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赊 那年情思起
男孩子的手上没有流血，甚至感觉不到有多疼。他听着自己“咚咚咚咚”的心跳声，还以为凤栖嫌自己手脏。
“我可以去洗洗……”
“小笨蛋，可以睁开眼了！”
凤栖走到男孩子面前，用手握住那只脏兮兮的小手，将一丝丝灵力送入他体内，继续说道：“我头上的犄角可是鬼族象征，你不是要摸摸吗？给！”
凤栖蹲下身子，俯身将头靠近男孩子，把他的小手放在自己头上。
然而。
就在男孩子的手即将触碰到犄角时，一个浑圆且沧桑的声音从男孩子体内传来。
“哼！我当是谁，敢坏本大仙好事！区区一只小鬼，这就将你擒来炼丹……”
这个声音让凤栖有些猝不及防，想要本能后退，却发现为时已晚。
男孩子双目之中白芒闪烁，缺少小拇指的左手牢牢抓着凤栖的犄角，磅礴浩瀚的仙气如洪荒猛兽，瞬间将凤栖从头到脚包裹。
“你，是谁？究竟对这孩子做了什么！”凤栖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仙气压制，但她第一时间想到的还是眼前这个孩子。
一个自称大仙的仙族，竟然在凡人孩童身上留下这些手段，可见这位大仙做的也是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哈哈哈～小鬼，还想知道本大仙名号？以你的境界，即便知道我真身所在，也奈何不了我！”
说话的大仙十分嚣张，根本就没把凤栖放在眼里。随着一道仙光冲天而起，整座城都被照亮，犹如白昼。
只不过方圆千里之内，无论花鸟鱼虫还是飞禽走兽，都跟这座城一样陷入沉寂。
不光那些凡人一动不动，就连一些隐藏的修行者，也在一瞬间呆若木鸡。
“阴年阴月阴时出生的肉体凡胎，皆是本大仙的杰作！只要他们活着，就一定能遇到赊香人，将更多香缘送到我这里……你个小鬼，竟敢用鬼族肮脏的灵力乱我术法！”
大仙的声音如穿透苍穹，落在凤栖每一寸肌肤上。尤其是握着犄角的那只小手，似有无穷力量源源不断施加在凤栖头上。
凤栖又岂能甘心就这样被仙族擒住，释放全部灵力抵抗的同时，体内鬼族的力量开始逐渐失控暴走。
就算她还没有得到属于自己的名字，眼下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一旦鬼族的力量失控，她将彻底失去自我意识，变成一只丑陋且由本能支配的山鬼。
“仙族！世人皆以为妖魔鬼怪在为祸世间，但是与你们的所作所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凤栖的身体开始变大，黑蟒皮衣有多处被撑破。一头黑发顷刻间延长几丈，手脚也变得跟怪物没什么两样。
此时的凤栖，俨然已经是鬼化之身，继续下去将再无复原的可能。
突然。
天降一束七彩霞光，轻易洞穿了凤栖的身体。
剧烈的疼痛令凤栖发出野兽一样的怒嚎，撕心裂肺的感觉，迫使她再次用双手握住男孩子那只小手，拼尽全力一推。
“咔”的一声。
凤栖头上的一根犄角应声而断，沉重的身体带着一股空乏之感，重重向后倒去。
凤栖只觉得眼睛很沉，仿佛闭上之后再也睁不开。
这就要死了吗？没想到看似简单的试炼，也能抽到下下签……
凤栖嘴角露出自嘲似地一笑，用最后一点力气侧过脸，看向那个孩子。
男孩子就像被某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力量所控制，仍然站在原地。只不过他的手里，此时抓着刚才想摸一摸的那根犄角。
大仙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带着几分无所谓：“咦？倒是没看出来，小鬼挺有骨气……断了犄角的鬼族，只怕活下去也是废物了吧。既然如此，就让本大仙把自己的秘密带回去……”
凤栖早已无力反抗，只能半睁着眼睛，看着之前在自己面前柔弱无力地男孩子，手握犄角向额头刺来。
凤栖索性闭上眼睛，等待自己作为鬼族的一生结束。一千七百九十九年，虽然还不算开始，却已经够久了。
只不过凤栖心里觉得，这样的试炼太过讽刺。
几个呼吸之后，凤栖仍然能感觉到胸口的剧痛，反而自己的意识还在继续经受折磨。
嗯？怎么回事？自己撞破了那位大仙的秘密，对方绝对不会放过自己。可他怎么还没动手？
怀着这样的疑问，凤栖又慢慢睁开眼睛。若不是手里没有糖葫芦，她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刚才的男孩子。
弱势的一方，心中只有无助。
凤栖似乎在这一刻才明白，男孩子之前那番举动根本不是因为勇气，而是看淡。
当凤栖尽全力睁大眼睛的时候，就看到男孩子手中的犄角几乎要抵在自己眉心上。
而在他身后十步外的地方，不知何时冒出来一株梧桐树，叶子落得满地都是。
梧桐树散发着独特的香气，让凤栖感到由衷地放松。
梧桐上落着一只玉凤凰，正在梳理晶莹的羽毛。
凤栖从来没见过如此景象，当真以为鬼族临死之际，都能看到一种幻象。
这时。
玉凤凰似乎看见凤栖醒来，用左眼瞧了她一眼，又故意扭过头，再用右眼看了她一眼。
“香门门规，一缘只赊一次香。你们俩倒是说说，本公子该把这香赊给谁？”
……
这是凤栖遇见落梧桐时听到的第一句话，也是她自己昏死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至于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凤栖一概不知。
直到凤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躺在一间竹屋内，身上找不出一点受伤的痕迹。
最让凤栖意外的是，一个十五六岁的美少年，就躺在自己旁边，眼睛也不眨地看着自己。
“你……该不会……”凤栖从未料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在面对一个男人时手足无措，尤其对方还是个少年。
“会啊！怎么不会？赊香人可是这世间最会救人的，我当然也会啦……”落梧桐的声音还有些青涩，调皮中带着几分坏。
落梧桐嘴上说着，还故意斜着眼睛在凤栖身上乱瞟。
凤栖毫无招架之力，不禁脸一红：“这么说，是你救了我。那……”
“唉～误会了误会了。都说你们鬼族寿命极长，像你这般年纪的，那比我师傅都老，本公子吃不消吃不消！”
落梧桐话里话外，分明是嫌凤栖太老。
凤栖闻言眉毛一挑，不知哪来的怒气，抬手就要给落梧桐一巴掌。
她哪里知道，这个年纪的落梧桐最欠，也最吸引她，让她一个修行一千多年的鬼族，变得心里毛毛躁躁。
“你……叫什么名字？”
“干嘛？你要吃定我啊？赊香人的名讳也是你随便问的啊！”
“哦。”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叫什么？”
凤栖盯着一旁的坏小子，张嘴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