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孤注一掷
夜幕星垂,人烟鼎沸。
夜空被割裂成两个世界,一边是黑暗荒芜的广袤荒野,一边是灯光璀璨的繁闹人烟。
张记吃到梦寐以求的烤全羊和烤全牛,滋滋冒油的肉块,大口撕咬的快感,世界上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
潘云鹏来到张记身旁坐下,军哥以及身边人没有阻止,这让潘云鹏心里安心不少,不再忐忑不安。
“张记,你怎么在这里,这个时间你应该回到老家了?”
张记咬着烤牛肉,模糊不清的说道。
“没有走掉,军哥把我拦住了。然后让我等一天,说过了今晚就放了我。今晚不好过,说不定命都要丢在这里。叔,你也多吃点,吃饱肚子,等着他们的节目,或者是我们的节目。”
潘云鹏迷糊的问道。“难道是公子哥找军哥出手报复,还是我们得罪了军哥,军哥找我们算账?”
张记放下牛肉,衣服上擦擦手说道。“都有。疤子的死,军哥怪罪我们,他是想要收拾我们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出手。”
“公子哥找到他帮忙教训我们,他顺带着把两件事一起办了。所谓的节目,估计就是我们两个。”
潘云鹏张大嘴,浑身颤抖的说道。“这可怎么办,军哥出手,我们是没有活路的。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人多了,虽然都知道是他干的,也拿他没办法。黑白两道都有人罩着他,谁也动不了他。”
张记拿起牛肉接着啃,嗡嗡说道。“生死有命,一切看命吧。”
王悦和顾明宇一起找到军哥,顾明宇言简意赅的说道。“军哥,节目时间快到了,我这里有点小事向军哥说一声。我和王悦打算坐局,为节目增加一点乐子,希望军哥帮忙压场子。”
军哥看都不看顾明宇,一把精致小巧的易贡藏刀拿在手里,刀口对着自己割下一块烤羊肉,慢条斯理的吃着。
“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我提前准备好了,你们下注就行。”
顾明宇笑容一僵,尴尬的看着军哥说道。“军哥,你这可是坏了规矩。我们组局,理应由我们做局。”
军哥放下刀,拿起毛巾擦擦手,笑着说道。“你有意见?”
顾明宇还想再说,王悦站在顾明宇身前,抢在顾明宇之前说道。“军哥说笑了,我们怎么会有意见,我们没有任何意见,一切都听军哥的。”
军哥拿起刀继续割肉,王悦拉着顾明宇离开。
顾明宇气愤的责怪王悦说道。“王悦,你拉我干什么。坐局是我们商量好的,怎么能让他一个打手坐局?”
王悦回头看一眼军哥,见军哥没有在意他们两个,低声说道。
“你是不是傻,这是他们的地盘,我们能跳吗?所有人的手机被他们收起来,联系不到外面,叫不到救援。”
“这里是大山深处的无人区,我们生死都捏在别人手里,你惹怒了军哥,我们走不出大山。先保住自己的命,其他的都可以妥协。”
顾明宇心里一惊,却嘴硬的说道。“就这样算了,我不甘心。”
王悦说道。“军哥是我们绝对不能惹的人,不甘心也得甘心,活着比一切重要。”
胖子走到军哥身边,低头伏在军哥耳边说道。“准备好了。”
军哥点点头,放下手里的刀,拿起毛巾擦擦手,又仔细的反复擦拭易贡藏刀,插进镶嵌着红宝石绿宝石的刀鞘里,轻声细语说道。
“开始吧。”
胖子走到张记和潘云鹏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两人,瓮声瓮气的说道。
“你们两个跟我走。”
张记和潘云鹏站起来,跟在胖子身后,朝山里走去。
宽阔的地带变得狭窄,仅能容两人并排走过。走了十来分钟,地面变得宽阔。
胖子停下来,对两人说道。“你们继续往前走。”
没有犹豫,借着光亮两人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分钟灯光大亮,照亮整个山谷。张记抬手挡住强光,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前方是陡峭的山坡。
整个山谷是只有进路没有出路的勺子状的山谷。勺子口的位置一个铁笼子,一头黑乎乎的大家伙关在笼子里。
山上滚下巨石,响声震天的将进路堵死。
张记和潘云鹏对视一眼,跑着奔向巨石堵死的山口。
胖子爬上巨石,站在巨石上俯视着两人,右手一抖,丢下两把砍刀。
“你们两个砍死一头熊,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成功的,现在前面就有一头熊,开始吧。”
说着,坐在巨石上,双手抱胸的俯视两人。
张渐抬头打量着山谷,陡峭的山坡,斜坡六七十度,难以攀爬。即使爬上去,也会被上面的人踹下来。
山坡上的人开始大喊,“下注下注,人熊生死战,人胜赔三,熊胜赔一。”
潘云鹏看到老孟和老刘站在山谷上,对着两人大喊道。“老孟、老刘,我是潘云鹏,赌局没有结束,我不能死。”
老孟和老刘像是没有听见潘云鹏的喊声一样,安静的坐着盯着铁笼子里的熊。
潘云鹏喊了几声也放弃了,被放弃的棋子是没有资格呐喊的。
张记从包里拿出银行卡,对胖子说道。“胖子,这是我的银行卡,密码是123123,里面有3455万,我下注押我赢。”
胖子没有回应,漠视张记。
张记明白胖子不会搭理他,便对着山谷上的军哥大喊。“军哥,我知道你在上面,我有3455万,我押自己。”
山谷一片安静,随后传来军哥的声音。“好。”
张记将银行卡丢给胖子,胖子接过银行卡放进兜里。
唐铭站在山谷上,看着张记和潘云鹏,第一次见面就留下深刻印象。张记瘦削身躯上斑驳的血迹,疲惫眼神中光亮的神采,像是随时被风吹倒的松树,却一直屹立不倒。潘云鹏大大高高的个子,孔武有力,高原红的脸庞,长期生活在高原地带的人特有的特征。
李榷胳膊碰一下唐铭,小声问道。“你押谁?”
