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外卖
林老头在课堂上毫不含糊地把苏启给表扬了一番，那天后，班里的同学看苏启的那个眼神，如果可以用颜色来具体化，那就是五颜六色。
学习党默默把竞争位置给苏启留出来一个，譬如尤非、郑佳佳。
渣渣们又妒又恨，说他不过就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撞运而已，站这一派的有季少东和他的渣弟兄们。
还有一类杂食党持无所谓态度，至于颜值党，看脸就对了。
沈丹怡再次除外。
她对苏启已经情根深种，一边把妄想靠近苏启的敌人们给隔绝在外，一边厚颜无耻地对着他狂犯花痴。
这会她已经是第n次以“这题我还是不懂苏同学请教教我”为由强占着空位子不肯走，这还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是沈丹怡压根就没有把讲解给听进去。
两只眼睛完全黏在了苏启的脸上。
最后还是在苏启忍无可忍的冷漠注视下，沈丹怡才认怂滚了回去，他觉得有必要跟老师申请一下换座位的事。
课间，苏妙上一次的随堂测试卷从天而降，宛如一道惊雷在班里炸响——下节课就是魔鬼苏妙的英语！
“雪佳雪佳，你快帮我掐掐人中，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郑雪佳英语考得不错，语气轻松愉快：“不用掐，学校后边埋了去。”
“没良心。”
沈丹怡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心想这次真的在劫难逃了。
结果，老天开眼。
走进教室的是吴班，他一开始还让学生们懵头转向的呆滞模样给吓到了，思忖着是不是最近的课业太重，导致孩子们压力过大，正准备着措辞要给他们好好开导开导。
尤非举了下手：“吴老师，苏老师呢？”
“同学们，苏老师今天呢身体不大舒服，已经请了假，这堂课你们就先——”
自习二字还未出口，一阵劫后余生的激动欢呼声差点将屋顶给掀翻。
吴班日常受惊吓，他双手往下压了压，半天过去班里的躁动才逐渐停息，他叹了一声，果然是他想多了。
“苏老师不在你们也要好好学习，刚才发下去的卷子，你们先把错题给纠正了。”吴班叫了声尤非，“去办公室帮老师把早上收上来的卷子一起发了，你们先检查，把不懂的难点做个标记，等苏老师来了再一起校对。”
吴班这话刚落，班里又是好一阵闹，尤其是那几个冒着生命危险狂抄卷子的，这会正痛不欲生地叫唤着。
早知道就不用那么急了！
沈丹怡再次躲过一劫，她极深地吸了口长长的气，挺起胸脯，抬起双手做了个气沉丹心的动作，经过这次教训，她发誓从今往后一定会刻苦学习，天天向上。
苏启只当左耳进右耳出。
果不其然，这誓还热乎着她已经躲在了书本后面偷摸着玩手机，以苏启的角度看过去，只知道她在聊微信。
对方的头像是一片黑，回复言简意骇，几乎全是文字形式，不是嗯就是哦。
至于沈丹怡，不是冗长的一大串文字就是长则二十多秒短则十来秒的语音，真考验对面人的耐心。
苏启听了两句，大概知道对方是谁了。
“沈丹怡。”苏启用笔头轻轻碰了一下前桌的肩，“问你个事。”
“？！”
沈丹怡受宠若惊，连手机都差点滑出去，她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我坦白，我没有男朋友。”
“……”
谁问你这个了！
冷静了一会，苏启才问：“那个打架是怎么回事？”
沈丹怡一脸不解，然后恍然大悟，却比苏启还要好奇：“你问这个干嘛？你认识我家宝贝？”
宝贝两个字反正苏启是没敢听。
“顾名思义，就是打架呗。”沈丹怡还是用之前对付郑雪佳的那套说辞，她压低了声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苏启想了下：“好奇？”
“我看不像。”
“……”苏启有点牙疼，只能胡乱扯个理由出来，“她欠我钱。”
沈丹怡两颗眼珠子差点儿掉了：“不能吧，笙笙欠你钱？”语气尽是不可思议。
苏启皮笑肉不笑的：“有问题吗？”
他很淡定地看了沈丹怡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家那位‘宝贝’品性如何相信你心里有数。
于是，沈丹怡很痛苦地自我挣扎了几秒，最后还是臣服在了苏大帅的校裤底下，什么友情发小情的，在爱情面前不堪一击。
