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你能想到吗，天寒地冻的，让我这个妙龄美少女下去？都快十一点了，他难道不担心我一个单身女人会出事？”
“天神不愧是天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把车开上天庭，不准凡人入内。”
梁丘珞换上拖鞋进屋，随手揿下空调开关，一屁股坐在床上，好气又好笑地叙述今晚的遭遇。
郑璞在那头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绵不断的哈哈声简直突出一个落井下石。
“我快不行了，祁神怎么那么有趣。叫你不要随便异想天开，天神的车是有那么好上的吗。”
“都是顺路的，载都载了还要把我赶下车，我难道是吃人的女妖精吗？”梁丘珞叹气，想到回来时看见停在单元楼楼下的黑色法拉利，突然一阵胃疼。
她攻势还没展开，就已经出师不利。
不是好兆头。
吐槽完，梁丘珞用手揉了揉腮边的短发，和郑璞说话的口气里掺杂了那么几分怨念：“璞姐，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周榭也是导师？”
“我说了你会答应去吗？”
“……”
梁丘珞：“起码得给我一个心理准备预防他乱作妖。”
郑璞：“怎么了？”
听闻梁丘珞说完饭局上的事，郑璞冷笑：“这小绿箭脸可真大，你当初才稍稍示好就巴巴贴上来，现在还敢倒打一耙。”
“头疼，除了他还有个燕暮，这次合作的人怎么都这么难搞。”
“燕暮又怎么了？”这才吃个饭，她怎么跟打仗一样，硝烟四起。
“我也说不清楚她是什么意思。”
郑璞宽慰：“燕暮这人你倒不用在意，她翻不起什么风浪。当年她蹭你的热度打着‘小梁丘’的名号出道，一直咬牙卯着劲超过你呢，你出事后又赶紧甩开‘小梁丘’的称呼，现在不管哪方面都压你一头，可不得在你面前展现一下优越感。”
“就不能让我在一个单纯的环境里工作吗？”梁丘珞感慨。
郑璞：“等你到霍云祁的高度，那就是别人看你的脸色。好了，不早了，赶紧休息，明天还有工作。”
“我知道了，”梁丘珞将要挂电话，忽然想起件事，猛地睁大眼睛，“等等，璞姐，你当年和姐夫谈恋爱的时候，是你主动还是他主动？呃……能不能……支点招？”
那头忽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郑璞爆笑：“不是吧梁丘珞，你不是自称海王吗？怎么追个男人还要取经，我和我老公是相亲认识的，你要不要也和霍云祁安排一场相亲？”
还真会埋汰人。
“我就随便问问。”
郑璞：“我感情经历也不丰富，唯一能有参考的，大概是……我老公喜欢吃我做的菜，他说比他前几任女友都做得好。”
梁丘珞觉得这也没啥参考价值。
挂了电话，她打开床头的夜读灯，从床头柜上拿了支笔和纸。
纸上是五线谱，有一半是废掉的作曲。梁丘珞权当这是草稿纸，在上面写了近期规划。
1唱响时代。
2和周榭燕暮保持距离。
3霍云祁。
并且在霍云祁的名字上划了重重的一个圈，写上感谢两字。
想要泡弟弟，那必须得有个由头，今天霍云祁帮她两次，且不提被赶下车的事，光嘴上道谢也太敷衍了！
咬着笔头，梁丘珞陷入沉思。
怎么感谢，是个大问题。
烦躁地抓了抓头发，齐腮的短发被她揉得乱七八糟，胡乱地翘在空中。
脑海里过着郑璞方才说的话，她灵光一闪，一双眸子像落进了星星，灵动得发亮。
有了！
翌日。
上午六点，梁丘珞被闹钟脱出梦境，她关掉闹钟后，用被褥捂着头，又倒头睡去。
