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赊 狐妖缘一半
狐七七抬头，就看见妱儿右手托腮，左手冲她勾着食指，那一缕如烟气息缠绕在妱儿的手指上，犹如活物。
饶是狐七七身为七劫狐妖，自幼习得不少妖术，此刻内心的波澜也难以平息。
其实，从她出现在洞府内的那一刻起，作为赊香人的妱儿就已经看出了一些端倪。
妱儿之所以没有言明，除了对心法的领悟达到全新的境界之外，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无论是亲身经历，还是被困在天香册内，妱儿不止一次见识过山奴催动天香册。
妱儿想通过眼前这位狐妖“香主”，确认自己目前的心法境界到底能不能掌握天香册。也只有天香册，是检验赊香人心法境界的唯一标准。
她可不希望，每次都把天香册当做果园子，仅仅是摘一些千缘果。难得自己刚醒来，身负香缘的狐妖少女就自己送上门。
妱儿记忆中的天香册翻动越快，凝成的书页也会随之变换颜色。由浅白换成浅黄，又从浅黄变成淡绿，最后变成漆黑一片的混沌。尤其是天香册每翻过一页，便要消耗一丝自身气息。
就在狐七七愣神之际，妱儿心念一动，没有直接唤出天香册，而是运转天女无香心法与之建立内在联系。
数百页的天香册，越早出现的颜色页数越多，越往后出现的页数越少。甚至最后漆黑中泛着流光的，还是只有那三页。
回想当初山奴将天香册交给自己的场景。山奴一口气翻完全部天香册，一连喘息数十口，显然需要消耗极多的香气。
天女无香册共分三卷，打开每一卷的香诀略有不同。入天香册成为赊香人，则需要打开天香卷。其上每一个名字，都是香门赊香人，而非所欠香债之人。每一位赊香人的名字底下，都是对应赊香人所赊香缘结出的果。
当初山奴尽可能说的简单易懂，但以妱儿当时心法境界，根本理解不了太多。
时至今日，妱儿也只是片面的认为天香卷内的十二种不同颜色，代表赊香人十二个境界。至于天女无香册为何分为三卷，还是一知半解。
甚至那最后三页，混沌中带着流光，根本看不见上面有任何名讳和千缘果的书页，妱儿也当做是第三卷“无香卷”里的一部分。
天香册内只有赊香人名讳没有千缘果，代表他们的千缘果已被摘取。
将赊香人除名的方法，从妱儿心神一闪而过。她嘴角流露出一丝不经意的苦涩：如今的香门，还有赊香人可以除名吗？
与此同时，孟璇玑的背影又一次浮现。妱儿虽然无法记住自己师傅的名讳，曾经也在天香册第一卷找过“孟”姓赊香人，只可惜……
想要在天香册第二卷上找寻孟璇玑的念头，同样在妱儿心神中划过。
以妱儿现在对天女无香心法的理解，她不会过多强求。即便自己师傅的真的不在天香册上，那又如何？
而她现在想要做的，就是成为一个能被师傅赞许的“赊香美人”，让世人重新认识香门。
妱儿回味着，当初自己哀求山奴，要找到自己的师傅在天香册中位置的情形，脸上的笑意渐浓。
天香卷中记载着香门历来的赊香人，无论境界高低都会留名。这里有孟姓赊香人共计一百二十九位，可是就连最后三页上，也寻不见孟璇玑的名字。
那时的妱儿还会不甘心，不愿相信自己师傅不在这天香册内。
以妱儿现在的心性，她确信孟璇玑就是赊香人，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自己暂时还看不到那个令她崇敬的名讳。
其实妱儿不是没有想过，师傅告诉自己的，有可能是个假名。
就像眼前这只狐妖，“七七”绝对不是她的真名。因为在运转心法的赊香人眼中，一眼便能看穿香主身上的香债。
何况妱儿作为天香册的主人，她能看见完整的因果。比如狐七七身上的香缘是来自哪位赊香人，又或者，这份香债历经多长时间……
然而，最让妱儿诧异的不是狐七七的名字和修为。
是妱儿发现，狐七七身上的香缘，只有“一半”。
一半香缘？
妱儿脑海中浮现出昭觉寺内灵慧小和尚和香如玉分得香气的画面，可是无论是灵慧还是想香如玉，得到的香缘都是完整的。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个酒嗝的时间里。
妱儿饶有兴致地审视着化作少女的狐七七，丝毫不在意自己打断狐七七的话。
“本姑娘没那么金贵，更没那么老，动不动就尊驾尊驾的，听着不舒服。若是换做以前，我可能还会做做样子，现在嘛，算了……”
妱儿脸上的笑意略带深意，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对眼前的狐妖少女有些好感。
或许，仅仅是因为她昏睡的这段时间里，都是狐七七每天在照顾她吧。
眼见狐七七在那一缕气息搀扶下直起身子，妱儿这才倾身一跃，躬身绕着身高不足四尺的狐妖少女转了几圈。
狐七七也不是头一回见妱儿，可是眼前这个从昏死中苏醒的赊香人，让她倍感紧张。
“您……”
“不必如此客气。”
“那……”
“你们狐妖说人话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吗？”
“不……”
“……”
狐七七攥紧拳头，那些在美人庄外的场景再次从她眼底划过，她似乎有很多话要对眼前的“昭公子”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见状，妱儿目光环视四周，带着几分飒爽笑道。
“来都来了，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这狐狸，还不如它们这些小家伙爽快呢！”
听到“小家伙”，狐七七这才恍然，刚才察觉到的异样目光，似乎都来自这群小妖。
而这时，好不容易安静片刻的洞府内，霎时间又回归叽叽喳喳，石壁上的妖火显得很不安分，就差凑到妱儿身边了。
尽管小妖们跟狐七七有着修为境界上的差距，但由于妱儿的缘故，它们丝毫没有惧怕眼前的狐妖少女。
甚至有几只蛾虫变化的小妖，大胆地落在狐七七毛茸茸的尾巴上，不停地赞赏着狐妖尾巴。
“我，对不起！”
这几个字从狐七七嘴里挤出来，反倒是妱儿感到费解。
“应该是我这个赊香人，要跟你说声谢谢才对。”
妱儿转身重新坐在石床边沿，伸手拍着身边的位置。
“过来坐吧！跟我说说你的秘密，我也有事要你帮忙。”
“帮，帮忙？”
狐七七竟然乖巧地坐在妱儿身边，狐狸尾巴有些兴奋地摇晃着。
只是她怎么也想不出，这世间有什么事，是赊香人也需要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