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亡命鸳鸯
入夜,北箴国军营里。
周围零星点火,万籁俱寂。
宋歌趁着四下无人,一路从营帐走到小溪,又迎着月色衣衫褪尽,冰凉的河水从女人温润的足跟一只没到了她的脖颈,直到耳边响起了几声蝉鸣,宋歌才不紧不慢藕臂微拂,将今天一天沾染在自己后背的粘腻洗尽。
胸膛上碗口大的伤疤还隐隐泛着肉色的凸起。
宋歌拿了几册话本趴在岸上,看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字也没有看进脑子里。
“宋歌你知道吗!皇上要在三月以后册封我家阿姐为后。”
白天左平阑的话像是根无形的刺,扎在她心上,刺的宋歌现在莫名心头一痛。
她说不上来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心情,只知道或许有什么东西正随着她的离开慢慢失去,当初两人在河岸承诺的海誓山盟,这些年在她刻意的遗忘下已经尽力做到不再回想,但如今冷不丁听到对方的消息,宋歌才知道自己根本没办法做到如想象的那样,如此粉饰太平。
后半夜,宋歌随意裹了件衣衫从郊外回来。
营帐里的兄弟们已经集体打了个大通铺睡下了。
经过简单的梳洗,宋歌也颇为见怪不怪的躺在最右边左平阑的怀里。
她和左平阑是前年武招认识的。
两人竞技场上力争输赢,竞技场下居然意外处成了关系不错的兄弟。
躺了一会儿,宋歌莫名觉得挤,刚洗完澡的身体忍不得这些糙老爷们的靠近,见状,她拧着眉毛伸手推了推对方的胸膛:“不想死就赶紧给我滚一边儿去。”
“阿歌你别闹!”
才睡下的左平阑眯着眼,嘟嘟囔囔的抓着宋歌的手,把它塞进自己胸膛:“累死了,要不是为了等你我早就和隔壁二虎跑营帐外面睡去了。”现在天气炎热,正值夏季,如若不是军队纪律严明,他们一行男人早就跑外面睡了,谁还汗渍渍的挤成一团,窝在营帐里。
“关我什么事?”宋歌只觉得既好气又好笑:“你想睡哪儿是你自己的选择!难不成我还能有通天的本事左右你?”
“嘘…”左平阑闻言悄悄的睁开一只眼。
他抬手把宋歌扭曲的身体掰过来,靠近自己身体:“我们是朋友嘛,我左平阑又怎会做出丢下朋友与他人玩乐之事呢?”他脸上笑意盈盈,嘴角上扬的时候,两侧腮肉还会隐隐绰绰的陷出两粒梨涡:“话说阿歌你刚才去洗澡啦?身上真香,又是自己一个人去的?怎么不带我一起去?”
宋歌别扭的别过脸:“嗯,刚去,你话多招人烦,我本就不想带你。”
“噗呲”
左平阑听后非但没有恼怒,反而轻笑一声,抬头看着头顶,他声音淡淡的:“阿歌,再过一月我们就有前往北箴前线了,你怕不怕?”
三年前,契丹起兵。
先是以边境叛乱转移朝中大臣的注意力,再是让安插在皇都的探子,往附近河岸通向各个防城要区的水源投毒,引发民间大规模疟疾,那段时间,整个京城闹得民心惶惶,各种传言一时之间四处流起。
为了稳定民心。
皇上下令彻查,却在半月之后于一处供百姓寻欢作乐之所捉拿了契丹余孽一党归案。
当时,宋歌刚摆脱了江栖月的身份被陈刃青藏匿在家,两人平时以义妹义兄的身份相称,倒也没惹多少邻友怀疑。捉拿叛党那天,宋歌刚好想去附近梨园游乐,顺便向人打听打听来年武招一事。
却不想,在进入街角巷口的那一刹那,余光刚好扫过前方梨园门口。
就见大批官兵将梨园层层围住,而作为新上任的大理寺卿薛璟则是一身官府将梨园里的探子皆数扣押,运往官府。
即使宋歌一早便知这个自称从苏杭而来的戏班子来路不明,但也一时没料到他们这伙人居然能和契丹一族联系到一起,但后面经过她细细回想,从自己遇害到燕母被人投毒,这才恍然大悟,发现所有的事端似乎都有迹可寻。
现如今契丹一族和北箴的战争一触即发。
燕淮和定远侯也已奔赴战场三年有余。
直到数日前,前来送信的官兵声称自己一路从北箴前线到皇城遭遇不少围堵,又说燕将军,从几月前到现在军书一共连发二十封,中途均被乱贼拦下,唯有如今的这一封成功从对方的阻拦下得以逃脱。
他们才知道前线早已兵尽粮绝,且无数官兵还被困于契丹一族的蛮荒之地。
而宋歌一行人作为援兵将于一月后出发,前往北箴边境。
“不怕,如若我真这么怕死?当初怎么会这般拼了命的进军营?”