五分钟之后，又一个闹钟。她接连关了五次，才艰难起床。
快速拾掇完，梁丘珞出来时助理已经在车里等候。
今天的任务是录制先导片，方便唱响时代节目组做后续的宣发。
梁丘珞到达现场，在拍定妆照前，听工作人员说换了一名辅助导师。
换人不罕见，娱乐圈空降事件比比皆是，拍电视剧都还有拍完以后再换人的呢。
梁丘珞没在意，在照定妆照时发现被换下来的竟是周榭。
顶替周榭的那位梁丘珞也认得，叫乔懿轩，在星生时代决赛中获得第一名，周榭的队友。
她不解地问助理：“周榭怎么就突然被换了？”
助理哪知道个中隐晦，尴尬地笑笑，摇头。
算了，反正不和周榭一起合作对她而言是好事。
先导片的录制比较简单，过程顺利，晚饭前，节目组就收工了。
梁丘珞在回桐林湾的路上，郑璞让她去微博上转发唱响时代的官博。
一分钟前，唱响时代官博公布了这期的导师人选。
唱响时代官方微博：唱响时代预告时代更迭，音乐依旧深入人心；歌声四起，旋律在心中传承；燕暮聂鸿sunness-梁丘珞sevenstar乔懿轩四位辅助导师紧跟其后，又是谁在前方带领我们，开启新的时代！
宣发的配图上，唱响时代四个字在正中央，四位辅助导师在左侧，两位领头导师的剪影在右侧。
留出了十足的神秘感。
梁丘珞转发了微博，再回来一看，评论已经过了两万。
这还是霍云祁的粉丝没有下场的情况下。
四位辅助导师里，燕暮出道这些年一直走上坡路，粉丝不少；聂鸿是一位青年歌手，有很好的路人缘；乔懿轩是刚出道的爱豆，粉丝粘性暂且最强，评论里几乎都被他家给控评了。
往下滑些，才看到其他言论。
「这次的辅助导师实力都还挺强的，燕暮都只能做辅助，我开始在意领头导师是哪两位了」
「不是有消息说歌王和祁神吗？」
「别cue我们祁，等官宣，或者关注一下新专辑《时光深处》吧」
「其他三位都认识，梁丘珞是谁，这个姐姐好漂亮啊……」
「没听过这个团，有人科普一下吗？」
「我不允许有人不知道sunness！出道时红透半边天，结果才火了一年，梁丘珞演唱会翻车，简星翡假唱，后又被扒出来梁丘珞翻车也是因为先前假唱，xswl！当年有多红现在就有多糊，国内第一女团is rio！」
「别尬黑，只有简星翡假唱，梁丘珞的实力真不是你们能逼逼赖赖的。」
「笑死，0202年了居然还有人吹梁丘珞。」
果然互联网是有记忆的，都几年了，还有人记得这事。
回到微博主页，这头也有一阵小骚动。
简星翡发了一条新动态——
sunness-简星翡：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但有时候的确不得不承认，有的人就出生在罗马；有的人有捷径到达罗马；而我们这些没有捷径的小孩只能努力奔跑。加油！
评论里粉丝上赶着安慰：
「摸摸翡宝，努力是有收获的，要加油啊，我们会一直陪着你！」
「翡宝怎么突然这么说，是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什么+1，在这个时间点……我不禁联想到……」
「我也想到了，这团真的偏心偏到极致，翡宝拖了这么几年飞机，挡不住别人有后台」
「毕竟当年成团那位就是空降的，这破团什么时候解散」
「这傻逼团解散我必放180天烟花庆祝[呲牙]」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梁丘珞关掉手机，靠着靠背困倦地阖上双眸。
过了几天。
唱响时代的正片开始录制，第一期的内容是学员初舞台展示。
前一晚，先导片播出，两位神秘导师公布，网上顿时炸开了锅。
