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不用着急长大
陆明齐偏过头去，努力克制住想流眼泪的冲动。
被欺负的时候没有哭，被老师故意刁难的时候也没有哭，可这个时候，他……
“我只是、只是，不想给家里添麻烦，我真的想为家里做一些事情的。”
陆向武脸色柔和，“四叔当然知道，你们这次做得很好，四叔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只是这些道理你们要明白。”
见他们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陆向武叹了口气：
“我像你们这样大的时候，也有你们这样的想法。”
陆明昭萌萌抬眼，“真的嘛？”
“当然！”
陆向武目光放远，给他们讲着他和自己的哥哥们，也就是和陆向述他们的故事。
不同于现在越来越好的时局，他们兄弟五人的十几岁过得格外艰辛。
其实在陆向武十岁之前，陆家的生活都还不错，他们的父亲满腹才华，母亲能干得体。
眼看着生活似乎一点一点好起来了，一场变故却将一切的美好彻底打碎，他们生活也不再宁静。
变故发生在一个冬天，往常的冬天，都是他们兄弟几个挤在炕上，早晨听着母亲烧炕做饭的动静睁眼，晚上又伴着父母细碎的聊天声入睡，日子过得温馨又平实。
那时候他们也没觉得家里条件艰苦，只觉那样的日子是最幸福、最快乐的。
可那个冬天却令人感觉到格外的寒冷。
因为父亲以前写的一篇文章，被批上了‘clj’的称号。
从那时候开始，他们一家就成了惊弓之鸟，整日里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草木皆兵。
他们本以为那样的日子终归会过去，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最坏的事情发生了。
他们的父亲，有一日在牛棚里干活时，被猝不及防坍塌的牛棚架砸中了头部，当场血流不止，等被人发现送到医院时已气息奄奄。
那场事故是意外还是人为，到现在也是未曾可知。
陆向武记得，父亲躺在病床上苦苦支撑了三天，最终也没能熬过那个寒冷的冬天，在冬日的最后一场雪里撒手人寰。
自从父亲走了之后，家里本就一落千丈的日子更是雪上加霜。
可那些人并没有因为父亲的死放过他们一家，反而变本加厉，又不知道从哪得知母亲以前zb小姐的身份，连她勉强糊口的生计也被闹得没能保住。
眼看着他们尚且都年幼，母亲是把牙都咬碎了才勉强挤出些笑容，安慰他们一切都会好的，只要有她在就不会让他们挨饿的。
她还笑言自己是从大饥荒里活过来的人，最会从外面找吃的生存。
可事情却没有母亲想象中那么容易。
那些人像是要活活把他们困死在家里，白天换着法排着班的来闹，让他们连出门的机会都没有。
等到了晚上才肯离开，冬天的晚上又能去哪里找得到食物？
就在最他们绝望的时候，村里一些良知尚存的好心人，会偷偷给他们送去一些食物。
就是那些弥足珍贵的食物，才让他们得以勉强度过些时日。
那一年的春节，陆向武至今回忆起来都记忆犹新。
他们的年夜饭是干菜团，里面甚至连一丁点面食都没有，更别提荤腥和肉末。
即便如此，干菜团也已经是他们最难能可贵的口粮，吃的时候还得看着数量吃，若吃得多了，下一顿就不知要挨饿到何时。
陆向武说到这时，脸上不见苦涩，反而又浮现出笑意。
那个时候他和陆明齐想法一样，总想着若是自己能一夜之间长大，能快快长大就好啦。
似乎只要长大了，就能自己独当一面；似乎只要长大了，当下面临的所有问题就都能迎刃而解。
可长大哪有那么大魔力。
长大也注定不是在一朝一夕间一蹴而就，而是缓慢、一步一个脚印的艰辛过程。
“后来呢？”孩子们着急知道后来的事情。
“后来……”
后来的日子跟前面的无甚差别，他们没有遇见贵人，也没有传说中的否极泰来，日子还是那么一天天在艰难困苦中熬着过去……
直到那场风波彻底结束。
再后来，陆向武即使长高长大了，他理想中长大了就能改变家里生活的情况，也并没有发生。
年代的局限性太大了……
所以，长大真的也并没有那么大魔力。
而且人不是年龄长大，身量长高，就算是长大了呀。
见他们听完后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陆向武停顿了一会儿，给他们思考的空间。
“不用着急长大……有我们大人在，做你们最坚强的后盾，为你们遮风挡雨，你们可以慢慢去成长。”
“慢慢去体验童年的乐趣，青春的美好，生活的酸甜苦辣……”
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上一辈吃过的苦已经够多了。
蒲公英年年有，花也有重开的日子，一个人幼小的童年，宝贵的青春却只有一次。
所以急什么呢？
陆向武拍了拍陆明齐的后背，“也不用总那么多顾虑，开心一些，就像你们的妹妹，有时候可以学一学妹妹。”
“学……妹妹？”
孩子们脸上的表情更加迷茫了。
也就是他们话音刚落的功夫，楼下就传来了陆奶奶和吴阿姨的惊呼声。
害怕出什么事情，陆向武带着孩子们一路争先恐后跑到了楼下。
结果一看楼下的情景，他们瞬间都有些呆住——
偌大的客厅里，小福宝趴在猫猫的笼子跟前，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塑料勺子（大概是她过家家的玩具套装），正挖着猫猫碗里的鱼肉泥。
那可是猫猫的饭啊……虽然吴阿姨也天天给猫猫刷碗……
小福宝自己一勺，给小狸猫喂一勺，一人一猫吃得还不亦乐乎。
一旁的大狸猫揣着手看着两小只，从它的眼神中不难看出无语二字。
它还是一只猫啊，能让一只猫都那么无语……
也真是没谁了。
陆向武：……
“抱歉，我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有失严谨，我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