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杀青
东幼晶最后的一场戏终于到来了。
这也是一场外景戏, 她要拍摄电影结局时金书媛被车撞倒的镜头。
很幸运的，这一天就像剧本上写的那样，是个明媚的晴天。东幼晶换上了服装, 还是电影里柳知赫送给金书媛的那条礼服裙，因为这是女孩衣柜里最漂亮的一条裙子。
淡紫色的薄纱包裹着她光洁的肩头, 裙子在中间收紧, 显得女孩的腰更加纤细了，裙摆一直拖到脚踝处, 在她走动时会随着摆动起来，如同随风摇曳的鸢尾一般。
“我们幼晶好像公主啊。”化妆师拿出一个发卡给女孩戴在了头上, 忍不住感叹道。
东幼晶抿着嘴不好意思地笑了。
赵寅城站在一旁，目光不自觉地落到她的脸上。
今天其实没有他的戏，可他还是来了。
东幼晶杀青以后, 他就不再有什么理由去见她了, 这让赵寅城心情十分复杂。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似乎还有金烨霖, 他前些日子被宋成弘警告后就没有再出现在片场, 但今天也默默地回来了。宋成弘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东幼晶要杀青了，金烨霖也不能再做什么。
只要一段时间见不到幼晶, 说不准那家伙就会移情别恋。宋成弘是这样想的。
金烨霖瞥了一眼赵寅城，对方看向东幼晶的眼神十分熟悉。很明显，这位之前以保护者自居的前辈如今也抱着和他相同的心思。
他轻笑了下, 对方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都是觊觎着女孩的豺狼，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东幼晶提着裙摆站了起来，走到镜头前等待其他部门就位。
副导演对宋成弘说了些什么，他点点头，“好, 开始吧。”
清脆的打板声让东幼晶瞬间进入了角色状态，她脸上浮现出充满期盼的笑容。
穿着精致裙装的女孩沿着路边脚步轻快地走了过来，她脑海中放着一首钢琴曲，于是步调也渐渐和上了节奏。
她身上的感染力太强，让场边的工作人员只是看着就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但她越是美好，在被毁掉的时候就越令人心碎。
在《悲惨世界》中，杀死安灼拉的士兵觉得他们是在“枪杀一朵花”，而宋成弘如今做的事也不遑多让。
他抬手示意副导演通知另一边待机的群演司机可以准备了。
这一段拍摄时并不需要真的拍到东幼晶被撞，只要拍到失控的车朝她冲过来就可以了。
汽车会停到预先定好的一条线前面，东幼晶再同时倒下去，这样稍微有些危险，但拍摄出的效果比绿幕好一些。
东幼晶若无所觉地继续走着，飞速行驶的汽车带着刺耳的喇叭声朝着她冲了过来，可金书媛听不到。
普通人听到这样的动静，下意识地都会做出一些反应。
鸣笛声快要冲破她的耳膜，汽车引擎的轰鸣仿佛就在她身侧响起，东幼晶的心跳越来越快，提醒着她危险来临。
但她却忍下了身体的自然反应，维持着脸上灿烂的微笑，继续向前走去。因为此时的她不是东幼晶，而是听不见声音的金书媛。
站在场外的赵寅城都紧绷了起来，他知道这是假的，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紧张和担忧。
司机踩下了刹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出难听的响声。
眼见车子离女孩越来越近，司机额头上冒出了冷汗，生怕自己真的撞到对方。
车子终于在那条线前停了下来，东幼晶同时倒在了地上，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她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等待着导演的那声“cut”。
东幼晶演得太过真实，以至于金烨霖差点就冲进镜头里，想要看看她有没有受伤。
年轻男人被赵寅城拦住了，“你还想她再拍一遍吗？”
金烨霖冷静了下来，反唇相讥，“你看到她倒下就不害怕吗？”
赵寅城没有回答。
怎么可能不害怕？
看到汽车停在东幼晶身前那一刻，他几乎都要冲出去了，却忍下了这种冲动。
“cut，很好，一条过！”宋成弘轻轻鼓了两下掌，这场戏难度很大，他本以为要来回多拍几次呢，如今只要再补几个镜头就可以了。
东幼晶从地上坐起了身子，金烨霖和赵寅城同时快步走到她身边，对她伸出手。
“没事吧？”、“我拉你起来。”
东幼晶抬起头看向自己面前的两个男人，把手放到了赵寅城的手掌上。
赵寅城握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金烨霖若无其事地收回右手，把自己的西装脱了下来，披到东幼晶裸露的肩膀上，“这几天降温了，小心着凉。”
化妆师看着众星捧月般被两个英俊男人围着的东幼晶，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果然是公主殿下啊。”
补拍完剩下的镜头，东幼晶的所有戏份就结束了。
导演宋成弘带头鼓起掌来，“辛苦我们幼晶了，每一场都演得很棒。”
