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上余
“上余县物产丰富，百姓富庶，这些当然都不算什么……”吴知年不知不觉邀了一把功，他继续道：“上余最妙的还是因为它是山海之城。山峰灵秀，海域广阔。想必陛下久居灵安，并未见过大海……”
陈锦和一拍桌子，道：“就去上余！”
吴知年一脸笑意离开了茶楼，这次他在女皇面前露了脸，得了女皇的嘉奖，想必青云可待。
林承序抱着手臂站在窗边，看着吴知年离开的背影。
面无表情道：“最后，还是要靠权力施压啊……”
陈锦和却是笑眯眯道：“权力也是我的能力之一，既然是我的，干嘛不用？”
这几天她早已想明白，如果撇除她的身份，她就是一个普通女子，以一己之力对抗一府之长根本毫无胜算。
对方凭借身份可以对弱小的人痛下杀手，那她又何必拘泥于这些小节。
她的身份本就是她对抗世界最大的武器，如果不用反倒是浪费。
——————
从州的事情已经了结，在风轻水软的从州待了这么久，陈锦和还真的有点舍不得走。
徐枝与冯子凡前来送行。
说完一些客套话，陈锦和对着冯子凡道：“冯秀才，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要与你说一说。”
冯子凡恭敬道：“陈小姐请说。”
陈锦和面色平和：“你还欠薛凝一句道歉。”
冯子凡没想到她居然说的是这个，有点意外，也有点窘迫。
见他没有回应，陈锦和又道：“薛凝的确是任性了些，但她在这件事里是无辜的。你伤了她，就算是事出有因，也该还她一个真心的道歉。”
冯子凡有些惭愧，本来这件事他就有愧于薛凝，本该自己早早去致歉才是，没想到还要旁人来提醒才想起来。
“陈小姐放心，薛小姐那边我定会去道歉，若她愿意，我愿尽力弥补她。”
陈锦和这才点点头。对于冯子凡对薛凝的做法她始终无法苟同，就算事出有因，可是伤害一个无辜女子的真心始终不是真君子所为。
徐枝上前道：“陈小姐放心，我一定陪着子凡去道歉，请求薛小姐原谅。”
陈锦和却是一笑，道：“这事就交给冯子凡吧，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徐枝一头雾水：“啊？”
陈锦和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借一步说话。徐枝乖乖跟了过去。
“你知道，我来从州后有个最大的疑惑是什么吗？”
徐枝摇了摇头。
“我不明白，为什么学堂里坐的都是男人。而女人只能躲在家里绣花、做饭，那些贵女们更是无所事事，成日里只知道沉溺于游园赏花，攀比闲话……”
徐枝很聪明，很快明白了陈锦和的意思。她一向平静温和的眼里隐隐有兴奋之色：“小姐的意思是？女子也可入私塾？”
陈锦和却摇摇头。
“是书院。女子也可入的书院。”
徐枝震惊不已，女子入私塾已经是离经叛道了，而书院可不同于一般的私塾，那是正经的国家承认的高级学府。有些稍小些的府县甚至都没有资格承办书院。所以入学极难。
“女子……也可以入书院？”
陈锦和笑道：“从前不可以，以后……可以。”
徐枝有些激动，手指都颤抖了：“那小姐，需要我做什么？”
陈锦和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要你，做这个书院的山长。”
徐枝不敢相信：“我？我都没上过学，怎么做山长？”
陈锦和笑道：“你这些年帮你爹爹打理私塾不也打理的很好。”
“可……”徐枝还是有些迟疑。
“徐枝。”陈锦和难得正经地看着她，认真道：“你可知我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你意味着什么吗？”
徐枝有点茫然，只听陈锦和平和却有力道：“我这是把陈国女子的未来交到了你手里！”
“女子不能入学，所以没有读书，不读书便没办法识理，不识理便无法拥有自己的思考，所以只能被人圈在这后院这方天地中。若她们也可以跟男子一样入学，会不会有另一番作为？”
徐枝兴奋过后，却又冷静下来：“陈小姐，理想虽然好，可是……女子就算读书又能如何呢？有了理想，有了抱负，不再愿意被困内院。可我们能飞出这围墙去吗？如果不能，还不如无知无觉来的快乐些，不是吗？”
“这就是我的事了。”陈锦和坚定地看着她，眸子里闪着微光，“一年前，谁能想到我陈国女子可以入伍当兵？可今日呢，我陈国女兵在北境立下赫赫战功，谁还敢质疑她们！”
她看着徐枝，一字一顿：“终有一天，我会让女子也能堂堂正正进考场。”
徐枝的血热了起来。
她后退一小步，恭恭敬敬行了一个礼，道：“承小姐厚爱，徐枝定不负所托。”
陈锦和扶起她，笑道：“有任何困难就去找吴知年，至少在江南道，他能帮你做成很多事。别跟他客气。”
徐枝款款一笑，没有跟她客气。
——————
有了吴知年的安排，陈锦和从从州到上余这段路走得顺风顺水。他还顺便给她安排了一处闹中取静的漂亮宅子。家具摆设，使唤丫头、私房厨娘一应俱全。陈锦和就算长住下来都没问题。
上余的风景较之从州更为复杂一些。从州是平原城市，而上余三面环山，一面临海。虽然地域上属于江南道，但其实更临近闽越。房屋多为木质结构，黑瓦红漆，飞檐斗拱，精美细致，别有一番风味。
小院虽然舒适，但是却因为梅雨天气把陈锦和憋在院子里好几天让她很是不痛快。
好在上余的厨娘手艺十分精湛，做的东西虽不如宫里的精美，味道却更有江南风味，也算是聊以慰藉。
陈锦和正坐在小阁楼的窗边百无聊赖地看着江南雨，木苏也在陪着她无聊。
月落从小厨房回来，端着一盘苔酥放到了两人面前。
“小姐，表少爷，尝尝这个上余特有的苔酥，据说是用海里的苔做的馅，再用酥皮包了烹制的，别的地方可没有。”
陈锦和懒洋洋捻起一块苔酥，尝了一口。
嗯……果然不错，鲜香酥脆，入口生异香，香而不腻。
还好有美食慰藉，陈锦和狠狠啃了好几个。
月落眼睛亮亮的坐在陈锦和面前，道：“小姐……我们好久没出门了。你想不想出门啊？”
陈锦和斜睨了她一眼：“有什么话，说吧。”
“嘿嘿……”月落贱笑几声，“我听院里的小丫头说，最近有蓝玉公子的新戏上演，好多人都去抢票了呢！”
“蓝玉公子？”陈锦和一听名字，突然振奋。
月落还以为她也来了兴趣，高兴道：“对啊对啊，就是我们在从州看的那个司晨的戏作者。原来他就是上余人，在上余可以看到他在别的地方没有的戏。还有他的新戏也都是在上余先演的。好多人还特地为了看他的戏来上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