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喧闹
谢言桥震撼于眼前的这一幕,顾延见到他,眼底带着几分迷茫无措。
两人隔着一条无人的街,无声对视,许久,谢言桥移开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十几岁时,我们把尊严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谢言桥想,他肯定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狼狈不堪,像一只落败的流浪犬。
顾延看着谢言桥动作僵硬,同手同脚,称不上完美的伪装,迅速开口叫住他:“站住。”
他迈开长腿,很快追上前,拉住谢言桥背后的书包带,谢言桥被拉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被书包肩带勒着,维持着一个向后倾倒的姿势被顾延提着。
谢言桥回头看顾延,脸上带着几分讪讪的笑。顾延脸上的表情淡淡,冷峻的脸上带着一块红彤彤的伤,是那个男人打的,看得令人心痛。顾延道:“你刚刚全都看见了吧,管好自己的嘴。”
谢言桥不以为然,虽然被威胁,但心中并不害怕。如果顾延没有用手一直护着他的话。
他不知道打他的人是谁,他想,顾延有自己的苦衷。但他最近忽冷忽热的态度让谢言桥十分不爽,于是谢言桥在作死的边缘反复横跳。
“如果我说了呢?你会像那天对待吕茬那样对待我吗?”他深信那天顾延一定看到自己躲在门口。
顾延脸色一僵,看着面前男生白净的脸,眼睛透彻,身上穿着干净整洁,身上永远携带着洗衣液的清香,而自己一身狼藉,深藏已久,最不愿被人发现的秘密也在此刻被面前的无意撞破,他的眸底黯了黯,不经意松开了手。
失去顾延的支撑,谢言桥摔了个屁股朝天。顾延冷眼看向他,冷笑一声:“你可以试试。”
谢言桥没想到这家伙的脸说翻就翻,摔了个懵,直到顾延背对着他离开,他急忙爬了起来,对着那个声音喊道:“我不会说的。”
顾延的嘴唇微微一颤,最终还是化为一句:“最好如此。”
这天过后,顾延再次人间蒸发,听周锦然说,他请了假。谢言桥想起当时看到的场面,那个男人打的一掌很重,伤在脸上,以顾延的性格,应该是躲起来养伤了。
一班的学习任务很重,忙的谢言桥没时间多想,周锦然有时来窜班,结果发现他们班动不动就拖堂,之后便来得少了。
许是自小缺乏父母陪伴的缘故,谢言桥并不是一个活泼的个性,但他天生自带好人缘buff,加上遗传自父母的一幅好容貌,相貌帅气,带着十多岁的蓬勃朝气,从小到大最不缺的就是玩伴。
适应了几天全新的学习模式,这天午休,老师难得不拖堂,谢言桥带着新认识的朋友,和周锦然约了食堂用餐,周锦然最近立誓要和他老妈抗争到最后,零花钱都给断了。
好在住校也并没有需要用钱的地方,食堂的消费并不高,周末就跟去谢言桥家蹭吃蹭住,靠着过年的压岁钱,生活倒还过得去。
周锦然最近把头发剪了,留了一头干净的寸发,像是表示抗争倒底的决心,他性格开朗风趣,脾气好,开得起玩笑,很快就能和人打成一片。
这个时间,食堂四处是人,打饭窗口排了很长一条队伍,谢言桥的同学先去占位置,他和周锦然两个人在窗口打菜。
“今天的人怎么这么多啊!”周锦然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一幅精神不足的样子。
“不清楚,你最近怎么这么困?感觉比我们班还忙的样子。”
周锦然摆了摆手:“没办法,生活所迫,接了几个单子赚些生活费。怎么样,帮兄弟一把?”
他希冀地望着谢言桥,谢言桥思虑几秒,索性习惯了新的学习形式,便闲了下来,于是他点了点头,“好吧,不过收入对半分。”
“没问题。”见谢言桥答应,周锦然兴高采烈地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对着他送上一个飞吻。
谢言桥泫然作呕。
排队的功夫把这件事敲定,很快排到两人,轮到谢言桥打饭的时候,人群忽然传来一阵暴动,他手里捧着两盒快餐盘,被看热闹的人挤得直往后退。
谢言桥感到疑惑,用眼神询问周锦然怎么回事,周锦然回以一个我也不知道的懵逼表情。
既如此,谢言桥小心翼翼地捧着两份餐盘,和周锦然一同,蹑手蹑脚地寻着先前和人约定好的座位去。
“人呢?”
位置被占的满满当当,险少留有空位,两人没找到人,又绕了一圈。
好在谢言桥的同学见他们俩久未回来,亲自跑来接人。
郑旭航接过谢言桥手里的餐盘,走在前面带路。他长着一张稚嫩的娃娃脸,比谢言桥高一点,是一个话痨。跟着他往食堂深处走,人少了很多。
徐鸣渊占了位置,对着他们招手示意。
周锦然问:“怎么跑这来了。”
郑旭航开口抱怨:“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他指了个方向,谢言桥望去,人群里簇拥着一道身影,那人身量很高,穿着一身黑,在一众身穿校服的学生中显得格格不入——是消失了好几天的顾延。
但这并不是引来围观的原因,真正引人注意的,是顾延俊俏的脸上,带着一道深紫的伤,令人琢磨不清、难以置信的想象。
他坦坦荡荡地坐在那里,好似对周边投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浑然未觉,身边围着一群嘘寒问暖的女生,却不影响他独自用餐。
他只有一个人吗?谢言桥想。
大概是感受到了谢言桥的视线,顾延抬起头,极其准确地捕捉到他的视线,两人隔着人群对视,谢言桥下意识地移开眼,带着几分偷窥的心虚低下头,闷头吃饭。
周锦然突然破口大骂:“切,又是他。”
自从上次撞见顾延欺负人,那天还把谢言桥给弄哭了,他对他的印象一落千丈,可以说得上是厌恶。
“怎么了?”郑旭航疑问。
“没什么,之前撞到他欺负人,看着不爽罢了。”
说到这,郑旭航八卦地转了转眼睛,小声对着他们问道:“你们知道上学期顾延打架的事吗?听说他家里为了不让他退学,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
“你怎么知道?”谢言桥拿筷子的手顿了顿,问。
“大家都这么说,也不知道谁传出来的,不过你看那家伙,身上穿的都是大牌,你知道之前高一十五班的女生们私底下叫顾延什么吗?她们叫他金龟婿,我估计八九不离十吧。”
先前的高一十五班是整个年级最差劲的班级,大多是成绩不好,家里花钱买个高中学历混日子来的,顾延之前也在那个班,但他现在去了高二十三班。
谢言桥有些听不下去,他不知道顾延是否知道别人给他取得外号,以他对身边的敏感,大概是知道的吧。
谢言桥不清楚顾延的家境,因为老爸工作的缘故,经常会寄一些衣服回家,有些是和顾延身上的牌子一样的,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死贵,就好像他们说的都是真的,至少在穿着上面。
但谢言桥想,明明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