“就那个，笙笙这不是有个弟弟嘛……”沈丹怡小声道，“小沐沐有一次让人给欺负惨了，那几个混蛋下手不知轻重，笙笙赶过去时都急红了眼，就……”
沈丹怡咽了咽口水，像是在斟酌着什么，好一会才接着说，“就拿砖头砸人家脑袋了，挺严重的，还进了医院缝针。”
“对方很有钱，这事闹了很久，连村委那几个老头都调解不了，最后还是笙笙家那叔叔出面解决的。”沈丹怡骂道，“仗势欺人的狗东西！都赔钱道歉了还不肯罢休。”
沈丹怡骂过了又恍然回神地捂住了嘴，似乎是想把脱口而出的脏话给吞回去，悻悻道：“这事闹得人尽皆知，后来学校也知道了，那人有钱还有权，暗地里使坏，后来笙笙这学也上不了了。”
原来如此。
“不过笙笙叔叔在事儿平息后还去过一次学校。”沈丹怡说，“他也尽力了，虽然笙笙不能上学，但好歹把高考的资格给保留下来了，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吧。”
“有这么严重吗？”
苏启不解，打架是常有的事，虽说见血了，但至少也得有个让人改过自新的机会，钱也赔了，歉也道了，事出也有因，得饶人处且饶人，让人高考却不让人到学校上课，这算什么事？
“别说，还挺严重的。”沈丹怡小声咕哝了一句。
她对秦笙砸破人脑袋这一幕印象深刻，亲眼见过跟道听途说完全不是一码事，她只要一想到秦笙双眼腥红死瞪着那人的模样，这会还能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苏启手里转着笔：“不公平。”
沈丹怡怔了一下，半晌才轻声附道和：“是不公平，可又能怎么样？”
离自习结束还有几分钟，班里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外面的太阳越发的猛，学生们一闹哄便更燥热了。
苏启趁乱荡到了郑佳佳的座位。
心无旁骛的郑佳佳一开始还没有发现他，直到头顶响起一声轻笑他才回过神来，抬头时，他的注意力还没有从试题上收回来，眼神看起来有些呆。
“哦，英语课看数学题。”
苏启笑指他大大方方摆放在桌上的数学辅导书，经他这一说，郑佳佳这才把书收起来。
“有事吗？”郑佳佳强行镇定地抬了下眼镜腿。
“有多余的卷子吗？上次的数学卷子。”
郑佳佳疑惑道：“你要？几张？”说话间，他的手已经伸进了书包里。
“你还能给我几张？”苏启笑道。
果然，他没有看错，郑佳佳的确有将剩余空卷顺手塞书包的习惯，他接过了，手指在卷子上弹出一声脆响，“谢了。”
“……不用客气。”
下课铃响，不过两分钟，教学楼几乎人走楼空。
苏启见沈丹怡饿得脚不沾地，爽快地为同学服务了一回——下楼取外卖。
他数着步子踩着阴影走，就为了避开热情洋溢的太阳，走到校门口时，那个人还没来，苏启看了下表，无聊中计算了一下时间。
五分钟后，黑乎乎的假小子到了。
苏启站在取餐的人群后面，又被柱子给挡住了半个身子，以秦笙的角度是看不见人的。
每次取餐总有那么一两个拖拉的，秦笙以手扇风，等了一会便心生不耐。
她划开手机，正准备开骂某个不知死活敢晾着她的沈姓少女。
苏启在这个时候走了出来：“取餐。”
秦笙手指一顿，斜了他一眼，“微信名。”
苏启回忆了一下，神色怪异：“沈兔兔？不然就是宝宝？反正姓沈就对了，微信头像是一只白兔。”
见秦笙一脸的不信任，苏启没好气道：“沈丹怡你总认识吧？”
认识，好姐妹嘛。
秦笙心想，原来这就是沈丹怡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着的大帅逼。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秒，转身把箱子里的“独一份”拿了出来。
“多少钱？”
秦笙指了指二维码：“一百八十八”
他要吐血。
坑他上瘾了？
还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那一种，这卖的是金饺子？
“加个微信吧。”苏启朝她扬了下手机，有点得意：“以后下单方便点，照顾你生意。”
看吧看吧，苏帅人靓心善，恢廓大度，宰相肚里能撑船。
秦笙盯着他看了一会，不知道在想什么，不过两人最后还是加上了。
她把外卖箱盖上，前脚刚动，苏启便叫住了她。
“等会。”
苏启右手费劲地把手机塞进裤子左边的口袋里，又伸进了右边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四方递给了秦笙：“你有时间把这张卷子做了吧，是我们上次考过的，做好了你拿过来，或者放我姥姥那也行，等我——”
“干什么？”秦笙打断了他。
