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伤痕
她话还没说完，躺在床上的人身体好像蓦然抖了一下。
安玥一愣，看着叶姜有些慌乱地摇头：“不……不用了，不用麻烦安总。”
叶姜的反应有点反常，安玥忍住没多问，一伸手摸到她被汗水浸湿的睡衣，不禁叹了口气：“好，那先把衣服换了，吃过药再不好，咱们就去医院。”
叶姜乖乖点了点头，低着头把身上湿漉漉的睡衣脱了下来。
安玥虽然不是有意要看她脱衣服，但还是在她脱下睡衣的一刻看到了那内衣里向下延伸的红印。
那种指痕她太熟悉了，因为曹衡这个死狗手劲儿大，她身上经常到处都是他捏出的红印儿。女人是捏不出这种印子的……
她第一反应就是叶姜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欺负了，可叶姜虽然脾气好，但如果被圈里人欺负了这种原则性问题肯定是会告诉曹衡的，她憋着不说，那只有一种可能——
安玥深吸了一口气，将退烧药和热水递给叶姜：“乖，先吃药，姐姐出去打个电话。”
客厅里的空气稍微冷一点，安玥深呼吸几口气，一只手放在肚子上，压下了从胸口往上窜的怒火。
她拨着安风的电话，在嘟嘟的忙音后总算听到那边传来的疲倦声音，一时间冷笑了一声。
安风在那边愣了一下，声音轻柔了一些：“怎么了？”
“安风，你昨天晚上对姜姜做什么了？”安玥攥紧了拳头，将声音压低了一点，“你千万不要告诉我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现在……”
那边听到叶姜这两个字稍微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声音也跟着低下去：“她怎么了？”
“发烧了，整个人烧的都蔫儿了，自己一个人在家。要不是我来，说不定自己在家就晕过去了。”安玥越说越生气，“你到底干嘛了？你该不会真的把她……大哥，你当曹衡是死的吗？要是他知道肯定也……”
她还没说完，被安风轻轻打断。
“曹衡欺负你的时候，也把我当死人了。”
“……”
一句话倒是堵得安玥说不出指责的话了，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再度叹气：“姜姜和我不一样，她胆子小又敏感心软，所以被你欺负了也自己在家躲着。你……你明明知道她……你怎么还能做这样的事情？”
那边没有声音，静的能听到办公室外面说话的声音。
“还有，你不能因为陈宛的事情迁怒她。如果是曹衡做的事，你就该去和曹衡解决。”安玥声音放轻了一点，“你不能因为姜姜心软善良，就可以一直欺负她，不是只有你一个人难受，你做那些事情的时候，知不知道她的心有多疼？”
曹衡从公司赶到叶姜家时已接近傍晚，进门时安玥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倒水。
她照顾了叶姜一下午，自己也累得够呛，从腰到腿都酸酸麻麻，见曹衡进门才放下心来。
“累着了？”曹衡见她捂着腰，眉头就皱起来，大衣还没脱就去碰她的腰，被她轻轻挪开了手。
“先去看看姜姜，人在屋里。”安玥指了指卧室，“我没事，活动活动也好。”
她向后倚到沙发上，眼皮都在打架。曹衡俯身亲了她一下，转身进了卧室。她揉了揉额角，觉得胸口发闷，站起来走到了门外。
风一吹过来，她打了个激灵，抬眼见安风正站在门外。不知站了多久，手中的烟快燃尽了。
安风看起来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西装外加了一件灰色的大衣，烟灰从指间滚落到地上。他脸上没有表情，但显得十分疲惫，与她对视时淡淡笑了笑，燃到尽头的火光贴近了他指间的肌肤。
“还抽烟，再抽就真死了。”安玥骂了一句，看他把烟掐灭扔进垃圾桶里，“不进去？”
也是，把人弄成那个样子是个男人就没脸进去。
至少在她一直以来的印象里，安风不是这样的人。他做事稳妥又尊重女性，从出生以来一直相伴的这些岁月，安玥从没有见他用任何强迫的手段来对付任何一位女性，大多数时候，他身边都鲜少见到女人。
