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赊 万般皆是缘
凤栖依然没有下车，倒不是她不想，而是只要月无涯还在，她就必须保证自己鬼族的身份不会被发现。
落梧桐也曾跟她说过，赊香人的香气虽然比任何伪装都难以发现，但这并不意味着境界高深者全都无法洞悉。
一旦凤栖的真实身份被月门发现，再想继续留在落梧桐身边就会十分麻烦。
“公子？不是到玉皇城要经过这唯一的百里石道么，怎么不走了？”凤栖隔着帘子有意说道。
她知道落梧桐为何止步不前，这番话不过是想提醒月无涯：目的地到了，该干嘛干嘛去，不要总跟我们走在一起。
谁曾想，还没有冲进浓雾的月无涯直接飞了回来，站在落梧桐旁边：“这位小兄弟，你也别光站着呀，等我见到界主，一定替你多多美言！怎么样，本府君大度吧……”
落梧桐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凝重地盯着前方雾气，以他赊香人的眼力，能觉察出雾里的气息非比寻常。他不相信这位胖府君，一丁点没有感觉到。
落梧桐这才接着凤栖的话，用关切地语气说道：“娘子莫慌，待我探清前路虚实，这便走一走这百里石道。”
躲在车上的凤栖忽然听到落梧桐叫自己娘子，没有面红耳赤，而是激动地不知所措，随手掀开帘子从车上跳了下来。
不得不说，凤栖就算在鬼族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胚子。如今跟在落梧桐身边，更是受香气熏陶，如天然尤物一般。
凤栖出现的那一刻，月无涯这种最是不解风情的月门府君，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一边心中暗叹这小子好福气，一边回想着自己是不是忽略了什么。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月无涯一连说了好几个“不对”，忽然想起来凤栖刚才话里提到“玉皇城”。
凤栖立刻警觉，不再多言，加快步子走到落梧桐另一侧，借落梧桐挡住月无涯的视线。
她还以为，是月无涯在自己身上发现了什么。
反倒是落梧桐不慌不忙，侧脸看向月无涯的时候笑着说道：“府君可是迷路了？”
换作平时没人敢这么跟月无涯说话，可是落梧桐这一问，恰好提醒了月无涯。
“你们，这是要去玉皇城？难道这里不是虚无界域，你们也不是去给界主送酒？”月无涯这才意识到，是自己错把眼前这两人当成了给界主送酒的。
正所谓先入为主，月无涯根本没问落梧桐，落梧桐身为赊香人自然不会多事。
谁让赊香人不能干涉世俗呢？这月门府君现身人间，说不定就是大事……
月无涯一拍额头：“完了完了完了！花浓那小妮子一定带着消息回去了，我若此时再赶去无香界，那什么昭公子也早就被抓回去了……”
月无涯心思缜密，他绝不会随口说出自己去无香界是为了“赊香人”。可偏巧不巧地，他眼前这俩人都认识这位“昭公子”。
尤其是落梧桐，听到“昭公子”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子。就好像凤栖在路上提到的那个问题，这么快就来了。
只是像落梧桐这种定力可怕的“怪物”，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不知府君口中的虚无界域、界主、无香界在何处？若是我万事恒通的美酒也能销往此处，那……”
落梧桐眼中流露着贪婪，俨然一副商人爱财的嘴脸。就连一旁的凤栖都差点认不出眼前人。
月无涯并不觉得自己说漏嘴，略一犹豫反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年轻人不要以为有点修为，就能在虚无界域活下去！本府君奉劝你，别打那里的主意！”
月无涯冷哼一声扭过头，生怕眼前人又来追问自己就酒钱。万一他当真要跟着自己到无香界追债，府君岂不是颜面扫地？
他根本不知道，落梧桐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什么酒钱。而且月无涯无意中透露出“昭公子”下落，这在落梧桐眼中没有什么可以相媲美。
凤栖知道落梧桐担心妱儿，但又怕此昭公子非彼昭公子。天下同名之人千千万，一旦弄错，后果不堪设想。
灵机一动，凤栖也不怕言多必失，侧身面对月无涯问道：“府君误会我家相公了……相公的意思是，府君如此海量，想必认识的人一定不俗。倒不如介绍几单生意，以后府君的酒水要多少有多少。”
凤栖不愧是商会主事，拉拢人心简直轻车熟路。她这一番话不但能消除误会，还能让府君放下戒备。更重要的是，言辞之中只字未提那位昭公子，可目的就是让月无涯把对方也介绍到商会来。
落梧桐不傻，月无涯也不傻。凤栖话里的意思如此明显，他们这种境界的人岂会不懂。
“这个……”月无涯在这一番明争之中，落在了下风。
他被凤栖捧的很高，不好再发作。可他自己也没见过这个昭公子，该怎么凭空捏造一个？
落梧桐见状，不想继续耽搁。与其在这个胖府君身上浪费时间，不如亲自去玉皇城看一看。
“既然府君不愿意，我们也不好强人所难，恕我们冒昧。”
“……”
落梧桐说完转过身，面对凤栖的刹那递过一个眼色。
“娘子，我们继续赶路。剩下这百里石道雾虽大些，但还难不住这些蹄兽。”
“嗯……等到了玉皇城，我们又可以大赚一笔！”
凤栖完全是一副守财奴的样子，与这世间凡人女子并无任何不同。甚至月无涯也没有从凤栖身上察觉到掩饰的痕迹。
只不过月无涯听到凤栖再次提到“玉皇城”，心中疑惑渐浓：玉皇城位于人间，怎么眼前这雾气，让我觉得远比虚无界域还凶险？
身为月门府君，司值月门就是为了世间祥和。如若真是一方妖魔作祟，月无涯身为府君责无旁贷。
月无涯不再有所顾忌，开口说道：“这雾气之中，就是人间玉皇城？”
“应该，是……”凤栖的语气故意流露着不确定，似乎她也不曾见过玉皇城被浓雾吞没的景象。
月无涯接着说道：“素来听闻人间玉皇城三面环湖，如今湖水干涸，怪声不断，二位若执意前往，本府君愿继续同行，保二位安然。”
凤栖没有立即答应，她有些看不清月无涯的路数。既然他已经知道这里是玉皇城，为何还要跟自己同行？可若是不答应，反而显得自己心中有鬼。
“与府君同行，是我们二人的荣幸……”
凤栖本意是要答应的，可没等她把话说完，雾气之中传来一个声音，将她打断。
“此处，月族和鬼族不可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