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训斥
同一时间,秦笙正在村委“等待发落”。
“像话吗!像话吗!啊!太不像话了!”
郭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食指在桌面上高频率地死戳着,“看把人张炀打成什么样了?!连我都看不下去了!你说说你啊!”
老头对着倚墙站的秦笙狂吼,“你怎么就敢下手!那是脸晓得不?会痛会流血的脸,人脸!你瞧瞧你把人都打成了什么样!猪头都比那脸好看!”
“把人打了还敢跑!跑得掉吗!跑得了一时跑得了一世吗!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吗!”
“我告诉你,这事得从严处理!绝不姑息!”
赵淑静一脸的僵笑,从边上抽出一张纸巾,默默擦了把脸,然后把屁股下面的椅子往后挪远了点,极力想要避开老头的口水炸弹。
“说过你多少遍了啊!一而再再而三!怎么就不能消停会呢,我——咳咳咳!这事——咳咳!”
赵淑静连忙把老头的保温杯给推过去:“郭叔,您先喝杯水润润嗓子呗,年轻大了别太激动。”
“我——”老头拧开盖子忙不迭地喝了好几口,堵着的一口气这才通了,“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
赵淑静心想,不知道咱就别说了呗,嘴上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您别急哈,总能解决的不是。”
“解决?!”老头两眼瞪得跟牛似的,又是一番惊天动地的口水战,“你以为很好解决是不是!人都进医院了晓得不!伤情十分严重!人可是我亲手送过去的!很严重!”
赵淑静心道,您吼,尽管吼,我就静静地听着,决不阻拦。
她面不改色地盯着老头手舞足蹈,寻思着他那架在塌鼻梁上的老年眼镜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张炀家里都闹了一下午了,要不是我拦着,你闺女早让人手撕成片了!”
哟,还手撕成片呢,老头真会说。
赵淑静面带微笑,十分温和地看着老头,缓缓开口:“郭叔啊,您是不是忘了,是姓张的先动的手?”
郭老头:“……”
“再说了,那可不是一个两个,是一群,当我不在场好糊弄呢。”赵淑静控诉道,“哦,就允许十来个人高马大的社会青年欺负两小孩还不让人反抗了?呵,这理总不能是这样讲的吧?”
一旁的年轻人插嘴道:“没有十来个,准确来说是九个,而且你女儿——”
“闭嘴。”赵淑静一记冷刀子眼剐过去,扭过头笑着对老头说,“郭叔,张家那孩子您也看到了,长得那是又高又壮的,想欺负人反过来被揍也怪不了别人,只能说是他太弱鸡了。”
“这……”
“这事我能理解,毕竟姓张的的确是受了伤。”赵淑静打断老头,“伤的脸,伤在明显处,可保不准我家秦笙就没事啊,您瞧瞧这孩子,看着弱不经风的,又是女孩子,这会看着没事,保不齐伤到了内里。”
年轻人一脸你当我傻啊的表情——就你女儿这样的,好意思说弱不经风吗?那简直就是猛虎下山,谁撞上谁倒霉。
“还有我家秦沐,平时多听话多乖的一个小男孩,今儿被这么一吓连话都不敢说了,您给评评理,这两孩子肉体跟精神的双重伤害我找谁说去。”
郭老头顿时陷入了沉思。
“郭叔啊,这打架破点皮见点血什么的不挺正常的吗?”赵淑静也不笑了,板着脸哼道,“我可不管,真要计较下来,我家孩子才是受害的一方,再怎么说可是姓张先动的手。”
年轻人嘀咕道:“那叫破点皮见点血呐?当人眼瞎?”
赵淑静连眼皮都不带掀的,翘着二朗腿在剔指甲,好有闲情逸致。
秦笙两手在胸前交叉而站,从进来到现在一言不发,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仿佛置身事外。
郭老头想了想,好一会才说:“不管怎么说,人现在在医院对吧,张炀叔叔还守着不是,这事的主要经过细节什么的还有待调查,这样吧……”
他看了看秦笙,见人不理他,只好又转向赵淑静,说:“不管最后的处理结果如何,张炀毕竟受了伤,这道歉赔偿可是少不了的。”
赵淑静:“……”
“据群众反映,张炀先动手挑事这事不假,不过伤得最重的也是他。”老头见赵淑静脸色一变,急忙安慰道,“当然了!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是他太……弱鸡,对吧,是这么说的对吧?弱鸡……”
赵淑静神色一缓。
“不过,后来你闺女这头可来了好几个帮手,听周娟的描述,个个身手不凡……”
“您信?”赵淑静声音尖锐,很是嫌弃地呸了一声,“周娟那话能信么?白的都能让她给描成黑的,您信她还不如信个鬼哦!”
老头:“怎么说话呢,注意一下态度,大家邻里街坊的。”
赵淑静重重哼了一声:“帮不帮手的我不知道,总之是以九欺二就是了,明摆着的事想赖也赖不了。”
年轻人:“……”
千万别跟女人讲道理,尤其是漂亮的已婚妇女。
老头再次沉吟片刻,决定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明儿买点礼品水果什么的,先去医院探望一下,再适当地道个歉,等张家那边气消了,我再好好周旋周旋,咱争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行吧?”
年轻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
敢情一向以公平公正为执事标准的郭主任竟是秦家边上的人!
赵淑静:“不行。”
“怎么不行?不行也就行!”老头怒了,猛地一拍桌子,“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秦笙跟我一块儿去,没得商量。”
“还想不想把事情解决了?最起码的道歉跟赔偿是一定要的!”老头一脸严肃,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就这么定了,都散了!”
