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回头吧
河倾月落。
寂静无声的室内,只有床上躺着的人儿发出清浅的呼吸声。
黑夜幽深,月色皎洁,星罗棋布。
银辉之下,她轻轻抬起手触碰那如月千早的冰冷月光。
手中一片虚无。
镜中月,水中花,好似从前的一切都离自己很远很远。
孤夜难眠,她睁着眼,呆呆的,呆呆地望着璀璨的星空。
清浅的脚步声响起,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寒意。
谢谨之推开门,小心地走了进来。
他无声地坐在床边,一瞬不瞬的静静凝视着睡得祥和的人。
他无声地笑了笑,觉得自己真是可笑极了,贪婪又懦弱。
只有勇气在这种时候……来见见她。
良久良久,就到天色初晓,金鸡报鸣,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无声离去。
微小的关门声响起,知微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和……锋利。
他竟然能走路了?他到底想做什么?
知微百思不得其解,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也渴望自己的灵体,延长……寿命。
但是……为何却迟迟不动手,还要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我倒要看看,他能忍到何时。”
从那一夜之后,事情便发生了难以演绎的神奇转变。
宣笔感觉姑娘突然便生机焕发,能吃能喝,好似有了希望。
但就是做的事情有些令人费解……
比如喜欢缠着……公子。
一大清早,天蒙蒙亮,知微便洗漱好,在宣笔的期盼下,吃下来一整碗粥。
吃完就算,还特意把剩下来的粥和小菜放进食盒,还说有大事要办。
宣笔还以为她偷偷养了什么小猫小狗,没想到……她说粥很好吃,要带去给公子。
我看谢谨之能忍我到何时!
知微露出了一抹冷笑。
“公子,我今天吃了瘦肉粥,还有这些小菜,可爽口了,你快尝尝。”
她根本就不待墨砚通报,直直便闯进书房,还直接把碗搁在了谢谨之面前写满字的宣纸上。
十分……嚣张。
谢谨之眼中闪过一丝讶然,面上却仍旧不动声色。
墨砚在后面追了进来,然后就看到自家公子不仅半点没有生气,还十分配合的把剩菜剩饭全都吃完了。
刚才帮忙拦着墨砚的宣笔这时也走了进来,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叫声。
这……不是姑娘要用来喂野狗的吗?
谢谨之抬眼轻轻一瞥。
墨砚顿时如临大敌,瞬间一个激灵,马上拉着不太愿意的宣笔退了出去,还十分贴心地将门关了起来,独留他们二人。
知微再无以往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她毫无忌讳地到处走来走去,时不时假装碰掉什么书啊笔啊,反正看着像好东西她就都不放过。
谢谨之直勾勾地看着她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反应。
他贪婪地望着这般鲜活的她,在自己面前毫无伪装的她。
没一会儿,她便也累了,便搬了把椅子坐在谢谨之身边,待他字帖要写完之时假装不小心地碰到墨水。
“哎呦,公子没事吧?都怪我不小心便毁了公子的字。”
假惺惺的语气配上嘴角毫无掩饰的讽刺笑。
真是……
谢谨之无奈摇摇头。
“无妨。”
“多谢公子体恤。”
之后她便更加放肆,没一会儿就把书房搞得鸡飞狗跳。
“公子,是我太笨了……”
“公子怎么办,我把这个搞坏了。”
“啊!这个砚台怎么如此不经摔。”
……
墨砚站在外边恨不得离得远远的,这些可都是好贵的……他的心好痛啊!
宣笔嘴角的笑意十分明显。
这样的姑娘真好,充满了活力和生机。
昨晚一夜未眠的知微作累了,眼皮子就开始上下在打架,头一点一点地倒在了谢谨之书写的手臂之上。
手中蓄势待发地墨水也跟着倾泻而下。
这次倒不是演的。
谢谨之十分熟练且淡定地扶起墨盘,正等着她的表演,却发现她真的睡着了。
看来是累了。
他勾唇轻笑,眼中星光耀耀。
他小心地想要移开她的脑袋,想令她睡得舒适一点。
“唔……”
沉睡的女孩突然嘤咛一声,自己转了转头,找了个舒适的体位。
谢谨之无奈地低头看着靠着自己臂膀睡得香甜的女孩,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打了个手势,突然有人像个影子一般从不知哪个角落冒了出来,无声将书房复原。
肩膀上的热意令他红了脸,心快速地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膛一般。
日头越来越高,逐渐有些热意。
偏室的知微苏醒了过来,抬手挡住有些灼眼的日光。
环顾四周,眼里皆是迷茫。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谁把自己抱到这小塌上的。
忽然间,她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有熟悉的声音,凝神再听,吓得捂住了嘴巴。
谢谨之竟然插手王朝更迭!
这可是明令禁止的啊!
要遭,到时他不仅要被惩罚,自己十有八九亦会受到牵连。
可是历劫期间,自己也不能告知他历劫实情,否则,自己还是要倒霉。
知微顿感前路黑暗。
自己命运都被他所桎梏,生死难料,还得担心他是不是要搞事情。
麻了,她心好累。
她安静的坐着,试图激怒他而升起的激情瞬间被浇灭。
明媚的春光无限好,日头都洒下合适的暖意,她却只感觉遍体生寒,宛如身处地狱,看不清眼前的路。
清浅的脚步声响起。
知微抬起头,对着有些惊愕的人轻轻开口。
“你果然能走了!”
来人淡淡点头,方才还如沐春风对待燕王门客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这才是他最真实的模样。
谦谦公子,温润如玉,都是他的面具。
面具之下,还是面具。
就像他的腿,恢复了,也没几个人知道,连燕王都不知。
难道他怎么要信心掌控住自己,连我都半点不设防。
知微敛去眼中深意,静静抬眼看着他。
他叹了口气坐了下来,淡淡地点了点头。
“你要插手皇位之争?”
“如你所见。”
他的语气平淡的毫无波澜,好似这只是件信手拈来的小事,不足挂齿。
“谢谨之!”
这是她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谢谨之有些讶然抬头,直直撞进一双澄澈的眸子里。
“回头吧!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我为什么要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