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呵......
温觅在太初峰的第一晚，少见的没有做梦。
这一觉睡得安稳，她早起的心情也很美妙，但很快，桑琢给她带来的一个消息，却让她有些笑不出来。
“什么？师父闭关了？”温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明明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要亲自教导她这个“失而复得”的徒弟，怎么说闭关就闭关了？
桑琢说卞隐道君因为昨晚喝了温觅做的鸡汤，身心舒畅，半夜突然有所感悟，打算就此闭关参悟，看能否进一步突破修为。
临时起意的卞隐道君，留下了两道传音符，一道给桑琢，将温觅在太初峰的修炼暂时都托付给了他，吩咐他好好照看这个唯一的师妹。
温觅垮着个脸击碎另一道传音符，卞隐道君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觅丫头，别忘了每隔十日给为师送一份鸡汤！”
呵，这建立在鸡汤上的寡淡的师徒情。
“那，就拜托师兄了。”温觅只能认命，不过这样也好，她若是想对桑琢做些什么事，不在卞隐道君的眼皮底下，总归也容易动手。
但温觅没想到，自己的计划还没整出个雏形，桑琢就准备对她进行一番“教导”。
太初峰上，有一个很大的藏书洞。
“这是碧玄宗的入门心法，你先自行参悟一番。”
温觅看着桑琢手中一叠厚厚的册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她拿起一本随手翻开，只看到第一行写着“日月盈仄，辰宿列张”之流的话就觉得头疼。
“可以不看嘛”温觅眨巴着眼睛，试图发动可怜兮兮攻势。
“不行。”桑琢明显不吃她这套，一脸正色地说道：“师尊虽然不在意测灵石的结果，但你的资质确实算不得好，如今才是炼气初期，仍需稳固本源。”
温觅觉得桑琢就差把“你资质太差，基础太弱”给写在脸上了，有点后悔当初为什么偏要装个炼气期的菜鸟。
没办法，温觅只好乖乖地坐下来，摇头晃脑地看了起来，可她装模作样地翻了几页，见桑琢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是手拿一本书，施施然在她对面坐下。
憋了半天，温觅终于忍不住出声，“那个，师兄，你若是有事可以去忙，不用在这里陪我，我”我没办法摸鱼。
“无碍，我正好需要查阅些书卷内容。”他抬起头来，正好捕捉到温觅闻言失望扁嘴的小表情，暗自好笑，但端出一副严肃的表情，“我在这里，你若是有些不懂的地方，也可以问我，所以——”
“不要偷懒。”
被好好敲打了一番的温觅终于还是认命地看起了那些碧玄宗的立派箴言，一时间，整个藏书洞只剩下了翻动书页的沙沙声。
桑琢见温觅收起了小心思后，将视线又投回到书页上，他留在这里，不全是为了监督温觅，昨晚修行中途元婴的突然异动让他胆战心惊，那种感觉就好像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想要捏碎他的元婴，身体有片刻的不受控制，还有那些似乎埋藏在记忆某一处的画面仿佛要将他淹没。
关键时刻，他还是拼命压制住了体内的那股力量，亟亟赶到金身泉，待到泉水将他全身浸没时，他紧绷的弦才松缓了下来。
本来他准备去请教师尊，可大清早就收到了卞隐道君闭关的消息，于是就只好来藏书洞寻找答案。
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上的字——
修行不当，气脉紊乱，真气逆行，幻境生，心魔起，以幻为真，魔由心生。
魔？
桑琢的指尖停留在那个“魔”字上，久久不曾移开。
温觅对那些枯燥无味的文字实在是看不下去，尤其是在讲到正邪两道时，正道宗门那些自诩高尚的“正义”之言，让她不敢恭维。
凡入魔者，其心必恶，凡成妖者，其性必凶，凡修鬼者，其法必邪，正邪不两立
妖鬼那两派她不敢说，可魔域那群活宝，一竿子下去可打不出几个心恶的，修魔者，不过是修个随心随性罢了。
温觅翻了个白眼，这心法带着浓浓的刻板印象，刻在每个碧玄宗弟子的心里，大概率也包括了桑琢。
温觅抬眼看向对面，就见深受碧玄思想“荼毒”的桑师兄右手手指微曲搭在眉心，剑眉拧起，眼睫垂下一层阴影，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藏书洞不透光，洞壁四周嵌着的明珠发出的柔光投射下来，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颇有几分圣洁的意味。
想到自己要让这样不染纤尘的人披上魔衣，摧毁他所信仰的东西，温觅还真有些不忍心。
许是温觅打量的目光太过直白，桑琢终于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一抬头就撞上温觅有些复杂的神情。
他手拢在鼻尖，轻咳出声：“可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啊？”走神被抓包的温觅连忙收回视线，抓起面前的一本书试图掩盖自己的不专心，“对对对，桑师兄，我有个疑问”
