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第77章:翻脸
张炀朝秦笙微微俯身,玩笑道:“身上带刀子了没?”
秦笙看他的眼神就已经将他千刀万剐。
“你贱不贱?”
张炀不否认:“没办法,我现在就好你这一口。”
沙发女孩闻言脸色跟着一变。
“你没得选。”张炀轻松起来,“这事你不亏啊,哥哥有钱,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不好吗?”
秦笙忽然拿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张炀挑起眉头,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秦笙开始服软的一种表现。
“氯胺酮。”秦笙一字一顿地抛出这个词,意在提醒张炀,“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不用我详细说明了吧。”
可是张炀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了解。
所以秦笙只能多废口舌,给他再提点深刻一些的醒:“六月中旬,大湖那边好像是淹了个小孩,未成年,是个女孩子。”
秦笙等了一会,眼见张炀渐渐变了脸色,才说:“晚上落水的,遗憾的是周围没人,不然说不定能救上来。”
秦笙嘴上说着“遗憾”,表情却是冷的,淡漠的。
“很不巧,那晚我见过她,也知道她是从哪里过来的。”秦笙回忆了下,“她好像是你的前女友?你可能记不得她叫什么了,不过我知道……姓林,个子小小的,眼角有一颗红色的小痣,你想起来了吗?”
沙发女孩见张炀的脸色不对劲,下意识地立起了身。
她捏紧了拳头,愤恨地盯紧了秦笙,如果不是她,张炀肯定不会冷落自己。
要知道她为了能靠近张炀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好不容易才挤进这个圈子,本想着趁今晚一举将张炀拿下,却被半途杀出来的秦笙给破坏掉了。
她讨厌她。
“你想说什么?”张炀的语气跟着一冷。
这回占据有利位置的人换成了秦笙。
她不急,缓声给张炀谱法:“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三百五十四条规定,容留他人吸食、注射毒品并提供场所的行为,属于违法行为,应当拘留,罚款,另外,所造成严重后果或者其他情节严重的,可立案追诉,其中包括容留次数,人数,目的,以及……”
秦笙冷冷哼了声:“以及未—成—年—人,追诉成立,量刑通常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对了,是你自己说的,你不缺钱。”
以上几点,若要追查,张炀逃不掉。
这事本来是很隐秘的,很不幸,秦笙碰巧撞上了,她就是想避都避不了,可惜的是那女孩命薄,没人救得了她。
“我还知道,前几天……”秦笙想了想,“没记错的话是大前天?我在网红桥看到周家的小儿子了,他好像不大对劲,差一点就跳江了,你们不是朋友吗?他是不是病了你应该比我清楚。”
“你威胁我?”张炀身上的吊儿郎当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伸展两条手臂抓住圆桌的两边,锐利的目光直剐秦笙,似乎是想在气势上把人压下去,“你觉得你能威胁到我?”
“咚”一声!
秦笙抬脚把一边的实木圆凳踹倒,她的举动瞬间吸引了剩余人的注意,本还算热闹的天台倏地静了下来。
“我不觉得。”秦笙反过来挑衅道,“如果有必要,可以试试。”
张炀没再开口。
“是不是威胁,你比我清楚。”秦笙心地善良,好心提醒张炀说,“这一带的摄像头都是齐全的,姓周的是不是跟你在一起,又是不是你窜掇的查一查就知道了。”
“实在不行,拉医院查下吧,一查一个准。”
秦笙有仇必报,认识她的人都知道。
你敢搞我的人,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张炀重新点了支烟,不过几口,那烟便燃尽了头。
说已经说完,秦笙起身。
守门的男人交叉在胸前的两条手臂顿时放下了。
想走?没这么容易。
秦笙看都不看那男的一眼:“滚。”
守男一下子变脸。
没等男人动手,秦笙身后遽然有了动静,她反应快,疾速侧身,一把擒住了偷袭者。
女孩凶狠地瞪着眼,被秦笙控制住的那只手还抓着一瓶青岛,倘若秦笙慢了一点或者警惕性差点,这酒瓶指不定就往她头上招呼了。
这一砸,她的脑袋得破。
“你松手!”
女孩挣扎着,细细的手腕被秦笙捏得剧疼,任她使劲,秦笙却稳如山。
其他人见势不好登时都朝这边围了上来,包围圈一旦形成,饶是秦笙再有能耐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她却不急。
张炀都不急,她有什么好急的。
可是,对于想对自己下死手的人她也是不会心软的,即使对方是个小姑娘。
秦笙一转一扭,那女孩本涨着通红的一张脸刹时就白了,她凄厉地尖叫了起来,眼泪“刷刷刷”地往下掉,五指一松,啤酒瓶跟着落下。
秦笙另一只手一抬,啤酒瓶稳稳当当地落在她手。
反手往墙上一砸!
