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记忆

    离开村子前，温六朝斜瞥了一眼村口的石碑。

    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

    熟娴到血肉相通。

    好似多年前也曾有个少年跟在他身后，那时还春村三字方落上新墨，泛着温润的光。

    突如其来的记忆让温六朝恍惚了一瞬，脑海中又冲出了另一段记忆。

    他入目是一片无边的黑暗，有个人温柔地抱着他一步步走着，步子很稳当，怀抱也很暖，那个人走一步数一声，风声入耳，四下静的好像只有彼此。

    那人说：“六十一万一千四百零七。”

    低低的笑声响起，温和悦耳，虽富有磁性却也可以听出那人年龄不大。那人信手拈了颗糖给他，甜甜酸酸的。

    久远的记忆，至此，夏然而止。

    哪怕不是他的记忆，那股温和的安定也轻易地弥漫进指尖，暖彻心扉。

    那个人是谁

    原著中提到过吗

    那声音竟有些耳熟。

    正欲再想,一边的小孩却扯了扯他的袖子:“您怎么了”

    孩子眼中有些关切,温和又不动声色。

    “没什么。”

    温六朝回过神，只见脚下有山路绵绵不断，望不见尽头。

    牵好小孩的手，温六朝一边往前走一边思索着。

    那个人是谁？为何记忆中是一片黑暗是瞎了还是别的什么？

    路很远才见尽头，尽头是绵绵不尽的长街。

    六十一万一千四百零七阶。

    这个数字无端浮现在了心头。

    清谷宗的石阶不能御剑，只可步行。

    这缺德规定好像是某位闲得慌的前辈为了锻炼后辈而设定的，非本宗长老御剑下一秒就会被拍下去重新开始爬楼梯。

    那位前辈正是洛冷的师父，他的师祖，清寒仙尊木静染，清谷宗初代宗主。

    那位年纪轻轻便飞升的天才。

    记忆突然又蹿了出来，还是那个人，微微带着点笑意告诉他。

    “长阶有六十一万一千四百零七阶，当年也有一个人带我上山，就是那时，我自己数的。”

    “曾经的我一点点数过，我离幸福只有六十一万一千四百零七步，离那遥不可及的光，也只有六十一万一千四百零七步罢了。”

    那人仍是笑着的，声音中白驹过隙，千万年悄无声息的时光流过。

    “可是后来我一遍遍地走过，一遍遍地去数，却再也找不回那温暖。”

    他到底是谁呢？

    温六朝想。

    记忆里的孩子竟果真如他所愿地开口问:“你是谁呢，仙人？”

    那人似乎又笑了，笑声恣意又放肆，像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温六朝一个恍惚，只觉一只温暖的手摸了摸他的头，随后就放开了，“我叫星阑。”

    “我终于找到你了。”

    啪，无形中好像有一根丝线断裂，记忆再次断开。

    温六朝一抬眼，人呢？

    扭头一看，小孩在他身后咬着牙大汗淋漓地尽力跟上他。

    温六朝眉毛蹙起，一伸手便将小孩抱在了怀里。

    小孩一愣，身体微不可查的一僵。

    “饿吗”

    小孩摇摇头，清澈见底的眼睛里倒映出他温雅清俊的脸。

    “你先睡吧，我等会就带你上去了。”

    又是摇了摇头，小孩挣扎着要从他怀里退出去。

    温六朝强硬地扣住了他，“睡。”

    小孩似乎十分无可奈何，挣扎了一会，累的连眼皮都掀不开了，这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温六朝笑了笑，抱着小孩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到了。

    其实他可以御剑，但是，他不会。

    轻吁一口气，温六朝放下孩子，站在九春峰长宁居的小院里，他看了眼天空，此刻暮色昏沉，月上柳梢。

    也许是动作大了，孩子竟然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