霍云祁这位站在乐坛顶峰的人物，各方面对比旁人都是碾压级别的，而且他从不参加综艺，这次的选秀节目于他而言可谓是真正的第一次。
另一位领头导师温纶是出道十年的老歌手，当年也是选秀出身，死忠粉众多，在圈内有个称呼叫做歌王。
第一期的录制辅助导师们不需要参加，梁丘珞乐得在家休息。
下午临近傍晚，她收到快递消息，去丰巢拿了快件回屋。
东西是梁丘冉寄来的食品，因着是梁丘冉亲手做的，平日用作配菜好吃，她打算拿一份去感谢霍云祁。
这还是那天听闻郑璞的经历后得到的灵感。
给霍云祁送贵重的东西道谢显得太刻意，而且不利于后续计划的开展。
俗话说得好，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送自己做的吃食，东西不算贵重但贵在诚意，而且日后再聊起吃的还有可说的。
万一他喜欢，那就更好了。
梁丘珞看着桌子上的两个玻璃罐，捂着嘴笑了笑。
她还真是个平平无奇的撩汉小天才。
走到阳台上去把衣服收下来，她看见隔壁有光，忽然顿了顿，
霍云祁应该通告不少，梁丘珞鲜少看他这么早就回来。正好择日不如撞日，又是饭点，她随手把衣服扔在沙发上，抱着那个玻璃罐出了门。
走到旁边那幢房屋门前，梁丘珞犹豫一下，伸手按下门铃。
“叮咚”两声，梁丘珞抱着东西在门口等待了一会，门从里面打开了。
门上牵了防盗链，霍云祁推开一个缝，看见外面的梁丘珞，微微蹙眉，“有事？”
“打扰了，”梁丘珞轻轻颔首，“祁神，我妈妈今天送了一些吃的过来，上次你帮我解围一直没有机会好好道谢，所以想着送一些过来给你做配菜。”
霍云祁眼神下移，落在梁丘珞的手上。
一时看不出她罐子里抱的是什么，他道了声“等等”，然后关上门，再次打开时防盗链被放下了。
他单手撑着门缘，神情寡淡，冷冷地问：“这是什么？”
梁丘珞：“泡菜。”
气氛在那一秒忽然凝滞。
片刻后，霍云祁勾唇冷笑一声，“你的道歉就值一罐泡菜？”
“……”
怎么还有人拿泡菜来衡量道歉的？
重点难道不是心意，心意吗？！
梁丘珞一时无语凝噎，上嘴唇动了几下，然后嘴一秃噜，“那你吃晚饭了吗？我请你。”
霍云祁又笑了一声。
笑屁啊？
梁丘珞被他这两回反应搞得十分窘迫，恨不得钻进泡菜惯里一起被腌着。
才要道歉打算离开，霍云祁突然往旁边一站，像是让出路供梁丘珞进去。
淡淡道：“没吃。”
“？”
她跟不上天神跳跃的思维了。
“这是……？”
霍云祁说：“你不是说要请我吃晚饭吗？我不喜欢外面做的。”
言下之意，要她来做？？
这、这他妈什么发展？
梁丘珞在收银台结完账，看着手里的口袋，忽然陷入了沉思。
她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十五分钟前，她莫名其妙地就答应了和霍云祁共进晚餐——当然，晚餐由她这个“请客”的人来做。
但霍云祁家没有食材，她只好跑跑腿到小区里的超市买了一些。
梁丘珞没有烹饪经验，一边在网上找教程，一边在超市里找食材。
总算是找齐了。
梁丘珞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图什么，是什么让她居然敢去下手烹饪？
但是转念一想，梁丘珞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也许，可以成为和霍云祁拉进距离的机会。
给自己打了打气，梁丘珞回到霍云祁那儿。
给她开了门，霍云祁就坐到沙发上戴着耳机写曲子，梁丘珞站在他身后看了看，上头涂画得有些凌乱，不能准确地提取出内容。
她抿了抿唇，问：“祁神，请问一下厨房在哪？”
霍云祁抬手随意一指。
