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死不瞑目
“你快放了我，不然小爷让你好看！”
顾辉说话狠，可长袍下的腿一直在抖。
“好啊，你想让我看什么，我看看好不好。”
顾姌声音已经放低，可手里的筷子又往肉里戳进去一点。
筷子虽粗，可这么戳脖子也不是开玩笑的，顾辉再也忍不住，哭叫起来。
“姐！姐！你快救我！”
顾翩翩急得不行，心想去叫人的丫鬟怎么还没回来。
弟弟要是出了事，父亲必定震怒，到时候，她可没好果子吃！
“辉儿你别乱动，爹爹一会儿就来了！”
顾姌没错过顾翩翩眼里的算计。
对自己的亲弟弟都是百般算计，这么看的话，对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好像算是好的了。
毕竟，她的母亲才是原配，自己可是占了嫡长女的身份，简直就是顾翩翩命中的拦路石。
这场对峙持续了很久，最后，以顾老爷带着人赶到，一拥而上救下顾辉，顾姌被锁进柴房饿了三天告终。
唐溪俨不是往事中人，没人看得到他，也没什么能挡着他。
当他在柴房里，见到奄奄一息的顾姌眼神沉静地坐靠在角落时，不但吃惊也觉得有些可怕。
因为就连生死，都不能让这女子动容。
可是不对。
如果生死都不能让顾姌动容，这段回忆就不该会困住她才对。
画面变化，还是之前的破败小院，顾姌被顾夫人强行喂下毒药。
“把她送走，做成她跟人私奔的样子就行。”
唐溪俨看着痛得脸色苍白全身冒汗的顾姌，默默地紧紧攥住一枚铜钱。
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手腕。
场景疾走，已经到了他们遇上的破庙。
看到被药性侵蚀到已经失控的自己，唐溪俨难得脸上有些热烫。
等到了他已经扑倒顾姌的部分，唐溪俨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
想移开眼神不去看顾姌露出来雪白的肌肤，又怕错过关键信息只能硬着头皮看下去。
这一段，顾姌说过他最后没动她，可自己的记忆不是这样的，他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姌毒性发作，唇色都已经开始发黑，也没力气抵抗唐溪俨的疯狂。
可她确实聪明，看出了唐溪俨竭力想控制自己的意图，便用身边或者身上的东西不断地扎他，希望能依靠痛觉让他清醒一些。
杯水车薪。
到最后，她身上只剩下手里的铜板了。
唐溪俨的眼神已经变了，控制不住地朝她扑过去，终是撕开了她的衣裙。
顾姌已经没力气抵抗了，她举着铜板看着，嘴里轻轻喊了一声“娘”，眼里流下一滴泪。
真正的唐溪俨以为这是顾姌绝望的眼泪，可却注意到她眼里哪是绝望，分明就是恨。
深深的恨。
他一时怔愣住，思考她这是恨自己命苦，恨生父无情，还是恨天道不公？
也许是恨意太过强烈，顾姌忽然用力咬住了唐溪俨光裸的肩头，齿入肩肉，深可见血。
唐溪俨有短时的清醒，及时用力以头撞墙，把自己撞晕了过去。
所以，他真的没有跟顾姌成事。
此时的顾姌并没有如真正的唐溪俨那般如释重负，而是安静地躺在那里，气若游丝。
随着一口黑血自口角留下，已经没了呼吸。
“顾姌！”
唐溪俨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慌乱地冲过去想抱起她，手臂却直接穿透了她的身体。
他试了几次都是这样，一时也没有办法，只能盯着顾姌死不瞑目的双眼。
本已气绝的顾姌突然眨了一下眼。
饶是一向淡定如唐溪俨，也生生被吓退了两步。
过了好一会儿，顾姌又眨了一下眼，随后慢慢坐了起来。
她自己似乎也很茫然，发呆了好一阵，后来突然笑了起来，嘴里喃喃着“居然又活了”。
一会儿，又开始哭，骂老天不让她死，又逼着她生，是个老糊涂。
这样又是哭又是笑了好一会儿，情绪才逐渐稳定下来。
她的毒似乎好了些，晃晃悠悠站起身要走。
离开之前，她帮唐溪俨整理了一下衣物，对他说了声谢谢。
随后的故事，就是顾姌意外到了村寨，成了嘟宝的六姑姑。
然后就是村寨出事，她莫名到了帝都城，以及之后唐溪俨已经知道的事。
顾姌的幻境就是她的人生，唐溪俨跟着她走了好几遍，每次都是相同的循环。
唐溪俨一边跟着他，一边思考她心里有什么过不去的坎。
不然，也不会解不了幻境。
终于，在第六遍顾姌把唐溪俨肩头咬出血的时候，他尝试着附到了自己身上。
顾姌眼里是泪，心里是伤，身上已经油尽灯枯。
癫狂的唐溪俨忽然就安静了下来，伸手扶住了她的后脑。
他带着顾姌坐起来，顾姌还是咬着他的肩膀，可力道正在逐渐变小。
唐溪俨知道她是坚持不住了。
“顾姌，你是不是……恨你娘？”
顾姌快要闭上的眼又睁开一点点。
“你是不是恨你娘丢下你一个人面对这些？”
在村寨的时候，顾姌收获了很多家人，看起来很快乐。
但到了帝都被祁岚抓走，在唐家祖宅她清醒过来恢复了记忆的瞬间，眼里的痛与恨又是那么明显。
在破庙的时候，她断了气又醒来，应证了所谓的两世魂之说。
可她说的那些，应该是恨老天没让她更早地醒来。
顾姌此时眼前已经开始模糊，也没了力气，只把脑袋靠在唐溪俨的肩头，脸朝着他的方向侧过来。
“我是恨顾家人……可我更恨我娘……顾震骗她说……是因为她没生儿子……所以才、才让他又娶了一个……所以我娘丢……”
唐溪俨感觉到肩头湿了。
顾姌闭上了眼，在断气前说完了最后一句。
“丢下了我……”
唐溪俨静静地抱着她，唇凑到断气的顾姌耳边。
“顾姌，想恨变恨，想报仇便报仇，想放过也可放过，最重要的，是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很坚强，在顾家被顾夫人母女欺凌，被顾老爷忽视，还被一个顾家含着金汤匙的少爷欺负，依然不肯屈服。
所有人都说她想恢复嫡女身份是为了多些嫁妆，可其实她只是为被顾老爷哄骗到病死都没进顾家的生母叫屈。
承认了她的嫡女身份，就是承认了她生母的原配身份。
可心底深处，她始终保留着对抛弃孩子生母的恨，无法忘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