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失败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注这个了？”
萧烨头也不抬，风轻云淡的戳着屏幕，态度相当冷淡敷衍，随口应道。
萧庭业叹口气：“因为担心你。”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放着大好声名不要。
萧烨一个人把自己搞得这么不堪，瞒下了这么大的事，这叫他怎么放心。
萧烨没说话，像是一门心思在手机里。
显然不愿意理他的样子。
萧庭业也想过要不要就此保持安静，免得让萧烨烦心。可他真的太久没见到儿子了，刚才上楼原本想看看，也是没忍住，最后又返了回来。
他不想惹萧烨心烦，又实在放心不下。
于是萧庭业犹豫片刻，还是选择在萧烨不愿意交流的时候，开了口：“能跟我说说吗？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这么不堪。”
萧烨抿着唇，在这个问题上一声不吭。
“是不是还在因为你妈妈的事……”
妈妈这两个字，就像是萧烨的痛处。
瞬间点燃了他努力平静的心态。
“一个连家都不回的人，你拿什么跟我提关心？！”萧烨点着手机的动作停住，深吸一口气，倏地站起身：“父慈子孝的戏码好玩吗？”
这话落下，萧庭业当即停了口。
在萧烨面前，他好像永远都只是一个失败的父亲，而不是商场上雷厉风行、运筹帷幄的大人物。
萧庭业有多想，再见到那个小时候每当看到他回家，都会热情的跑过来，用孺慕眼神望着他，一口一个爸爸喊的亲昵的孩子，可一切都变了。
见萧庭业沉默的样子。
萧烨冲动发作过后，自己心里也是一阵烦闷，无端升起懊恼，在刁难萧庭业的同时，他自己也没好受到哪儿。
索性离开这里，抬脚就要上楼。
茶几上，倒好的水始终没动过。
踩上楼梯的时候，后面传来男人低沉带着内疚的声音：“这么多年过去了……”
萧烨脚步一顿。
又听他缓缓的说：“真的就一点点，哪怕一点点也行，都不能原谅爸爸吗？”
萧庭业目光落在自己的孩子身上。
萧烨背对着他，看不太清楚神情，半晌，似是觉得可笑，他自嘲的扯了下唇：“是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又都干什么去了？”
他凭什么，这么问自己。
或许就像沐筱筱想过的那样，期盼了那么多年的父爱，哪能说不要在乎就不在乎了。
无数个瞬间，萧烨也曾想过。
妈妈去世后，萧烨便真的成了孤零零一个人，或许萧庭业会看在他是一个孩子的份上，能对他多点关注。
甚至连打架闯祸，弄伤自己，包括成绩骤然下滑，除了惩罚自己，也无意识的带了那么点想让萧庭业注意的原因。
哪怕批评他一顿也好呢。
可萧庭业根本无动于衷，依旧不着家，甚至变本加厉，比从前还过分。
从很少回家，变成直接不见踪影。
这些话，萧烨没有说。
因为说出来，显得自己模样太过狼狈。
萧烨喃喃道：“萧庭业，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是你自己不要的。”
看似冷漠的表象下。
其实萧烨真的已经给过萧庭业太多次机会了，是他自己不要的。
萧庭业怔愣：“给我……机会？”
他没明白什么意思，但却能从中听出萧烨或许曾经有过想要和好的态度。
萧庭业素来沉稳的面容掠过一丝急切，赶忙问道：“什么机会？！”
听他一副无所察觉的语气。萧烨闭了闭眼，没来由的，忽然感到一抹似有若无的疲惫感：“我做噩梦的时候，你半夜出现在我房间，我是不是问了你，你怎么回来了？”
那是博物馆之后的事，宋一文的那句‘有娘生没娘养’挑起了萧烨的负面情绪，以至于当晚陷入过去的梦魇，被喊醒的时候，萧庭业正在给他擦冷汗。
萧烨开始没动，问他，你怎么回来了？
而萧庭业的回答是。
——回来拿文件。
萧烨才推开了他。
很显然，萧庭业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
换做平时，他可能依旧不会觉得哪里不对。
可现在萧烨的口吻告诉他，当时的回答一定是错误的，这可能就是萧烨给过他的机会。
萧庭业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些什么：“你总是很排斥我的关心，所以，我才找了个借口，显得自然点，免得你不喜欢。”
每一次借口回家，都是想看看萧烨。
萧烨继而道：“我让你不要管我和沐筱筱的事，书房门口，我是不是又问了你，家庭和事业，哪个重要？”
那个时候，萧庭业保持沉默。
很显然，这又是萧烨给过萧庭业的解释机会，他甚至当时等了很久。
换来的只有萧庭业的一言不发。
某一瞬间，萧庭业意识到，自己仿佛错过了很多，他动了动喉咙，涩然道：“我以为你不会想听我狡辩。”
“过去造成的错误无法挽回，即便说了，也更像是我在为自己辩解。”
像这样的机会，萧烨不知道给过他多少次。
哪怕有一次，萧庭业说了真话，都不会成今天这个样子。
萧烨忽地唇边划过讥讽，嗓音带着淡淡的讽刺。
“萧庭业，知道我最恨你什么吗？”
他已经不想再遮遮掩掩的耗着了。
空间陷入了一时沉寂。
好一会儿，萧庭业才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怨爸爸，陪伴你太少，或许还怨我在那个时候没有去……如果我去了，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你妈妈也不会离开。”
这件事，不仅仅是萧烨心头的一个结。
也是萧庭业一生都无法弥补的缺憾，那不仅是萧烨的妈妈，更是他唯一的妻子。
萧烨抓着扶梯的手紧了紧。
“你还是那么自以为是。”
不管是萧庭业觉得他不喜欢被他关心。还是不愿意听他的狡辩，选择保持沉默。还是现在自说自话，觉得萧烨怨他的原因。
对方永远那么自以为是。
萧烨从来都没怨过这些，更没有因为妈妈的去世迁怒过萧庭业，比起失约的萧庭业，萧烨更怨的是那时任性跑出去的自己。
萧庭业明显一怔：“难道不是吗？”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萧烨突然就想把这些年的事，跟他一次性算个明白，不想再拖下去了，因为萧庭业好像永远都不能明白。
“我真的很好奇，有很多事，你明知自己做不到，为什么要跟我开口许诺，为什么要答应我？”
很多时候，他原本没那么期待的。
萧庭业几乎是瞬间脱口：“因为想让你开心，没想到总是遇到一些突发——”
“是！”萧烨打断他：“你工作忙，我知道，我不是没理解过你的。你应该还记得，有段时间开始，我没再跟你主动提起过什么事。”
关于萧烨的一切，其实萧庭业都记得。
两父子难得正面沟通一次。
萧庭业也考虑的很认真，不比平时对待工作差，他想起什么：“的确，有段时间，你好像忽然变得……更加自强了。”
萧烨转过头，看似平静跟他对视上：“可是你呢？你做了什么？”
“我——”萧庭业声音戛然而止。
他瞳孔微微缩了一下，好似想起什么。
那段时间萧烨太安静，性格开始逐渐不似同龄人活泼，而萧庭业……好像担心儿子变得内向，封闭自我。
便在每次回到家的时候，顺口说上一些能调动孩子积极性的话。
“你偏要主动开口，许下那么多的承诺，却没有一次履行过。”
或许萧庭业随口一说的时候，只是为了让他开心。
可每一次，萧庭业失约的时候。
又怎么会知道，心智尚不成熟，年幼的萧烨都得忍住多大的委屈，才能勉强自己说句没关系，好让爸爸去安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