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不好
萧烨也不知是被气到，还是死要面子，竟然开始胡说八道，语气不冷不热：“信不信老子倒背如流给你看？”
沐筱筱没有犹豫的摇头：“不信。”
萧烨：“……”
萧烨眉心轻跳，觉得也是。
他这么一个连及格都难的学渣，在这跟沐筱筱这样的尖子生掰扯，画面的确有些荒唐。
于是萧烨不再提这个，转而拖着腔调：“课文呢，我是看不懂，但又不是不识字，你是照着原文背，又不是需要人出考题。”
萧烨手往前一伸。
语气还是那么不可一世：“拿来吧，给你对照看看还行。”
沐筱筱仔细一想，有些道理。
“那麻烦你啦，谢谢。”
她乖乖的双手捧着书，递到萧烨面前，还不忘操心的交代：“就这一篇，翻好了，难字标注了拼音，你要是不认识，就对着拼音看。”
平时声音那么甜，怎么这时候不中听。
萧烨毫不客气抄过书，打断她的念叨：“别废话，开始。”
“哦……”
天色渐晚，校园里没剩多少人。
周遭环境静谧，盛开在绿叶中的花团锦簇，旁边的路灯也不知何时被打开。
萧烨倚在路灯下，漫不经心的掀着眼皮，单手拿着课本瞧。
沐筱筱就在他面前站着，遇到纠结的地方会停顿两拍，陷入沉思，指尖不自觉绞住。
暖黄色灯光洒在两人身上，别有气氛。
又到一个地方，萧烨懒洋洋的嗓音响起：“停，错了，是‘臣之进退’，不是‘臣之退进’，你背反了。”
沐筱筱白净的脸蛋上充满纠结，又开始艰难咬文嚼字：“臣密言:臣以险衅，夙——”
“停。”萧烨打断她。
沐筱筱小脸一懵：“错了吗？”
不该啊，这才一句……
萧烨盯着她安静两秒，无奈开口：“沐筱筱，接着上一句开始就行。”
从刚才开始就这样，每一次遇到错处，沐筱筱就直接倒回开头第一句，又重新来过，难怪在花坛这兜了那么多圈都没背完。
他完全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沐筱筱潜在的强迫心理在作祟。
沐筱筱不着痕迹的掐了掐手心，强行压下心中那股难受劲儿，接着上句开始。
“臣之进退，实为狼狈……”
终于背完，结束时已经天黑。
沐筱筱表情藏不住的开心，眼睛盛满亮晶晶，活蹦乱跳拿回自己的书装进书包。
“萧烨，谢谢你啦~”
萧烨嗯了一声：“赶紧回家吧，不早了。”
两人出了校门，沐筱筱往左行。
沐筱筱走了一段距离后，发现萧烨还跟在自己后面，她疑惑转头。
“你家不是不在这个方向吗？”
萧烨懒懒的说：“谁说我要回家的？”
沐筱筱：“？”
“我去网吧，顺路。”
沐筱筱：“……”
说话的功夫，萧烨已经走到她旁边，还顺手托了一下沐筱筱沉甸甸的书包。
肩带都歪了，什么时候掉下来都不知道。
沐筱筱抓好肩带，小声说：“谢谢。”
但她又忽然注意到，萧烨身后空空如也，插着兜的姿势好不惬意自在，闲庭漫步一样。
“萧烨，你的书包呢？”
“没带，太沉，学校扔着呢。”
他眉眼生的昳丽张扬，再加上这副总是不可一世的语气，看着嚣张又狂妄。
“……”那周末作业肯定也不做了，沐筱筱沉默一会儿：“萧烨，你还是好好学习吧，不然总要被叫办公室，会挨批评的。”
想到办公室的事，萧烨嘴角笑容有了些许停滞，但没表现出来。
他故意逗她：“怎么？关心我？”
毕竟都是同学，而且两人关系也不算差，萧烨还帮了她。
沐筱筱自然不希望他总是挨批评。
她点了点头，闷出一句：“赵主任很凶的。”
萧烨瞧着她眼底的关切，情绪似乎在一瞬间忽高忽低，左右拉扯：“没事，我不怕。”
沐筱筱抓着肩带的手紧了紧，没再说什么。
气氛变得沉寂下来。
又走了一段路程后。
萧烨瞧着前方，眼睑落下一片阴影，突然开口：“沐筱筱，其实我一点都不好。”
