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赊 他们都来过
“深夜造访，我只想弄明白一些事！还望上官庄主以诚相待……”
妱儿将手里的愿签随手扔向上官蓝，仰面抬起酒坛喝了一大口。
甘冽，清甜，而后才是一股温热的气流涌向全身。甚至在这密室之内，绿色的酒气都以妱儿为中心。
仿佛此刻，她才是名副其实的酒仙。
上官蓝接过愿签，目睹眼前这一幕不由一愣。盯着愿签上“赊香人”三个字，视线几度模糊。
“昭公子身为酒仙弟子，我这美人庄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上官蓝略作停顿，把愿签放在石桌上，拿出锦盒继续说道：“恐怕只有它了吧！”
妱儿痛快地呼出一口酒气，逸散的香味如春风一样拂过上官蓝的脸颊。
那是一种上官蓝从未闻过的酒香，哪怕上官青的父亲还在时，她也不曾闻到过。
上官蓝看着妱儿微红的脸，一时间竟有种说不出的错觉。
那种感觉，她只在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才有过。明明心未动，意已乱。明明情未生，气已换。
上官蓝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绪不去乱想，俨然一副中毒太深的样子。
见状。妱儿眉头轻皱，就要把愿签的主人当成上官蓝。
“我知道上官庄主的夫君是一位赊香人……可的确没有料到上官庄主这把年纪，也是一个耐不住寂寞的人！”
妱儿话里有话，就是想听听上官蓝自己怎么解释。
未曾想，上官蓝闻言脸色大变，强行将自身紊乱的气息压制后，直接向妱儿出手。
“酒仙尚且不会这般羞辱我，你又算哪根葱！”上官蓝的话里都是怒意。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以“寡妇”的名节出言不逊。何况妱儿这番话含沙射影，犹如当面打脸。
上官蓝毕竟有五劫修为，敏捷的伸手已经隐隐带着几分羽化之姿。似乎只要她愿意，随时都能飞升成仙。
说话间。
上官蓝带着一身戾气出现在妱儿面前，没有任何犹豫，抬起右手向妱儿脸上扇去。
她的手掌从空中划过，绿色的酒气像绕指青烟，被无情地分成数道。
上官蓝心中笃定，凭借区区一劫修为根本无法躲开这一巴掌。
可是正当她打算闻声听响的时候，右手却扇了个空。
再看妱儿仍在眼前，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
上官蓝确信自己打到了眼前人，但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令她心里发慌。
越是心慌，出手的频率也越快。直到上官蓝胳膊上传来酸痛感，这才飞身后退，和妱儿拉开距离。
“你到底，是什么人？潜入美人庄有何目的？”上官蓝微微喘息，完全没把妱之前的话当回事。
她可不相信眼前的昭公子是什么善茬，尤其是这种闻所未闻的功法。
经上官蓝这么一折腾，妱儿明显比刚才清醒不少，脸上的红晕慢慢褪去。
“既然庄主这么直来直往，我也懒得兜圈子。那愿签可是你的？”妱儿一指石桌。
上官蓝见妱儿依旧没有出手，心底不免生出疑惑。
难道，他真的只想弄明白一些事？
“它是青儿十六岁时系在城西大榕树上的。”上官蓝虽然不清楚愿签怎么会在妱儿手里，但她此刻也不便追问。
反倒是妱儿听了上官蓝的回答，有几分意外。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愿签竟然出自上官青之手。
“美人庄除了上官青的父亲，这些年还有没有其他赊香人来过？或者……除你之外，谁还赊过香？”
妱儿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不免自己心里也七上八下。
天香册上明明记录着孟璇玑最后赊香的地方就是美人庄，可为何自己没有找到师傅赊香的香主？
这一切，似乎说不通。
再看上官蓝，听到妱儿这番话后脸上阴晴不定。即便没有立刻回答，妱儿也能看出她心里在思索着什么。
“莫非，当真有其他赊香人来过？烦请上官庄主务必告知，这对我很重要。”妱儿显得有些激动，向前迈出两步。
上官蓝也随之后退两步，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
妱儿意识到自己失态，又退到原来的位置，将酒坛放在一旁。
这时。
上官蓝看了妱儿一眼，叹息一声放弃内心挣扎：“我答应过他们，不可将赊香人来过美人庄的事外传……”
此话一出，妱儿脸上的失望愈发浓厚。她身为赊香人，自然知道香门的规矩。
可妱儿确实听到上官蓝说的是“他们”，而不是他。
莫非，来过美人庄的赊香人本就不止一位？
心中如此思量着，越发想听一听上官蓝接下来要说什么。
就看见妱儿一连迈出三步，留下三个如烟如雾的残影，本尊已经自顾自地坐在石凳上。
“不知庄主口中的他们，是何时来此？是来此赊香？还是来此收香？亦或者你能否描述一下他们的长相？”
说完。妱儿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上官蓝。不得不说，同为女儿身，妱儿还是有几分羡慕上官蓝的。
不论是美貌，还是气质，上官蓝都称得上万里挑一。
“十六年前，青儿大病，昏迷不醒，整夜呓语，请过很多仙医都束手无策，还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救了她……事后我才知道，老者是赊香人……”
上官蓝一边回忆一边讲述，从老者出现到离开，再到上官青从昏迷中醒来，她没有漏掉任何一个细节。
按照赊香人赊香之法，年幼的上官青处在昏迷中，根本无法亲口说出“赊”字，也就不算完成赊香。
可妱儿还是从上官蓝的话里，知道了老者的身份正是自己师傅孟璇玑。原来孟璇玑赊香的香主，是年幼的上官青。
或许是因为赊香并未完成，才导致上官青无法完全康复。这么多年来，还要依靠那些无用的丹药。
正思忖着，妱儿却看见上官蓝在打量着自己。
看那眼神，就好像上官蓝想要从妱儿身上找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只不过那人是谁，妱儿猜不出。
上官蓝见妱儿发现了自己的举动，面现笑容掩饰尴尬，缓步走到石桌边坐下。
“昭公子好定力！我方才那般对你，你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稳坐在此，就像他一样……”上官蓝口中的他，显然不是上官青的父亲，更不是梦孟璇玑。
“他？”
妱儿自然听得懂这句话，似乎她能想象出，曾经有一位年轻公子，如自己一样坐在上官蓝对面。
妱儿实在想不出，这世间除了师傅师兄，还有其他赊香人存在。
至少在她从小长大的香门里，再也找不出第四个赊香人。
上官蓝将盛放“提香”的锦盒放在石桌上，一副看透妱儿来意的模样，将之慢慢推到妱儿面前。
“他是我见过最年轻的赊香人，也是世间最英俊之人……五年前，也是在这里，他为提香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