“咔嚓”!
“啊!!”
冰凉的酒水顿时朝四周迸射,溅了女孩一身,也吓掉了对方半条命。
更吓人的还在后头。
尖利的,冰冷的,带着湿气的碎瓶口堪堪抵在了女孩脆弱细长的颈上,搏动的青色筋络看得分明。
被抵住了命脉,女孩全身僵冷,杏圆的泪眼惊恐万分地盯着秦笙那张毫无波澜的脸,她觉得她此刻恐怖得就像索命的阎王。
索的正是自己的命。
偏偏秦笙还觉得不够刺激,凑近了,唇角一勾:“别动哦,这手要是不小心抖了下,你这漂亮的小脖子就保不住了。”
两腿一软,女孩差点就跪了,好在秦笙及时搀住了她。
吓吓也就过了,秦笙扔掉了瓶口,一松手,女孩跟着一瘫。
无趣。
就这?还敢打她脑袋的主意?
秦笙扫了一眼蠢蠢欲动的男人,扭头就走。
有人想跟上给她教训,被张炀喝住了。
“算了。”
—
秦笙刚拐进娟姐百货的门,乍然撞见那道身影,她愣了下,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没走多远,身后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一侧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没办法,只好停下。
秦笙往半坡的方向扫了一眼,两条尾巴已经看不见了。
“不是在宿舍吗?怎么突然……”
苏启把人扳过来,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了。
秦笙在心里暗暗叹了声。
“这是……干什么了?”苏启动了动鼻子,“你喝酒了??”
狗鼻子。
秦笙默默地想。
她不过只喝了半杯,而已。
苏启绕着人走了一圈,边打量边上手去摸她的卫衣下摆,黑乎乎的面料看不出来,摸起来却是湿的,指尖摩挲着放在鼻子一闻。
的确是啤酒的味道。
他眼尖,看到了秦笙手背的一条浅色划痕。
颜色已经很淡了,很小很细。
“你跟人打架了?”苏启皱眉。
秦笙一向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地说:“谁跟我打?心情不好,所以喝了点。”
苏启的心情也差,倒也能理解。
秦笙扫向他的手,不确定地问:“你出来买泡面?自己吃?”
“是啊。”
秦笙更疑惑了:“你不是瞧不起泡面?”
苏启:“……”
他什么时候说过?
两人回了秦笙家,开火煮泡面。
苏启是个事儿倍多的人,别人吃泡面讲究的是方便,他倒好,面饼得先过遍清水,要下青菜跟鸡蛋,搜了遍冰箱,唯剩的一根火腿肠也没逃过他的眼睛。
最后,香菜是必需品。
看着面汤上飘浮的细碎的香菜,秦笙没吃就已经饱了。
所以,他为什么要买桶装的泡面?
既然不喜欢吃,又干嘛要买?
有最爱的香菜为辅,苏启一碗面吃的时间还挺长,秦笙闲得慌,给他计了时。
“十五分钟。”秦笙说。
苏启抬起头,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碗够不够?”
苏启喝了口汤,磨磨蹭蹭地去捞沉底的几根面条:“不够也这样了,还能重新煮?”
“你吃得下就行,晚上没吃饭?”
苏启心想,哪还吃得下。
他的情绪已经酝酿到了位,直言道:“气都饱了。”
秦笙低垂的眼皮动了下。
果然,没等上一分钟,藏不住心事的苏同学装不下去了:“你都不问问我在气什么吗?”
秦笙想,不久前这人还跟她抱怨什么来着?
哦……对了,他说她冷淡,说她不重视他。
天地良心,难不成她还得用哄的?
秦笙思考了下,这让她骂人损人还差不多,哄人的话着实很有挑战性,不符合她的性格,弃。
“你,在气我?”秦笙试探地问。
苏启已经冲她摆脸了,但还是勉为其难地回答了:“你觉得呢?”
秦笙觉得吃完喝完该回家睡觉了。
“那你就别气了,气也没用。”秦笙气死人不偿命,起身准备把身上臭哄哄的衣服换掉,上楼前还多问了他一句,“秦正有没有打电话?”
苏启:“没有。”
冲澡时,秦笙还在想着这事,她依然不放心,为绝后患,她打算再问问赵淑静,往楼下一扫,苏启居然还没走。
他在做卷子,从脸上的微表情……不用微了,明面上就能看出来他非常、十分不高兴。
秦笙权衡了一番,觉得对他视而不见可能会有更严重,更不良的后果。
于是,她慢吞吞地擦着头发下楼,随口一问:“还不回?”
等她走近了,苏启恰好做完最后一题,他利落地把卷子收起,笔一扔,链子一拉,大刀阔斧地挺坐在沙发上。
秦笙:“……”
不知道他想干嘛,但感觉不太妙。
有点烦是怎么回事?