直到遇到陈宛，那个他一生之敌，一生所爱。
可就是那样，他也没有强迫过陈宛。
“她怎么样了？”安风声音有些沙哑。
“退烧了，没什么大碍。”安玥心里忽然生出几分难过，她说不清是什么，只觉得心里堵得难受。
“你和姜姜道个歉吧，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才那么对她。她不是我这样的人，什么事都可以针锋相对的报复回去。她就是被你这么对待了，都不会恨你，你不应该这么对她。”
安玥是受不得委屈的，所以当初在曹衡那里受的气到最后还是报复回来了，也是让曹衡受了好一阵折磨才同意和他复合。但是叶姜是不一样的，她天生就是总是为别人考虑的人，即使喜欢也不会轻易说出口。
被喜欢的人欺负了也不会报复，就只会一个人躲起来。
伤害这样的人几乎没有成本。
安风没有说话。忽如其来的沉默让四周的气氛都凝重起来，安玥无声地和他相对，直到曹衡打开门走出来。
“玥玥，我们回家。”曹衡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跟上来。
他没有跟安风说话，脸上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在生气。安玥心里一惊，心想刚才的话是不是全被曹衡听到了，连忙拉着他的手跟上去。
电梯光亮的屏幕上映出两个人的脸，安玥看着那张毫无表情的脸，握着他的手颤了颤。
曹衡生气的时候脸颊的线条好像都是绷起来的，眼里的光是能杀人一样冷漠，像平静的海马上要掀起无边的风浪。
她伸出手指勾了勾他的手。
“我骂过我哥了。”她歪着头看他，“给我揉揉腰嘛，我好累。”
安玥撒娇的时候很可爱，曹衡看她一眼，将她揽在了怀里，手掌轻轻揉着她的腰。安玥抓着他的手，不希望现在这种时候曹衡再和安风起什么冲突。
陈宛的死还横亘在两人面前，如果有一个导火索，她担心事情真的会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安风将门关紧，目光望向浴室门前的人。
叶姜裹着浴巾，正从浴室里走出来，红扑扑的脸蛋嫩的能掐出水来一样。因为刚刚退烧，她身上还酸软的厉害，蓦然见到安风的身影，当下呼吸就乱了，下意识就开始躲。
安风看着她躲避的动作，心好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无端引起一股烦躁。
叶姜从沙发上拿起一件宽大的外套披到自己身上，看着几米外的人，不由自主地向后退去。
她躲到了餐桌之后，抓着外套看向安风，声音轻轻的却在发抖：“你可以……出去吗？”
她连“滚”这种字眼都不会对别人说，安风掌心发紧。
“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安风主动拉远了一点距离，淡淡笑了笑，“是我的错。”
叶姜咬着唇，湿润的眸子看着他，慢慢低下头去。她本来就很少和别人生气的，所以现在说什么好像都意义不大，过了半天才扶着桌子开口：“我…已经忘了，你回去吧。”
虽然她做了整整一晚噩梦，但现在还是不想说一些控诉安风的话。一是因为没有任何意义，二是只会反复提醒她感受到的屈辱。
她虽然习惯了知道疼也不说话，但已经学会该如何躲避和后退。
如果感觉到非常难受，她会自觉做一个逃避的人。
“保重身体。”
小区外的物业管理正在组织除雪，从栏杆处悬挂的红灯笼映在雪上显得格外好看。安玥在曹衡车里和他说着话，看到安风从小区内出来，两个人不约而同沉默了几秒。
安玥本来有一件事情想问曹衡，此刻堵在喉咙里竟也问不出来。他扫了她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手腕：“有事就说。”
安玥目光躲闪了一下，又怕这个问题触及到曹衡那些不好的记忆，但确实是必须要问出口的事情，她低下头，略微叹了一口气：“我是想问一下……你知不知道，陈宛的墓地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