“里面有没有不能碰的东西？”
“你随意。”
梁丘珞点点头，转身去厨房。
系好围裙，把米煮上，在流理台的水池里把食材洗干净，梁丘珞找出刚才的炒菜教程。
上头的步骤和所需东西都写得很清楚。
梁丘珞撸起袖子，准备开干。
五分钟——
厨房里传出“啊——”的一声尖叫，霍云祁放下东西迅速走过来，就看到梁丘珞捂着手背躲得远远的，锅里的油沸腾得很，火也没关。
他上前关了火，油锅总算平静下来。
向身后睨去，梁丘珞察觉到他询问的视线，整个人有些恹恹的：“这、这油怎么炸得这么厉害啊？”
霍云祁气笑了，“有水当然会炸。”
“这、这样啊……”
她边说边擦擦手背，霍云祁扫到她白皙的皮肤有一处发红，应该是被油溅到的。
眉峰深了几分，“不会做就算了。”
不知是哪里来的信心，梁丘珞信誓旦旦道：“我会的！”
青年怀疑的目光落到身上，她挺直背脊，“这、这个是意外，你等一会，我很快就好了。”
霍云祁盯着她看了两秒，然后走出了厨房。
他离开的瞬间，梁丘珞似乎听到了一声极其微弱的轻嗤。
宛如上次她翻阳台上听到的那样。
好气！她一定要在霍云祁那里找回场子。
一定！要做出！让他！惊艳！的饭菜！
给自己鼓着气，梁丘珞又看了一遍教程，把里面的注意事项全部记住。
看着别人做出色泽鲜美的饭菜，她莫名地有种自豪感。
我也可以！
天晴了，雨停了，我又觉得我行了！！
十分钟后——
霍云祁听到自家厨房又炸了一次。
半个小时后——
梁丘珞端着一盘“菜”放到餐桌上，把舀好的饭端给霍云祁，并且放上了一双筷子。
霍云祁用筷子翻了一下盘子里黑乎乎、粘成一团的不知名物体，笑了。
“这是什么？”
梁丘珞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不知道是不是室内的空调温度太高，她感觉自己额头冒汗。
“……西红柿炒蛋。”
霍云祁从鼻腔中哼出了一道笑音，暗含着一种“这是西红柿炒蛋被黑得最惨的一次”的意味。
这声带着嘲讽、不屑、轻蔑的笑声落下后，两人的耳边只剩下空调运行。
以及，恍恍惚惚地夹杂着几声外头的狗吠。
少顷，霍云祁把筷子放在盘子上，“狗都不吃。”
伤害不大，侮辱性真的极强。
梁丘珞一颗玻璃心碎成灰，风一吹，就没了。
她试图给自己辩解：“虽、虽然是难看了点，但是也不至于吧。”
霍云祁往后一靠，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试试。”
“试就试！”
梁丘珞一把夺过餐盘，端着“西红柿炒鸡蛋”去了门口。
霍云祁跟上去，看梁丘珞能作出什么花样来。
桐林湾有几只流浪狗流浪猫，有些住户还会特地买粮来喂。
梁丘珞也喂过，所以附近经常有只小狗转悠。
为了给自己正名，梁丘珞决定要让霍云祁好好看看，她做的菜没有那么不齿。
开了门正好看到不远处有那只小狗，梁丘珞端着盘子过去，放到距离小狗半米处，咂咂嘴逗它。
小狗像是心领神会，屁颠屁颠跑了过来，在盘子上嗅了嗅。
梁丘珞回头看看霍云祁，挑了两下眉毛。
青年同样回挑眉毛，对着小狗的方向扬下巴。
梁丘珞看去，就见那条流浪狗叼起一片鸡蛋，吃了两口，忽然一甩脑袋，发出了一声喷嚏音，把鸡蛋给扔了。
再接着，梁丘珞看到此生难忘的一幕。
那狗露出了好似“yue”的表情，掉头就跑。
暮色四合，华灯初上，被灯光照亮的宽阔小区里，小狗逃似的，撒开了腿往前跑，没一会就不见了狗影。
一片树叶从空中飘落，寒风一吹，枯叶在跟着风向飞舞抖动，无限的冷寂与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