片场的其他工作人员跟着鼓掌，东幼晶虽然是新人，可演技的出色是他们有目共睹的。她很少重复吃ng，更没有因为一些低级错误连累整个剧组重来，可以说女孩的认真为他们省下了很多功夫。
他们大多都不是第一次入行了，已经合作过很多演员，东幼晶依旧是其中最令人深刻的。
宋成弘走到东幼晶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希望以后我们还能合作。”
很多导演都有自己的御用演员，就像很多设计师有自己的缪斯一样。
对于宋成弘来说，东幼晶就是他的缪斯。
只要把她想象成自己的女主角，他的创作就会更加顺畅，灵感也会源源不断地出现。
东幼晶笑了笑，“谢谢导演。”
此时，金烨霖顶着宋成弘盯犯人一般的目光走了过来，他手中拿着一个盒子，递给东幼晶，“这是给你的杀青礼物。”
盒子上印着一款刚刚发售的智能手机，东幼晶在商场外面的大屏幕上看到过它的广告，价钱十分高昂。
她摇了摇头，“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金烨霖把盒子往她手里一塞，完全没有拿回去的意思，“这手机是我家出的，你拿着就相当于帮我们做广告了。”
“如果实在不想用，拿去卖钱也可以。”
他话都说到这里了，东幼晶露出了犹豫的神情，宋成弘说道：“手机你收下吧，这小子家里有的是钱，不用替他心疼。”
东幼晶只好先拿在了手里。
随后又有很多人走过来恭喜她杀青，还有几位来剧组实习的年轻男生给她送了卡片和花，东幼晶怀里都快要抱不下了。
她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出身来，把花和礼物都放到了桌子上。
东幼晶看到坐在一旁看戏的赵寅城，开玩笑似地抱怨道：“前辈就在这里看着。”
赵寅城目光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你很受欢迎，这不好吗？”
东幼晶忽地想到上辈子在剧组中无人问津的自己。
替身演员没有杀青这一说，剧组不再需要她的时候，她只要领了工资离开就好了。
赵寅城看向忽然沉默了下来的东幼晶，女孩敛眸，轻声笑道：“这很好。”
她很快抬眼说起了别的事情，就好像刚才那一幕的表情没有出现过似的。
“我杀青了以后，就要回去水原了，过几天还要参加期中考试呢。”
赵寅城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东幼晶继续说道：“不过我不在的话，前辈也能清净一些日子吧。”
“这段时间给您添了很多麻烦……”
赵寅城听不下去女孩仿佛要划清界限的话，出声打断了她，“我从来不觉得你是麻烦。”
说出第一句后，后面的话也变得顺畅了，赵寅城认真地盯着东幼晶的双眼，说道：“你在片场的日子，我也很开心。”
他的眼神中似乎有着什么看不清的情绪，让东幼晶不得不避开了视线。
她没办法回应这样的眼神。
“我去换衣服。”东幼晶有些不自在地拿起书包转过身去，朝着更衣室的方向离开了。
【爱慕值+100】
女孩背对着赵寅城，脸上的慌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辈很大方呢。’
和一开始的他完全不一样。
东幼晶到更衣室把身上的那条裙子换了下来，她有些可惜地掸了掸上面沾上的灰尘，这条裙子很漂亮，不过并不真的属于她。
她把裙子细心地叠好，重新换上自己简单的t恤和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
东幼晶打开门，发现赵寅城正站在不远处等她。
“最后一天了，我送你回去。”他这次的语气依然温柔，却并没有给东幼晶留下什么拒绝的余地。
东幼晶于是也没有拒绝，拎着书包跟了上去。
赵寅城开车把她送到公寓楼下，在东幼晶打开车门准备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开口，“等一等。”
东幼晶疑惑地回过头来。
赵寅城伸手从后座上拿来了一个包装得十分精美的纸盒，“这是送你的杀青礼物。”
“幼晶，前辈送的礼物不能拒绝。”
演艺圈前后辈阶级一直都很严格，但这是他第一次在女孩面前强调自己的前辈身份。
东幼晶接了过去，“谢谢前辈。”
赵寅城看着她走进楼里后还坐在车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某一层的灯光亮起，东幼晶把书包放在卧室的椅子上，好奇地打开了赵寅城送给她的盒子。
里面是一条淡紫色的礼服裙，和她在剧组穿的那一条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全新的。
她将裙子在眼前展开，一个小小的盒子从里面滚落出来。
东幼晶怕它滚到床底，于是连忙放下裙子弯腰去捡。
“这是什么？”
她打开了那个小巧的首饰盒，黑色丝绒布上，放着一串剔透的紫水晶手链和一张卡片。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这回东幼晶是真的笑出了声。
赵寅城前辈看起来很稳重，原来也有这样的一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