也蹬不上去，腿软了。后来只能叫人搭他回去。

    回去后别说问八字，直接就回了自己家，关上了门。第一时间点起师炉香，寻求庇护。从此吃斋三个月，不曾出过门。出来后直接就改行了，不再沾染任何跟这行有关的东西，连师炉都送走了。当然他最后也没有什么好结果，还是年少去做的法事。

    这都后话。

    回过头来说，他回去后就把送他回来的人关在了门外，无论那人怎么喊，他就是不理会。后来那人没办法了，自己去打听二号先生的家，然后跟他的家人一起过去。

    年少这边，他都不想理了。这一天文武师都出了，还是这种鸟事出的师，真是出师不利，今年难了。

    也不知道要怪谁，怪主家，怪这两神棍，怪二伯？说到底还是怪自己。他要是真不来，二伯也不能拿刀架在他后脑勺让他来。无来由为争口闲气，这都是命中注定。

    可是主家好说歹说，还上了手，就是不让他走。嘴上是说他是见证人，其实就是害怕，要是有意外，还要仰仗他善后。他亮出剑的刹那，大家就知道了，变戏法都没这么神奇，原来他才是有真能耐的人。另外两个就蒙事的主，高下立判，区别不是一星半点。

    大家还在追问年少原因，把他捧得跟明星似的，跟刚才只有一人陪同天差地别。

    年少含糊其辞，也不好说什么，胡诌一号先生大概身体不好。毕竟同行出事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他不是那种别人倒霉，他躲旁边角落鼓掌的人。至少此时此刻他扮演的身份，以及这个行业的特殊性，他不能这么干，也不敢这么干，那样会遭天谴师劫。

    当然，他刚才跟二号先生说的话也有人听见了，虽不甚明白，却添油加醋，半天不到，就把话传遍了十里八乡。间接地彰显了他的能耐，意外地出了这种恶名，他一点都不想这样。

    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踩在别人的尸体上自己才能站得更高。他不相信祖师爷在梦里说的一师出万师跪是真的。

    在等待120的时候，那部分看热闹原来就不同意的人就开始说风凉话了。

    “我说别看吧，你们就不信，这下把村子都弄脏了。”

    “就是，这不没事找事。”

    “有这工夫我去搬砖好不好，我不信修个祠堂坐在家里不用干活天上就下钞票，还得干活不是？”

    “都少说几句吧，别让人笑话，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

    “之前我也是这么说，没有祠堂我照样吃饭，把这钱拿去买酒买肉它不香吗？”

    “现在谁知道什么情况，你们不要胡说八道。”

    “明摆着的嘛，你们就知道搞这些封建迷信，这下出事了吧，老天爷都不同意你们这么干。”

    “你不封建迷信，老天爷是什么，清明你去扫墓吗？不封建迷信这对你来说能是什么事？说明你也封建迷信。”

    “反正不关我的事，屁股你们自己擦。”

    ——

    这还没盖棺定论呢，就吵成这样。年少看得直摇头，心里已经决定，别论什么积德行善，职业道德操守，这个村子以后都不会再来，谁找都一律没有空。

    那些人吵了一会，怕惹火上身，都各自回家了。有的还离开了村子，要真出事，查究起来，当时一律不在村里。

    管你谁死不死，先把自己撇清了，别给自己惹麻烦。至于什么集体观念，大局着想。去你妈的，老子开春的肥料钱还不知道在哪里，别跟我放屁。

    120和家属几乎是同时到的，医生简单检查了一下，他们之间交流了一个眼神，很是隐蔽，但是年少还是看到了。年少自以为是地理解成这人没有办法了。

    家属都看着，他们也不敢什么都不干。不管是迫于家属的压力，还是职责所在，反正他们是卖力气了。前前后后打了一盒安瓿，轮流上阵，差不多摁了一个小时的胸膛。

    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年少相信他们已经尽力了，他们应该也是希望奇迹能出现的，毕竟死人对他们没什么好处。

    一番忙活后，医生宣布一先生临床死亡。猜测应该是脑出血，如果要准确死因，只能拉去解剖。

    家属也接受了现实，至于解剖什么的，不符合乡下习俗，家属不能让一先生死无全尸。

    家属象征性哭了几句，然后就跟主家扯皮责任赔偿问题。之所以说象征性，是因为他们跟主家扯皮的劲头实在不像是刚死了人的样子，一心就想拿到钱。

    主家不想赔偿，认为是一先生自己的原因，他们没有责任。家属认为哪怕你去拉邻居的牛下田，受伤了都是你的责任。

    主家则说一先生是人，不是牛，一个成年人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主家是请了，但是一先生完全可以不来，决定权在他手上。现在这样，都是他自己的原因。

    家属又举例老板喊去工地，出事了都是老板负责的，哪怕是工人自己操作失误。何况一先生没有失误，完全是按照平时操作来，肯定是地头太硬了，害了他。

    主家又说事情不可一概而论，去工地那是受法律保护的，你这看风水算怎么回事，说白了就是封建迷信，赔钱不可能，都是他自身的问题。无论他操作失误也好，本身有病也罢，这都不关别人的事。你报警来也是这么回事，现在谁知道他什么原因，不行就解剖。

    家属也有些语塞，双方争执不下，方案还是不能达成一致。

    主家就围绕一先生是成年人，瞧风水不被法律承认，要不就解剖这些来跟家属理论。

    家属最后实在没有办法了，一切都是废话，他们干脆摆烂，要是不拿出点心意，他们就把尸体放这了，管他恶心谁。别谈什么道德法律人情世故，事情就摆在这，没有钱多说一句都不听。

    这还没出正月，实在晦气。如果对方真的摆烂不要尸体了，最后官方来处理也是免不了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主家最后商议决定大家各退一步，赔偿什么是没有了，只负责日常规格的埋葬花费。

    家属也想了很久，真等官方介入处理也未必能有什么好结果，还耽误许多时间，费许多事，可能还要解剖什么的，有总比没有的好，含泪咬牙答应了。

    年少早就想回去，主家不让他走，安排人陪他吃饭。这好吃好喝的差事，一出三师，最后只有他一个人吃上了主家的饭，可见这碗饭不是这么容易吃的。

    因为成印时天现异象，后来又得神匠亲点为开路人，刚刚又变了个戏法，此时年少名声已经起来了。一先生还未过六十，还是枉死的，而且是一地师，综合种种，这是一件很是复杂恐怖的事情，双方都说一事不烦二主，要请他善后。

    他们不知道的是，年少没有告诉他们，游戏规则说一先生进了鬼道，而且没有七，是本还不该走的人，他多半不会服气，肯定是要闹事的。说出来可能会把他们吓死。

    年少不管什么游戏规则，就他的本意，他不想理会这事。一个是出师不利，心烦了。另一个这事实在麻烦，弄不好身败名裂还在其次，小命都不得安生。

    打电话回去，二伯开导了他很久，说他已经湿鞋了，怎么说这也是功德一件，不接也不符合规矩。人家已经打过招呼，他不接就会请二伯。

    这爷俩谁去不是去，二伯挂名还不如自己挂名。年少又被催眠了，把事情答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