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陪她治病
距离期末考试没多久了。
仲夏时节，万物皆盛。
校园里，绿荫树郁郁葱葱，阳光穿过重重叠叠的枝叶投射下来，地面落上斑驳光点。
教室里的空调沙沙的运转起来。
萧烨支着下巴，双眸有些走神的瞧着身边安静写字的女孩儿，表情发呆。
课间时不时有同学经过身边过道。
偶尔能听见几声欢声笑语。
沐筱筱已经恢复如常，不见昨天的失控，手里拿着尺子和铅笔，神情专注的比对着某道函数题，在纸上做辅助线，白净的脸蛋乖顺可人。
仍然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萧烨的思绪却停留在昨天被抱住的时候。
那时沐筱筱不哭也不闹，但就是死死抱住萧烨不肯撒手，搞得萧烨站在马路边，担忧的同时愣是被路过的行人看得害臊，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能笨拙的哄。
缓了好一会儿才松开。
但沐筱筱松开以后，马上就跟没事儿人一样，什么惊慌都看不见了。
就好像，萧烨是她的解药一样。
萧烨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
沐筱筱做完上节课留的课后习题，转过头，微弯的唇角梨涡浅浅，已经看不见昨天的彷徨。
“萧烨，你在想什么呢？”
萧烨发着呆，脱口而出：“你——”
沐筱筱睫毛轻轻眨了眨：“我不就在你旁边吗，想我干什么？”
萧烨：“……”
萧烨猛地咳嗽一声：“沐筱筱。”
“嗯？”
萧烨欲言又止，斟酌了一下。
才试探的说：“你之前说，你从小就发现有强迫症，还看过医生的事儿，能不能详细的跟我说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
沐筱筱突然沉默了。
萧烨怕她误会，连忙解释：“你别多想，我不是觉得你奇怪的意思，就是问问。”
沐筱筱抿了一下唇，扭回头，没有再跟萧烨对视，卷翘睫毛缓缓打着拍子，直直盯着桌面，指尖无意识的攥住橡皮，反复揉搓。
“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不过就是一次次的希望，换来一次次的失望。
六岁以前，爸爸妈妈工作不稳定，生活难以安定，将她托养在乡下奶奶家。
逢年过节，才能短暂的见上一面。
奶奶上了年纪，心思和观察力没那么活络，没人发现沐筱筱的不正常，后来沐元青和白媛终于稳定下来，将沐筱筱接了回去。
朝夕相处，这才察觉到沐筱筱的异常。
最初的那几年，没少看过医生，预约专家，甚至有过在几座城市之间到处奔波的经历。
但不过都是徒劳，还拖累家人为她劳心劳力。
时间一久，周而复始。
沐筱筱也累了。
放弃治疗。
她努力的想活得跟正常人一样，不管再难以忍受，都全部憋在心里，久而久之，习惯了忍耐，忍耐已经成了她生活的一部分。
她已经学会很好的隐藏自己。
就是不想让人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是的。
强迫症说白了，就是神经病，医学上也属于精神疾病，盖了章定义的精神病。
脑子不正常……
萧烨听完后，静默了好一会儿。
怎么会，沐筱筱才不是这样的，她比任何人都乖，特别懂事，爱干净，不会任性。
只是生病了而已。
病都会好的。
没有不能治的病。
治不好也没关系，他乐意喜欢，他能一直喜欢她，配合她的小习惯。
萧烨抬手，抚上沐筱筱的头。
语气轻了点：“沐筱筱，你有没有想过再看一下医生？说不定这次就能看好了呢？”
沐筱筱手一抖，橡皮掉落在桌面。
她嗓音细软好听，却带着几分不自信：“不会看好的……治不好了……”
自己的情况，自己怎么会感觉不到。
她比谁都希望自己正常。
萧烨突然说：“我陪你。”
沐筱筱顿了下，抬头跟他认真的眼神对视上。萧烨微敛着墨眸，静静注视着她。
他说：“沐筱筱，我陪你去看医生，不管能不能看好，我都陪你，行吗？”
字字句句，温度直达心底。
触碰心弦。
某一瞬间，沐筱筱几乎是不受控的，下意识应了声：“好……”
反正都失望那么多次了。
再看一次，也没有什么损失……她不抱太多希望就是，那就不会失望。
-
萧烨回去之后，躺在床上想了许久，点点在他旁边翘着脚，舔着给自己梳毛。
舔完自己，还要舔舔他。
萧烨推着它的脑袋，拨通李响电话。
李响家三代医学世家，这方面门路多，说完情况后，李响挂了电话。
没一会儿，电话回过来。
“烨哥，我帮你问到了，我有一个表舅就是精神科方面的专家，就是早些年离了家，追求独立潇洒，你看看什么时候合适，我帮你预约个时间。”
萧烨想了一下：“期末考结束吧。”
萧烨不知道强迫症具体是什么样的感受，只从一些字面意思了解过，怕突然看医，引起沐筱筱心理上的不适，影响到沐筱筱的考试。
李响的表舅姓杨。
的确挺潇洒的，见了面，连李响是他哪个辈分的小辈，都记不清楚。
穿着白大褂在办公室里。
扭秧歌……
长得挺斯文，人不怎么斯文。
萧烨忍不住怀疑这个精神科医生是不是看多了精神病，自己也多少沾点精神病。
能靠谱吗？
隔着敞开的门。
杨医生见他们站在门口扣门，尴尬的瞧着里面，笑眯眯的关了音乐。
“进来。”
萧烨把心里那点狐疑放下，跟沐筱筱进去。
“我姓杨，叫我杨医生就好，随便坐。”
“说说情况吧，姓名年龄，以前有没有看医经历……”
真询问起病况时，还是挺靠谱的。
沐筱筱一开始有点紧张。
但对方始终态度温和，问的问题也都不会很冒犯，渐渐的也就没那么紧张了。
“放松点，就当闲话家常。”
过完之后，杨医生又问了些现在情况。
聊了一会儿，杨医生态度和善的让沐筱筱先出去，只单独留下了萧烨谈话。
他这副大大方方不加遮掩的态度。
反而让沐筱筱安心不少，没有胡思乱想，出去的时候看了一眼萧烨。
萧烨勾了下唇：“乖一点，别乱跑。”
沐筱筱点点头，门被从里面关上。
杨医生双手交织，表情凝重下来，好似换了个人，萧烨忍不住心里一突：“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刚才只是聊天居多，一直没给准确答话。
杨医生摇了摇头：“不太好。”
不太好是什么意思？萧烨不是很理解，至少在他看来，如果不是沐筱筱主动告知强迫症的事，他甚至都看不出来沐筱筱跟普通人有什么不同，只会觉得这个女孩儿很爱干净爱整洁。
这难道不应该……挺好吗？
杨医生看出他的疑惑，缓缓开口解释：“火山爆发知道吧，爆发之前都是平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