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你只是点燃了他们的热血而已
百姓相送祝福,白苏心里感动,本是礼貌回应。
但见百姓太过热情,唯恐引发踩踏,忙对他们摇手示意,让他们注意安全,不要拥挤跟随。
临近的百姓听到白苏对他们说话,关心他们的安危,不由发出阵阵欢呼,祝福的话喊的更响,却不怎么再往前拥挤。
赵昀亲自护在白苏的马车旁,看哪里的百姓往前拥挤,利刃般的眼神往人群一扫,百姓立即被震慑住,一下就安静下来。
王绍看的暗暗发笑,先生给人的感觉是温暖亲切,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而将军,仿佛威严不可冒犯的战神,浑身都散发着强烈的威压与肃杀之气。
长得再俊美,也让人望而生畏,一个眼神扫过去,就能震慑人心。
白苏也不敢再往外瞧,静静的端坐在车子中央,任他们喊的再响,也目不斜视。
又行了一小段,让秋月把车帘放了下来。
秋月喜滋滋的道:“主子,百姓把您当成大英雄了。
婢子也觉得很自豪呢!”
白苏笑道:“百姓太热情了,这车帘不能往上卷了,好奇就撩起来往外看。
真挤伤了人,就是我的罪过了!”
马车很快就到了城南门,大军和马车都停了下来。
原来,在午门外参加出征仪式的兵,只是其中一小部分,真正的主力大军早在城南集结。
白苏从车窗往外望去,将士们精神抖擞,士气高昂,队列整齐有序,连天的旗帜在寒风中随风飘扬。
白苏看着这一眼望不到边的队伍,心里默默激荡起来,这样一支锋芒毕露的虎狼之师,难怪会打这么多胜仗。
队伍最前方的将领是常青,他来到赵昀马前禀报了两句,然后翻身上了战马,对身后的大军一招手,两队人马迅速汇合在一起,往南进发。
城外的道路两旁,依然有很多送行的百姓。
与城里的百姓不同的是,他们都是出征将士的父母亲友。
城外安静人少,天还没亮,他们就已经三三两地守在行军必经之路的旁边,希望能够在出征前再见亲人最后一面。
他们面有忧色,焦急地往队伍里面张望,看到自己儿郎,使劲挥手,高声喊他们的名字,将士们也挥手与亲友告别。
秋月趴在车窗口,探头往外张望,赞道:“哇,主子,队伍太长了,一眼都看不到头!
大周的将士真威风啊!”
白苏看着兴致勃勃的小丫头,笑而不语。
秋月一会儿又道:“送行的亲友都是强颜欢笑,等亲人走过去,都偷偷抹眼泪呢!
唉!真可怜!”
“咦~,主子!”秋月突然转过身,把车窗的位置让出来,道:“主子,您快看看,前面好像是叶掌柜和宏正堂的伙计们。
他们来给林公子和主子送行来了!”
白苏一惊,忙往外观看。
秋月道:“前面,举着板子的那些人,板子上面画的不是咱宏正堂的标识吗?
真聪明!不知是谁想出来的法子,老远就能看到!”
宏正堂的伙计举着一块类似后世接机牌的木板,上面没写名字,画的是宏正堂的标识。
正对着大军走过来的方向,非常醒目。
牌子旁边的一排人,除了叶掌柜和伙计,还有林盛夫妇。
他们翘首以盼的望向白苏的马车,也不知道他们在这冷风里站了多久了。
白苏心里一下子内疚不已,她冲他们招了下手,想找个亲兵去后面,给林澈说一声。
刚往左右张望,就看到赵昀在马车旁边,忙道:“明轩,前面是子由的父母!
子由的马车在后面,你能不能……”
“能!”
白苏话没说完,赵昀就应了声。
他刚想吩咐李友,突然又改了主意,一提缰绳,调转马头,亲自朝着后面的马车行去。
须臾,赵昀就载着林澈从后面骑马过来,看到白苏,说了一句,“让他给父母告个别!”
林澈红着眼睛对白苏喃喃喊了声:“师父!”就被赵昀带着去了前面。
秋月奇道:“都说大将军治军严苛,不近人情,不是挺善解人意的吗!
这是为林公子破了格了吧!
不是,林公子不是军人,本来就是给朝廷帮忙的,告个别也是人之常情吧!”
白苏静静的看着前面的人,林澈下马后跪地叩首,被林盛夫妇拉起来。
林夫人用手擦拭着林澈的脸,林盛则拍拍林澈的肩膀,嘱咐着什么。
白苏的车瞬间就来到了近前,宏正堂的人来了足有几十个,男女老幼都有,由叶掌柜带领着,齐齐向白苏行礼,说着平安顺遂的吉祥话。
林盛夫妇也笑着向白苏挥手,白苏强忍着情绪探出窗外,笑着对众人挥手回应。
马车瞬间就走过众人,滚滚的车轮,一刻不停的往前驶去!
白苏放下车帘,坐回马车后头,半依着软枕闭上了酸涩的眼睛。
那些人大概是宏正堂选出来的那十几个伙计的家人朋友。
林澈和这十几个人,都是因自己才去的徽州,他们若有个好歹,自己得难受死。
自己的决定,终究影响了许多人。
不一会儿,赵昀就骑马追了上来,敲了敲车厢,喊了声:“白苏!”
白苏撩起帘子,赵昀从外面递过来一个包裹,“这是子由的母亲给你的。
说是她早起炒的栗子,让你路上吃,一直拿毯子包着,还没凉透呢!”
白苏接过来递给秋月,轻声对赵昀道:“谢谢你给子由一个告别的机会!”
道路两旁已经没了送行的百姓,只有行军的踏踏的马蹄声,车轮声,脚步声,还有呼呼的风声。
赵昀道:“应该的,林家为徽州灾民捐钱,又派人救援,带动很多人捐钱出力。
不少大夫在他们的影响下报了名。
我也很敬佩他们夫妇!”
白苏点头,情绪低落道:“他们都是好人!”
赵昀注视着白苏脸上的神情,温声道:“你放下帘子吧!
不然往里钻凉风,隔着帘子说话,我也能听得见!”
城外的风比城内厉害的多,冷风顺着车厢的缝隙往里钻,撩着帘子就冷的更厉害了。
尽管里边燃着暖炉,依然感觉不到一点暖和气儿。
白苏虽觉得这样没礼貌,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帘子放了下来。
赵昀道:“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他们因你而去的徽州,你怕他们不能活着回来。
我也是一样,每次带兵出征都觉得心里的担子很重。
我不知道我带出去的人,能带回来多少。
我怕他们白发苍苍的母亲没了儿子,也怕他们的妻子没了丈夫,更怕他们孩子没了父亲。
可是,每一场战争都会死人,这是没办法避免的事,若想天下太平,总得有人去做这些事。
今日他们去守护别人,明日也有别人守护他们的子孙后代。
杀人安人,杀之可也,以战止战,虽战可也。
为将者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打好每一场仗,让自己的兵少死一些。
你们大夫在瘟疫面前也是战士,他们能跟你一起去治瘟疫,说明他们本就是怀着大义的热血男儿。
你只是点燃了他们的热血而已。
他们都是大周的勇士,你无需为此难受,带着他们打好瘟疫这场仗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