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心烦，意也乱
驾驶位上的司机闻声瞥向了后视镜，证实确认了阎狱的猜想。
“是的，少爷，后面那辆宾利的确是司少的座驾。”
听了这话，原本打算下车的阎狱反而不紧不慢地靠回到了原位。
“少爷，您……”
司机欲言又止。
眼下凌家庄园外面的主干道上排满了豪车，水泄不通，恰巧他们这辆车就在第一排，如果不及时驶入划分好的停车位，会影响主干道的交通，耽误后面车辆的通行。
可阎狱偏偏没有任何下车的打算。
车窗被缓缓降下，他单手搭在了车门窗框上，迎面吹来的刺骨冷风撩起了他额前的深色丝发，深紫色的瞳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后视镜。
很快，从后方那辆黑色宾利的副驾驶位上下来了一名高大的黑衣侍从。
男人径直绕着车身走了半圈，打开了后备箱，从里面取出一架金色的折叠轮椅。
阎狱眼中的玩味忽地变得浓重了几分，他拨动着左手中的折叠刀，乐此不疲地反复收合着。
这架轮椅的主人，已经显而易见了。
他很想知道，殷宁这出戏“装残废、装柔弱”的大戏，到底打算演到什么时候。
拼折好了轮椅，宾利的后座车门跟着被打开。
即便今天前来悼念的宾客，甚至连偷拍的媒体记者们都裹着一身黑衣，天色也是灰蒙蒙、阴沉沉的。
可有些人一出场，就仿佛自带了吸引力，将沉郁之气一扫而空，全场的视线都会不约而同的注视在他的身上。
司衍才刚下车，几台隐藏在四周的摄像机就悄悄对准了他。
他身着一袭简约高定纯黑西式礼服，衬衫也是肃穆庄严的纯黑，无论是领口还是袖口，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可这样极简的设计，反而愈发衬托他与生俱来的贵气。
隐藏在角落里的摄像机只能偷拍到他的侧颜，锋利分明的棱角如同完美无瑕的艺术塑像，神圣完美得无可挑剔。
司衍并没有接过侍从递来的手杖，而是扶着车门转过了身，重新面向了后座。
他的唇边似乎噙着温和的弧度，眉宇间的神情也是格外温柔，湛蓝的瞳眸宛若漾着万顷碧蓝的海水。
与此同时，阎狱拨转着折叠刀器的速度开始放慢，唇边的弧度也渐渐隐去。
果然，如他所料。
下一秒，司衍低俯下了身，由于车门的遮挡，并不能清晰地看到他的一举一动。
但当他再次直起身体时，怀中已经多了一抹娇弱的倩影。
帽檐上的黑色的蕾纱遮挡住了少女的大半张脸，初雪凝脂般的肌肤泛着冷调的白，不点而赤的樱唇如两片轻薄而柔软的花瓣。
她那柔滑的长发半缠着男人的手臂，纤细的手臂柔若无骨地搭在男人的颈间，看上去乖巧温顺极了。
阎狱蓦然合上了手中的折叠刀。
一阵心烦意乱。
还真是娇气。
他接着打开了车门，利落果断地下了车，重重的关门声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副驾驶位上的随行侍从跟着下了车。
阎狱转过了头，用着惯有的吩咐口吻下达了指令。
“你，先把花篮送进去。”
“是，少爷。”
吩咐完这件事，阎狱才悠然从容地转过了身，他极其直白、充满玩味地看向了那抹稳坐在轮椅上的倩影。
殷宁自然感觉到了阎狱递来的不善目光。
就像上次在殷时轩的灵堂前那样，即便隔着一层薄薄的黑色蕾纱，他的目光依旧像是猎豹追踪猎物那样，牢牢地锁定了她。
这种被盯上的感觉，真是……
糟糕。
听到了逐渐逼近的脚步声，在加上周围的议论声变得愈发嘈杂起来。
司衍的目光这才移到了阎狱的身上。
而阎狱已经来到了殷宁所乘坐的轮椅面前。
他看似绅士地俯身，礼貌地朝着轮椅上的殷宁打了招呼。
“殷小姐，好久不见。”
明明前天晚上再帝国拍卖行才见过，可他却偏偏说好久不见。
仔细想想其实也没什么问题，他的确很久没见过‘殷宁’这个人了，之前见到的一直都是‘南珂’。
接着，不等殷宁有所反应，阎狱就已经直起了身，薄唇噙着笑，目光移向了身侧的男人。
“司少，先不用急着防备我，我没有什么恶意。我只是想要来好心提醒一下……”
“今天来宾众多，媒体众多，可千万不要出了什么差错，被人认出来……”
殷宁搭在轮椅上的手指不动声色地曲了曲，又很快舒展开来。
她瞥了一眼堵得水泄不通的主干道，听着刺耳的鸣笛声，云淡风轻地笑：
“我想阎公子不必为我顾虑，眼下更值得阎公子操心的是……”
“是你那辆豪气的座驾，如果阎公子的车再不移走，后面的车估计要把喇叭按炸了。如阎公子所说，附近蹲拍的媒体众多，你应该不想明天发现自己荣登上了法zhi板块吧？”
殷宁说的轻描淡写，虽然是关切的口吻，但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早在被阎狱识破身份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
毕竟阎狱这个人喜怒无常，阴晴不定，谁也不知道他会在哪一刻突然向公众爆料她的身份。
这种感觉就像是头顶悬了一把随时都会掉落的剑，还不如早点了结算了。
当着司衍的面，阎狱被殷宁堵得哑口无言，冷着脸掏出了手机给不远处的司机下达了一条指令。
他倒也不是真的说不出话，只是不想和她在这种小事上争锋相对。
而且，如他所料，这远看着像是菟丝花般娇弱的女人，在他面前永远是这样带着尖锐的刺，就好像对他有着什么偏见一样。
接着，殷宁一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淡然模样。
也不知道是不是寒风凛冽，风沙入眼的缘故。
她抬起了手，莹白的指尖像是拭泪一样在眼眶周边拭了拭，嗓音也放柔了几分，语重心长地表示：
“阎公子，今天是凌家大少爷的丧礼，就算是看在凌家大少爷的面子上，还请你暂时放下私人恩怨。”
呵……
阎狱简直在心里为殷宁暗暗鼓掌，这变脸比翻书还快的演技，简直炉火纯青。
也不怪他之前被蒙骗了那么久。
周围这么多人看着呢，她这样做，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怎么她了呢？
是想让他沾上舆论，下不了台吗？
现如今，阎狱算是已经了解到殷宁的态度了。
她这淡然自若的模样，显然是完全不介意他把她的真实身份散播出去。
尽管，他现在并没有这种打算。
但是，她这种怠慢、不把他放在眼里的态度，实在是令人感到……
不悦。
心烦，意也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