秦笙甩了毛巾,大大咧咧地在他对面坐下,无论是姿势还是气势,两人有得一拼。
苏启:“……”
好歹是个女孩子,两条腿合拢一点,可好?
“说。”秦笙言简意赅。
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
“从酒店出来后,你去了哪里?”苏启顿了下,不迂回了,重新发问道,“你去找了张炀?”
如果她说是,他今晚是不是会被气死?
所以,秦笙有在考虑要不要给他来个“善意的谎言”。
“对,找了。”秦笙如实道。
苏启眉梢微动,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秦笙心想,还挺沉得住气。
“真是他干的?”
秦笙:“嗯,以牙还牙,我也威胁他了。”
苏启挺好奇的:“他的把柄你也有?”
“当然,还挺多。”秦笙笑得邪气,“打蛇打七寸,挑要害下刀,他也没辙。”
秦笙的“狠决”苏启心里有数,她一向不做没把握的事,解决事情的速度也快到让人咂舌,不过一天的时间,对他不利的各种因素都被她扼灭了。
她的胆子太大,孤身一人就敢去找张炀,也敢无所顾忌地把后背留给未知的敌人。
苏启知道她肯定留有后手,可当他看到她身后那两道黑色身影时还是被惊到了。
不说正面对上,哪怕只是偷袭,也够她喝一壶的。
她就不怕失策?
万一没把蛇打死反被咬一口可怎么办?
“张炀肯放过你?”苏启的意思是,张炀当真会让她全身而退?
“不肯。”秦笙话音一转,“但他不敢,他怕坐牢。”
她说得太轻松了,好似苏启所担心的这些问题不值一提般。
她心里有数,但不代表旁人就不忧心。
可秦笙从一开始就打算自己解决,她完完全全就没打算让苏启参与,哪怕被勒索的对像是他。
苏启抬眼盯着秦笙,神色间很严肃:“再有这情况你必须先跟我说,我跟你一块去。”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相信秦笙能领悟到他对她的担忧。
她却耸了下肩,自信满满:“放心,不会有下一次,张炀在我这讨不着好处。”
苏启:“……”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还是他的表达有问题?
苏启的火气跟着上来了,使着劲拿手指去戳茶几,怒斥秦笙:“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一个女孩子再厉害也不该冲到那帮男人面前去!真出事了怎么办?到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谁能救你?你就没想到这个吗?!”
秦笙:“……”
张炀打不过她,真的打不过,要真打不过,那就来阴的。
秦笙是这么想的,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你听好了,再有这种情况,先跟我商量,明白?”苏启盯着她的眼睛,逼她保证。
秦笙捏了捏拳头,半晌,忍了。
看在苏启薄如蝉翼的面子上,她生平第一次“服软”,不过,仅此一次,下次他要敢再指她,先打一架再说。
“哦。”秦笙轻应,懒得看他。
苏启:“……”
他不死心,又问:“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弱?”
秦笙抿了下唇,挑了个比较温和的词:“别妄自菲薄。”
“我觉得你就是这么觉得的。”苏启面无表情地说。
秦笙同样没好气:“你非要这么认为的话,那我无话可说。”
那就没啥好谈的了?
火气这么大,干脆散了!
苏启从沙发上起身,把书包甩上肩,打算回家冷静冷静,瞥见秦笙朝他这里看了一眼,脚步下意识缓了下来。
想等她说句什么,又见她冷漠地撇开了脸。
苏启:“……”
走就走。
谁怕谁。
苏启走了两步,余光又瞄了她一眼。
真绝情。
他哼了声,冷冰冰地开口:“你的手绳呢?”
秦笙洗完澡穿的是那种又松又大的薄绒睡衣,挽起一截袖子的两条手臂白白净净的,红色编绳不见了踪影。
苏启:“是不是丢了?”
真要被她弄丢了,他就……
秦笙掏了下睡裤的口袋,把保存得很好的手绳丢在了茶几上。
苏启走过去拿起,摸了下,是干的,连一丁点的水都没沾上。
哼,算她识相。
“手。”
秦笙顿了下,还是抬高了手。
苏启把手绳给她套上了,套完还仔细地调了松紧。
他嘀咕了句:“要是丢了你就死定了。”
音量太小,秦笙没听完,只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戴好手绳,他又帮秦笙把袖子放下来,总算满意了那么一点点。
秦笙垂着眼,没注意到被面前的人瞪了一眼。
“走了。”
苏启这回是真的走了,连头都没回。
家里终于安静下来,秦笙还坐在原地没动。
总说她脾气不好,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脾气比较臭。
秦笙拿一只手指拨了拨深红色的珠子,过了片刻,趿拉着拖鞋慢悠悠地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