老头拿下眼镜,疲惫地揉了揉眼角,揉出一颗米粒大小的干涩眼屎,惊得他老脸一颤急忙甩手,瞧那佯装出来的淡定,还以为没人看到。
赵淑静:我就呵呵不说话。
“账单。”久久不曾开口的秦笙突然说,“账单拿给我,道歉,想都别想。”
老头一懵:“……”
秦笙松了松肩,顶着张扑克脸看着老头:“医院我不会去,张炀要是不爽可以找我单挑,我等着他。”
这次老头气得心梗都要发作了!
他拍案怒斥:“你这孩子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啊!怎么犟得跟头驴似的!十辆牛车都拉不回来!你打的人你还有理了是不是?!”
赵淑静觉得也是。
“气死我了!”
“您别气,注意身体。”
“油盐不进的这孩子!”可怜的赵淑静再次无端被口水炸弹攻击,“这是解决事情的态度吗!台阶不得一步一步慢慢铺排再铺排,你这当妈的也不好好说几句!”
“是是是,您说的是。”
“哎哟!我这到底操的什么心呐!”
“……”赵淑静无奈道,“一把年纪了您悠着点啊,我一会回去准好好说说她。”
赵淑静逃似的出了村委。
“死丫头你给我站住。”
秦笙回头:“怎么?”
她把帽子压得死紧,一丝表情都不让任何人窥视了去,尽管大致整理过,衣服还是落了一身显眼的灰色痕迹。
那是在沙石地面翻滚留下来的。
赵淑静知道,她藏在兜里的那只手,手指关节尽是渗着血的擦伤,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伤口还没来得及好好处理。
一定很疼吧,她想。
赵淑静再出声时温柔了许多:“小沐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里?”
一辆出租车从不远处驶来,车头灯将这一隅黑暗打破,车子缓慢停在了赵淑静身侧,耐心等待的司机甚至都没有熄火。
车灯从秦笙身上掠过,一闪既逝,映出一张冷如冰霜的脸。
说不清是失望多一点还是自嘲多一些,明明知道结果会是这样,但还是会自欺欺人地生出一丝期待来,最后不过落了个好了伤痕便忘了疼的可悲下场。
活该。
“想知道自己去看。”
赵淑静欲言又止,眼见秦笙越走越远,她总觉得应该把人叫住,可是,她又能说什么呢?
地铁站离城镇远,苏启在路上目睹一出车祸的发生,造成了一场交通堵塞,费了他不少时间,回到季家时已经不早了。
包俊无聊中给他发过几条信息,苏启一瞧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前的事了,也就没有回他。
他在院子停好车,拿着钥匙刚要上楼,恰好,季少东从二楼拐弯处走来,两人视线对碰,均是一怔。
苏启刚想转身避避。
“你可真行啊。”季少东阴阳怪气的,从楼梯间一步一步慢慢往下走,言语中尽是嘲讽,“你才来多久,姓张的怎么你了?惹谁不好你惹他,你要真有能耐就自己解决问题,别让我妈给你擦屁股。”
苏启不悦:“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架你打的你还有脸问我什么意思?”
季少东在距离苏启两个台阶处站定,说:“张炀都已经进医院了,人早就把你给揪出来了,我妈下午去医院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土霸王进医院了?
苏启诧异——居然这么严重。
而且消息走漏怎么这么快?连沉迷麻将世界里的苏冰都收到消息了?去善后?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被忽略的季少东火气十足,“耳朵聋了!”
“你吃火药长大的?”苏启淡道。
“你还横!”
苏启懒得理他,转身走向门口。
“你最好离那个女的远一点,都他妈不是什么好东西!”
“……”
“别傻bb的往上贴,小心到时想甩都甩不掉!”
苏启忍无可忍,冷声打断:“你抽什么风,嘴巴放干净点,还有,她有名有姓,不叫那个女的。”
“你才抽风!”季少东张牙舞爪,恨不得上前一步将苏启给撕碎,“你有种就自己兜着!”
苏启已经走到了大门口,身后季少东还在哔哔乱吼。
“你要还想在我家住就别给我妈惹麻烦,你给我想清楚了,除了我妈还有谁会收留你,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没有认清现实吗?”
认清你妹的现实。
“我警告你,最好安分一点,不然有你好看的,苦日子还在后头等着你呢!”
安分你妹。
“我是看你可怜才不跟你计较,再有下一次你别想我会放过你!”
来啊来啊,谁怕谁。
“还当自己是少爷呢,还想着苏浔来接你?我告诉你,别想了,你都让人赶出家门了,苏浔不会来的!”
“……”
“你哥都不要你了!”
操!
“呸,拽个屁!”
苏启猛地掉头。
“啧,不知所谓……你要干嘛?你你……你别过来……!”
苏启一拳砸向季少东满是惊恐的脸!
也就一拳,苏启便收手。
跌坐在地的季少东疼得嗷嗷乱叫,随手在边上摸到什么东西就朝苏启砸去。
苏启侧着身避开了,定睛一看,是一只运动鞋。
“你完了,你居然敢打我!”季少东红着眼瞪他,迅速抓起另一只鞋子,苏启先发制人,一脚把鞋子踢得老远。
他盯着季少东,一字一顿地说:“我跟我哥之间不需要你来插嘴。”
苏启手指用力点了一下他,暗含警告,“没有下一次了。”
直到苏启的身影消失在大门拐弯处,季少东才从地上爬起来,他捂着脸,轻轻扯了下嘴角,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甘心,却也怂得不敢追上去。
半晌。
“敢打我,等我妈回来你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