唐铭皱着眉头,努力让自己平静的说道。“草菅人命的游戏,有损阴德的赌注,你不觉得这是染血的良心吗?”
李榷笑笑没有说话,自己一人走向坐局的押注桌,随意的说道。“熊赢,50万。”
王悦一人走到押注桌说道。“人赢,80万。”
李榷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悦,调侃说道。“王公子啊,费心费力组局,怎么还押人赢啊,你应该更希望熊赢吧。”
王悦没有搭理李榷,拿着条子离开。
李榷无趣的回到唐铭身边,神秘秘的对唐铭说道。“碰到王悦,你猜王悦押的是哪一注?”
唐铭眉头皱的更紧,没有开口回答李榷。人命赌注的乐子,他怎么也找不到乐趣在哪里,更不知道世界怎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巧笑倩兮的女人,流荡不羁的男人,似乎在享受刺激的乐趣。唐铭不禁扪心自问,是他脱离了整体,还是整体脱离了他。
唐铭想起石崇劝酒斩美人的故事,此时此景何其相似,徒增一乐,只为了一杯酒而丢命。
老孟和老刘坐在山谷上,山间的风吹来,吹动老刘宽大的衣裳。
老孟抬头望着夜空中的繁星问道。“天道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你看看这群人,是什么人?”
老刘强忍着不去看山谷里的张记和潘云鹏,尤其是张记,总是不听他的话,几次提醒他赶紧离开,还是没有离开,闹得这般下场。潘云鹏是他手底下干了四五年的奋斗青年,一念欲望生,百般都是错。
人谁能没有欲望,谁能没有七情六欲,更何况他只是想要过好一点的生活。更何况,潘云鹏还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孩子,今晚死在这里,一个家庭也就破了。
妻子没有老公,儿子没有爸爸,家庭的破碎是永远弥补不了的残缺。
一念之间,善恶如此。
张记的喊声惊动老刘,老刘打量着张记,瘦削的身躯倔强的站着,手提着砍刀,有一点一往无前的样子。
也只是有一点样子,颤抖的手在灯光下清晰可见,求生的欲望让他站着,怕死的念想并没有卒子过河的无畏。
事情的发展超出老刘的预想,也变的不可收拾。以人命为赌注的赌局,老刘接受不了,也改变不了。
老刘叹气,抬头望着夜空说道。“可以保两人一命吗?”
老孟面无表情的回应。“大势已成,无可更改。老刘,你应该明白,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干的。他们两人的活路在他们自己手中。赢了,活下来,输了,死去,这本来就是自然规律。没有道理让规律偏爱他们。”
老刘看着周围兴奋的年轻人,似乎是即将发生的事情,点燃了他们内心深处兽性的兴奋。
“至少留一条命吧?事情因你我而起,也要因我们而终。”
老孟摇摇头,反对说道。“事情因我们而起,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再我们原定的计划中,这是他们的命,因人性的贪婪而起,也要因人性的贪婪而终。富贵险中求,也在险种丢,求时十之一,丢时十之九。命运说话时,我们都要闭嘴。”
老刘没有再请求,下定决心的事情,老孟是不会更改的。
高原上生活一辈子的人,在这一刻,血淋淋表现出极端环境活下来磨炼出的铁石心肠。
妥协是对自然的顺从,却从来不是对人的退步
老孟的眼中泛着光,透射生与死的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