“还能干什么，填啊！”
“然后？”
“看你能考几分啊。”
“再然后？”
“……”苏启舔了一下干巴巴的唇，无奈道：“不是，你怎么那么多然后啊？拿着！”
秦笙的表情终于变了变，她皮笑肉不笑的，也不知道是在讽刺什么：“费心了，废人一个。”
烂泥是扶不上墙的，就算勉强糊上了也还是会掉下来。
秦笙在苏启呆若木鸡的瞪视中扬长而去，只留他一人在阴影中凌乱，可笑的是他的一条胳膊还保持着往前伸去的姿势。
他沉默着把小四方塞回口袋，余光快速扫过四周，还好，没人注意到这段小插曲。
善良果然不值钱。
自找烦恼的苏启还是憋了气的，他把袋子扔在了课桌上，连仅存的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倒是沈丹怡在闻到味道的一瞬间便直挺挺地抬起了身，两眼发直，口水眼看着就要掉下来。
李石扑过来时还带起一阵风，可见食欲有多强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餐。
“我家宝贝太爱我了。”沈丹怡兴奋地打开了袋子。
秦笙拿来装饺子的是一种透明叠层塑料盒，三层高，饺子码得整整齐齐，等拿出来后，几乎摆满了整个桌子。
不愧是“独一份”，还配了三四种不同的蘸料，酸麻的味道在教室里快速蔓延开来。
还真别说，秦笙家的饺子卖相很不错，皮薄馅足，两层包了虾仁馅的饺子皮肉眼可见的晶莹剔透。
“胃口不好”的苏启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即肚子配合十足地咕叫了起来，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实力打脸”。
“好吃，苏启，筷子给你。”沈丹怡几乎一口一个，两颊塞得满满的还不忘说话，“别客气。”
苏启：“……”
貌似饺子钱是我付的。
沈丹怡把盒子往他这边推了推，苏启心水的那盒虾仁离得又有些远，郑雪佳已经下筷，为了那该死的面子，他眼巴巴地瞧着，手上的筷子已经就近夹起了一个饺子放至嘴边。
“爽。”沈丹怡吐了吐舌头，她吃得急，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烫到了，热乎乎的饺子一口咬下去汁水饱满，香气四溢，她擦了下嘴角，笑道，“味道好吧，这可是笙笙家的招牌，也是我的最爱，苏同学也喜欢韭菜馅的吧？”
苏启闻言一僵，愣是把刚咬了一半已经破皮的饺子从嘴里拿了出来，目光惶恐：“这是，包的韭菜？”
“啊，是韭菜啊。”
李石跟着附和：“韭菜啊，有问题吗？”
苏启沉默了，他低声咳了一下，举着那饺子看了又看：“没问题，我吃点别——”
他还没说完，喉咙像是被掐住了——李石把脑袋探了过来，一口把苏启筷边的饺子给叼走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好吃啊，我最爱韭菜了。”李石毫无心理负担地说，“不能浪费食物……你们看我做什么？”
“吧嗒”一声。
苏启筷子掉了一只，沈丹怡郑雪佳两人张着嘴巴连咀嚼的动作都忘了。
“都不吃？”李石嘿嘿一笑，直接伸手把盒子给拿了过来，“一会吃光了别怪我没留哈。”
他两口将饺子解决，把空盒子扔在了一边。
“咣”的一声打破了静谧。
“李石，你……”沈丹怡哆嗦着声音，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
“怎么了？诶诶诶，沈丹怡，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李石手忙脚乱地去抽纸巾，他一头懵，左看看郑雪佳，右瞧瞧苏启，张嘴无声问，“怎么了？”
郑雪佳：怎么了？怎么了你心里难道没数？
苏启默默地挪动着屁股远离李石。
沈丹怡趴桌上呜了呜，兀自将李石递过来的纸巾给打掉了，抬起头哀怨地瞪着他，控诉道：“你太过份了！你怎么可以把苏启的饺子给吃了！”
李石心想，不就一饺子吗？明天我赔你十个八个的。
“害，这不小事吗，我——”
“你跟我说这是小事？这是简简单单一只饺子的问题吗？”沈丹怡倒吸了口气，“那可是苏启咬过的，你怎么好意思从人家嘴里夺食。”
李石委屈道：“他这不是不吃吗？”
沈丹怡更委屈了，她啜泣着，重新夹过一只饺子扔进嘴里，不知滋味地咽下了，伤心伤肺地低喃：“夺食这事也得我来做啊，呜呜。”
苏启：“……”
他瞎了也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