左平阑眨眨眼,倒也没说对也没说不对:“也是,阿歌说的很有道理。”
宋歌扭头看着他,周围的光线很暗,将他们一左一右略显交叠的身影在右侧营帐投出一片虚影:“你呢?像你这样的人为何会屈尊与我们这种小人物呆在一起?”
“我?”左平阑笑了下:“当然是因为我爹啦”
“你爹?”
“在没进这里之前,我就是个每日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后来我爹看我不顺眼,恰好我阿姐前有几年就入了宫被皇上选成妃子,有时候还能往娘家帮衬帮衬,如此一来,我爹就更不喜欢我来,直接让人把我踢进军营来操练操练。”
和她想的差不多。
宋歌听后点点头:“此次前去,路途危险,如若你不想去你爹一定还有其他法子。”
“谁说我不想去?”左平阑诧异道。
宋歌愣了愣:“不是你刚才…”
“那是我入军营的起因”左平阑突然动身,偷偷摸摸的凑到他耳根:“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哪儿不一样。”
“我有阿歌了呀,待我们凯旋归来,像阿歌你这般优秀的人一定能被圣上赐封官爵。”
宋歌习惯了他的轻佻,闻言也只是挑了下眉:“你倒是乐观,如若我们回不来呢?听说契丹有几十万骑兵呢?”
“那……我们俩干脆当一对亡命鸳鸯怎么样。”
宋歌的白眼简直要翻上天:“亡命鸳鸯?你还真是个文盲。”
最近变天,宋歌说着说着便觉得胸口疼。
左平阑注意到她手捂胸膛的小动作,也没多想,只是道:“阿歌,你是我见过最为特别的男孩子,身子很软,就连头发也是时时刻刻保持香香的”他垂眸盯着宋歌一脸无语的表情:“不过你要是个女孩子,出了军营,我当真会让我爹去你家里提亲。”
宋歌揉胸的动作一顿:“你说什么?”
左平阑眨眨眼:“我说我要去你家里提亲”
“去你的!”
宋歌一脚就把他蹬下周围矮塌,由于动静太响,耳边陆续传来男人们抱怨的声音。
左平阑哎哟一声,人仰马翻的丛地上趴起来:“说话便说话,你好端端的对我动什么手啊?”
宋歌冷冷一笑:“我踢的就是你!”
左平阑任就不死心,他撅着屁股从地上爬到塌上:“不过说真的,我家里有三个哥哥和一个阿姐,我呢,又是家里最小的那个,我爹知道我整日游手好闲不求上进,所以从小便不对我能在朝堂有什么建树抱有希望,娶一个你,虽然能被他之后揪着耳朵骂死,但也不是什么难事。”
宋歌见他语气认真,心中微动了下,不过还是正色到:“你可知我是男子?”
左平阑重新躺进被窝里:“我知道呀。”
“那你当如何娶我?难不成你天生就好龙阳之癖?”
“你别胡说!”左平阑怕人听见,赶紧伸手捂住了宋歌的嘴巴:“我喜欢谁讨厌谁,和他是男是女有什么关系?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的是你,想娶的也是你,这便是我的全部心意。”
宋歌难得为他说的话沉默了下:“如若那个喜欢的人不喜欢你呢?”
“那我便等,反正总有一天他会回心转意。”
“若他嫁做他人了呢?”
“那我也要大大方方的看着她走进步撵里。”
左平阑心中的天真烂漫宛如稚子般青涩狡黠,他偏过头,脑袋枕在胳膊上:“我若是喜欢你,即便是费劲千辛万苦也会娶了你,你只需说嫁不嫁,不必考虑其他”说完,他又眯了眯眼,开始不正经起来,他伸手勾了勾宋歌衣袍的束带:“所以,阿歌当真没对我动过心?”
宋歌察觉,伸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从未。”
“那…”
“今天的事我只当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至于剩下的事,若是以后你我二人都有命从边境回来,我们可以再另行商议。”宋歌说话,什么都没管,撩起被单就把自己藏进了粗糙的褥子里。
左平阑却是从她看似无情的话里,找到一些关键信息,只见他眼神一亮,从背后抱住了宋歌。
“宋歌宋歌,我只当你答应我啦?”
“………”
“宋歌宋歌!”
“………”
“宋歌!”
“干什么?!”许是藏在褥子里的原因,宋歌的声音带着怒气的同时也稍微多了些鼻音。
“你答应我了?等我回来我就让我阿爹上你家提亲。”
宋歌:“你也得有命来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