当时沐筱筱说：“夏老师，萧烨很好。”
夏致愣了一下：“什么？”
“他只是不爱学习，上课也没有捣乱，虽然看着凶，但会听话，说过的都会改，仪表方面已经进步很多了，乐于助人，很好相处。”
“我一点都不为难的！”
夏致：“……”
他们认识的是同一个萧烨吗？
就连萧烨自己听了，都觉得啼笑皆非。
这根本不是他。
沐筱筱滤镜得有多厚，才能说出这种话。
而在街道上。
沐筱筱茫然转头：“什么？”
萧烨目光微暗，语气不轻不重：“我不是因为搬家转学的。”
沐筱筱更迷茫了：“啊？可是班上同学们都说——”
“打架。”萧烨朝前走着，静静看着路：“我骗他们的，不是搬家转学，是因为我打了人，那人进了医院，现在还躺着。”
沐筱筱看向他。
他说这些的时候平静的过分：“我不听课，不学习，逃课，脾气差，还骗人，甚至还打架斗殴，把人送进医院。”
“现在，你还觉得我好吗？”
萧烨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沐筱筱说这些。
或许，是想把她吓走，让她离自己远点，或许，是想看看她的反应。
又或许……
她太天真，就该让她看清真正的自己。
但话出口后，萧烨忽然又后悔了。
他好像不想看见沐筱筱那双干净的眼睛里，露出和其他人一样的神色。
憎恨，恐惧，厌恶……
就像是把一滴墨泼到了另一张白纸上，换了个地方，就没人知道萧烨是谁。
空气好像一瞬间凝固。
沐筱筱没有说话。
萧烨扯了下唇角，若无其事继续往前走：“算了，不说了，快走吧。”
沐筱筱却没有跟上去。
萧烨脚步停住，他背对着沐筱筱，看不清神色，嗓音好像低了点：“你……”
“你不会乱打人的。”
沐筱筱清脆的声音先他一步响起。
萧烨身形僵住。
就像萧烨昨天是为了救她，才动手打人。
沐筱筱虽然平时迟钝，但在某些方面来讲，她有着超出常人的敏锐直觉。
沐筱筱跟上两步，到他身边，那双透彻的眼眸认真看着他：“谎言也分好坏。”
如果萧烨当时说，他是因为把人打进医院才转的学，那班上的同学都要被吓到，至少短时间内会因为他这个外来之客难以全心上课。
而且萧烨之前还骗她顺路，送她回家。
就和办公室外听到的一样。
她的嗓音很软，听起来绵绵的，但说这些话的时候又带着十分肯定。
萧烨愣了足足有两秒。
他没想到沐筱筱会是这个反应。
但瞧着沐筱筱那双澄净的杏眸，不染一丝杂质，似乎又没觉得那么意外。
这好像就是她能说出的话。
沐筱筱说完，见萧烨半天不说话，不禁感到一点茫然：“萧烨，你怎么不说话？”
萧烨嘴角动了动，伸手揉她头发，语气还像之前那么傲。
“说什么，赶紧回家，天都黑了。”
沐筱筱皱着小脸，拍掉他的手，边理着头发边嘀咕的样子特别招人稀罕。
“你怎么又揉我头发，都乱了。”
萧烨抬起下巴：“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沐筱筱瞪他：“不许说脏话。”她又没什么底气的补充道：“小……小心我告诉赵主任！”
萧烨没个正经：“啧，好凶哦，我好怕。”
沐筱筱：“……”坏蛋！
两个人嘻嘻闹闹的到了小区门口。
到了分别的时候。
沐筱筱犹豫了一下脚步，还是扭过头跟他说了句：“你还是早点回家吧，晚上不安全。”
怎么又是这句话。
萧烨狭长眼尾上挑，开玩笑似的说：“那可不行，我还要去网吧学习呢。”
又逗她。
沐筱筱双颊鼓起，不开心的瞪他一眼：“随便你吧，注意安全。”
说完，转身跑走。
萧烨在后面笑的停不下来。
笨蛋。
凶人都不会凶，还加一句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