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赊 是真也是假
落梧桐幻境里的香门，让妱儿这一缕意识莫名地有些怀念。
那山那石那玉，那景那香那人。
透过心灯，妱儿的意识不但看见了落梧桐，更看见了贴在落梧桐身上的另一个“自己”。
她知道这些都是假象，可往往越是假象越令人着迷。
如果不是自己已经开启灵犀三重境，只怕同样会困在自己的世界里，走不出去。
“师兄！师兄你听得到吗？不要被眼前事物所迷惑，这些都是假象！”
妱儿没有任何犹豫，以心灯的姿态冲到落梧桐面前，对着他大声呼唤。
可惜这个虚幻的世界就好像排斥真正的妱儿一般，将她的声音完全吞没。
落梧桐看不见心灯，更听不到妱儿的呼唤。
就看到落梧桐在一番犹豫之后，把怀里的妱儿放在一旁，左手牵着一缕香气，右手攥着一滴香液，越过心灯出现在孟璇玑面前。
随着落梧桐将香气打入孟璇玑胸膛，孟璇玑眼中的红光逐渐黯淡。
妱儿的意识在虚假妱儿的脸上扫过，正当她看向落梧桐，准备再次尝试唤醒落梧桐的时候。
假妱儿的眼睛不可察觉地一斜，嘴角泛起得意的微笑。
很显然，这个由幻境捏造出的假妱儿，居然看得见心灯里的真妱儿。
“没想到，这残破不堪的虚无界域，竟有人冲破神幻，而且能进入其他人深层意识编织出的幻境……不简单，不简单呐。”
假妱儿这一番突兀地称赞，让妱儿始料未及。
她万万想不到，落梧桐的幻境不但拥有自己的意识，还能随着中术之人的心思不断变化。
“我也没想到，区区幻境也能超越自我，成为掌控人心的可怕力量！如果不是你主动跟我说话，只怕今日想要破解师兄的幻境，要难上加难了！”
“听你所言，倒好像有几分自信能够破除神幻……本天神就喜欢当面把希望碾碎，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救这几个人……”
假妱儿的声音似乎只回荡在心灯周围，落梧桐自然听不到。
妱儿透过心灯狠狠地瞪了假妱儿一眼，俯冲而下，悬在落梧桐和孟璇玑中间。
“师兄你醒醒，快醒醒！师傅不是真的，她也不是真的……不要再梦下去了……”
任凭妱儿大声呼喊，落梧桐面前自始至终都只有孟璇玑和香门里的香风。
心灯不在落梧桐眼中，亦不在他心里，几乎对幻境没有任何影响。
妱儿愈发着急，知道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此时的她不过是一缕意识，无法动用自身灵力，更不可能将幻境外的香气引入这里。
“师兄，你还记得吗？以前你总说我傻，还说我不适合成为赊香人！我现在已经成为赊香人了，你应该亲眼瞧瞧……”
“师傅也早就不再香门了，就算上天入地妱儿也会找到他。别再被眼前的假象迷惑了好不好？”
“我还知道你见过香如玉……他让你看到神界的过去，我也都看见了。至于我是怎么做到的，等你清醒了我就告诉你。”
“师兄你可是赊香人，在妱儿心目中，除了师傅就属你最厉害！虽然香门只剩下我们三个，但你一直都是我偶像。”
“还有啊，师傅他总是偷偷念叨你，说你悟性惊人，天赋异禀，未来一定是个出类拔萃的赊香人。”
“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如假包换的月族，亲生父亲嘛，这个就不说啦……想必你们也没有机会认识。”
“另外呢，就是我还有一个妹妹，不，应该是姐姐。她的脾气可没我这么好，万一以后你要是碰见，躲着点儿，没满世界堵你呢。”
“哦对了，她可是个美人胚子，你可一定不能见色忘义。如果你敢拿我跟她比，我一定告诉师傅，绝不轻饶。”
“你这么想回香门，为什么不直接回去呢？师傅不在，如今香门只有我跟山奴。不过话又说回来，如今我才是香门门主，以后见面要客气点儿，别总傻妱傻妱的！”
“这几年你不在，其实妱儿挺想你的……”
“我知道你跟凤栖关系好，她看你的眼神柔情似水呢。”
“据说像我这么丑的姑娘，前世都是一只麻雀呀。就是不知道你这笨梧桐让不让落脚。”
“我现在好歹也是有徒弟的人啦，他虽然年纪稍稍大了那么一点，总算也还过得去。放心吧，我这半吊子赊香人，教不了他什么的……”
“现在的我不光是赊香人，还是酿酒大师呢……真想有机会跟你好好喝上一回，喝到大醉为止。”
“你不在的这几年，妱儿已经学会很多了。而且还认识了许多伙伴，比如上官青，比如月凌儿。说起来，月凌儿很可能也是月族呢。”
“妱儿也想跟师兄一样，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赊香人。去药圣山，去茗悦楼，去香门以外所有的地方看看……”
“只是今日，如果妱儿不做些什么，只怕师兄你，再也不能亲眼看着妱儿成长了呢……”
心灯里，妱儿的意识犹如自言自语，将这几年的经历如数家珍。
说着说着，心灯里传来妱儿哭泣的声音。
那样依恋，那般不舍。
听上去，更像一对恋人诀别时的倾诉。
落梧桐虽然听不见妱儿的心里话，却总觉得自己面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凝视着自己。
假妱儿站在梧桐树梢，起初还把这这些话都当作“无能为力”的哭诉，可是越想越觉得哪里不对。
就在假妱儿幡然醒悟时，心灯里属于妱儿的声音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心灯上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如驱散阴霾的太阳，似照亮心底的希望。
“遭了。”
假妱儿一手遮住眼睛，一手隔空向孟璇玑一指。
同样是幻境捏造的孟璇玑，霎时释放出暗红色的气息，将落梧桐包裹其中。
一真一假两个妱儿，竟然凭借各自的手段在幻境里争抢落梧桐……
当一切尘埃落定。
假的妱儿不见了。
心灯也随之消失了。
落梧桐从幻术中醒过来的时候，误把灵犀当成了妱儿。
只是落梧桐并不知道，从这一刻起，妱儿再也没有关于他的记忆。
就好像在妱儿的意识里，从未有过一位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