“何处不解？”桑琢起身，走到温觅的身边，温觅正好将书本摊开，胡乱地指着上面的一句话。
“喏，就是这里上面说，道者，维持万物之平衡，魔者，摧毁天地之生息，凡我碧玄宗人，必以除魔卫道为本分，那是不是说呃我们作为正义的一方，要除尽天下所有妖魔邪道？”
“自古正邪不两立，妖魔邪道，必然要除之。”桑琢听到温觅的问题，有些意外，但还是从容作答。
温觅原本只是想随便找了个问题糊弄过去，没想到看到桑琢对答如流的模样，倒是心生一计。
于是她继续说：“可是正邪的界线真的有那么容易界定么？难道说修道者必然是正直的，修魔者就必然是邪恶的么？”
“那也并非必然，只是修魔之路，始终并非正途。”桑琢沉默了半晌，才缓缓作答。
“可是我曾在书上看过，说魔道并非邪恶之道，修魔者也并非都是凶残之辈，所谓魔道不过是与正道仙途不同的另一条修炼之路罢了。那是不是意味着修行魔道也并非什么十恶不赦之事”温觅努力回想着之前看过的魔道心法上面的内容，一边斟酌用词。
她看到桑琢的漆黑如墨的瞳孔中似有震动，眸光闪烁，正想再接再励进一步“洗脑”的时候，桑琢突然俯身伸手将她手中的书卷抽走，温觅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哎呀！”温觅痛呼出声。
桑琢立起身子，俊脸面无表情：“不好好看书，胡思乱想些什么。”
“呜”
“这些心法可会背了？”
“不会。”温觅看着他手中袭击自己脑袋的凶器书卷，缩了缩脖子。
“那你今日就将这些心法背完，抄写十遍，抄写完毕后交予我检查。”桑琢每一个字都冷冰冰地砸在温觅的心上，她看着那一摞半人高的书册，发出绝望的一声哀嚎。
“师兄，你好狠的”接触到桑琢的眼神后，温觅立刻改口，“好的师兄，遵命师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桑琢那眼神她读懂了，那是要给她“加餐”的威胁。
师父，你啥时候出关，徒儿好想你啊！
温觅到底没能在日落之前完成抄书的任务，桑琢看着她苦大仇深的模样终究还是网开一面，大手一挥允许她明日再将剩下的补齐。
温觅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掏空了，抄到最后，她的手都快握不住笔，系统还幸灾乐祸地嘲笑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明明感觉自己的话似乎已经对桑琢产生了影响，关键时刻他又刹住了车，还反将了她一军。
看来直接给桑琢灌输魔道思想这一条路行不通，她还得另辟蹊径。
温觅思索了片刻后，从怀中掏出了传讯石，开始呼叫远在魔域的帮手
而此时此刻在万境山的主峰碧远峰上，古清俞正看着自家女儿突突地头疼。
“卞隐道君闭关了？那太初峰不就剩下了桑师兄和那个小妖精孤男寡女？”得知消息的古榛榛快气疯了。
每次她都要死缠烂打甚至让古清俞出面，才求得一次次与桑琢外出历练的机会，可是桑琢为了避嫌，每次都要带上另外一人。
三人行的次数多了，另外那个弟子还以为她对他有意思，竟然私下里找她表明心迹。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她古榛榛，只有桑师兄那般天人之姿的人物才能相配。
可是现在，她费尽心机求都求不来的独处机会，别人竟唾手可得。
“我不甘心！爹，凭什么！我也要去太初峰，我也要和桑师兄朝夕相处！”古榛榛纠缠不休，小脸气得通红，要不是顾忌着自己的身份，她估计真能坐地上撒泼了。
古清俞十分闹心，他听到卞隐道君再次闭关的消息，第一反应是老头子又要突破境界了，而自家女儿听到这个消息，则心心念念着桑琢要被其他女修抢走。
他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一碰上桑琢的事就昏了神，一心一意扑在桑琢身上，修炼进度都拖慢了不少。
“榛榛啊，卞隐道君那人你也知道，若是说得通，那爹我早就把你送上太初峰了”古清俞苦口婆心。
“爹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可是掌门啊，卞隐道君他不过是一个客峰长老，居于我们碧玄之下，怎么能不听掌门号令呢！”
“唉哟，他可是当今玄淇大陆上唯一的渡劫祖师，不是他得听我号令，而是你爹我得供着人家啊！”身为一派之首的古清俞也不得不承认，碧玄宗的活招牌其实是卞隐道君和桑琢俩师徒。
“爹”古榛榛红着眼睛，泫然欲泣的样子让古清俞好一阵心疼，他不由得暗骂桑琢那榆木脑袋不识货，他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天天追着他跑都能丝毫不动心。
“乖女儿，你别急，你先听爹的话，先静心修炼，咱们先把水平提上来，你要证明自己比那个资质低劣的丫头更值得桑琢侧目不是？”古清俞好声好气地哄着，“其他的事，爹替你想办法。”
古榛榛在古清俞的劝说下，终于冷静下来，只是眼眶还有些泛红，抽抽嗒嗒地问道：“爹你有什么办法？”
“三个月后，就是新入门弟子的宗门大比，到时候”
古榛榛听着听着，眼睛渐渐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