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是谁
站在队伍末尾的杨雨路听见后也立即大声回道:“报告教官,陆明芷同学身体不好,请让她休息!”
连教官面容越来越严肃,静默片刻后冷酷道:“那就等她晕倒再说!”
部队向来是铁血作风,教官在训练时必定也是铁面无私。
不然军训的意义何在。
教官背着手走到陆明芷跟前,“给你两个选择,要么咬牙坚持,要么现在就放弃!”
他这么严厉又不通人情,英一的学生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刚还在打小九九想偷懒的也歇下了心思。
福宝儿瞬时红了眼眶。
她从小到大没受过什么委屈,旁人待她也多是宠着捧着居多,就是对她最严厉的亲娘也总是心软。
何况是现如今这样。
听完教官说的话,福宝儿只觉如芒在背,脸上火辣辣的。
似乎都能感觉到身后同学们看她的眼神,那种带着同情和微嘲的眼神。
她极其不喜欢。
福宝儿紧紧咬着牙,面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脖子里,又湿又热。
“我选择坚持!”
教官微微颔首,没再为难她,“好!”
他走到福宝儿和阎子铭后面的队伍里,暴喝声如平地惊雷:
“站好咯!”
学生们吓得一个激灵,身姿愈发挺拔。
“我们中华民族五千多年的文化传承至今,靠的就是一个信念,你们有人知道,这个信念是什么吗?”
教官的声音忽远忽近。
“报告教官,是团结一致!”
“错!”
“报告教官,是坚持和意志!”
“错!”教官严肃的黑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福宝儿也在认真听他讲话,注意力转移之后,好像周身难受的感觉都减轻了一些。
“我来告诉你们,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什么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始皇修建长城,高祖草鞋定天下……”
“也是八年扛z中无数次以少胜多的血战,是不少空军飞行员不是死于和r军的对战,而是死于飞机自身故障……”
听到这里,福宝儿蓦地一怔。
她知道这里面的典故,还是因为她喜欢并深切地了解过徽因女士,和她那首写给弟弟的诗。
而她的胞弟,正是毕业于中央航校后不到半年就壮烈牺牲了的飞行员。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九死犹未悔!”
连教官脊背挺直,整个人像一杆标枪,言辞激烈恳切间又有些悲怆意味,福宝儿听得入神,也忽略了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的状态。
她摇摇晃晃,天地都模糊一片。
耳边是阎子铭紧张的询问声,等她终于撑不住闭眼后,便彻底陷入一片昏暗之中——
再次醒来后,福宝儿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校医室里。
身上那种脱力感和疲惫感还没有完全褪去,福宝儿掀了掀眼皮,连转脸的力气都没有,下意识喊她的路路姐姐。
本以为会听见路路姐姐的声音,谁承想,回答她的竟是一道清冽低沉又不乏温柔的男声。
“醒了?”那人没等到她回答,声线沾染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慌张,“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福宝儿闭上眼,不知道这人是谁,不想看也不想搭理。
从她长大以后慢慢就知道了,小时候对她好的男生和现在对她好的男生不一样。
福宝儿闭眼装睡,耳朵却警惕地听着那人的动静,现下她没什么力气,等她有力气的时候她就大喊大叫,等人来救她。
旁边窸窸窣窣的,那人好像站了起来,不多一会儿,福宝儿嘴唇上就沾了一块湿湿绵绵的东西。
她记得这个触感,好像是沾了水的棉签棒。
那人来来回回将她的嘴唇蘸湿,动作轻到一点声响也没有,福宝儿感觉嘴唇润润的还挺舒服,紧绷的心神放松了一些。
紧接着那人又起身,回来后她的脸上和脖子都在被毛巾轻轻擦拭着。
微凉柔软的毛巾带来一阵清爽舒适的肤感,舒服得福宝儿通体舒畅,咽喉溢出一阵猫儿似地哼哼。
那人似是被她可爱到,用粗粝的拇指刮了刮她的脸颊。
福宝儿生气地睁开眼,清泠泠的眸子瞪得又大又圆,“我要路路姐姐!我路路姐姐呢!”
她还是这么会撒娇拿乔,那人见她睁开眼睛,喉头微动,如黑曜石般的瞳孔里清楚地倒映出她的影子。
福宝儿此时意识回笼,目光也聚焦,终于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后,她讶异地瞪大了双眸——
那人穿着和他们教官一样的装束,肤色是较深的小麦色,面部线条凌厉又优雅,眉眼英挺俊逸,简直和言情漫画里走出来的男主角一模一样。
“不认识我啦?”他嘴角带着一抹苦笑,往常如刀如剑的利眸现在温和得不像话。
福宝儿眨巴了下眼睛,“是,是小军哥哥?”
岑崇军听着她软糯娇柔的呼唤,不可抑制地想伸手轻抚她的脸颊。
又怕她觉得唐突冒犯,转而轻轻握着她柔软的小手。
他等这一声‘小军哥哥’等了七年,多少次危在旦夕、命悬一线的时刻,都是她的呼唤将他从生死线上拉了回来。
多少个难熬的日日夜夜,他也都是想着她的声音、念着她的身影,才得以苦苦支撑到现在。
她的变化真大,岑崇军又一次用目光描摹了一遍她的面容,看着她尖尖的下巴,心疼地默默红了眼眶。
她这么活泼的一个小姑娘,是怎么能忍受缠绵病榻整整四年。
他不在的日子,她受了多少苦?
“和小军哥哥生疏了。”见她一直不说话,岑崇军半开玩笑半心酸地说道。
福宝儿闻言轻飘飘横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怎么有脸说出这个话的。
岑崇军双手捧起她的小手放在嘴边,细细亲吻着闷笑出声。
她还是那么可爱的性子,让人喜欢到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揉在心里,藏在心底。
恨不得将她藏起来,旁人再难窥见。
“真的和小军哥哥生疏了。”岑崇军捧着手掌心里细白的小手,喟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