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遗忘

    什么关系？安玥低眸，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点难度。

    “认识的人，”她道，“就仅仅是这样而已。”

    他们不算是朋友，现在已经没有比“认识的人”这四个字更好的词能概括他们的关系了。

    乔建柏了然地点头，拨通打给曹衡的电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安玥被迫和曹衡坐在同一张沙发上接受了近两个小时的盘问。

    她被问的有点火大，尤其是曹衡会总是有意无意地碰她的手指。她在乔建柏面前不好发作，在他低头喝水的时候伸出手狠狠拧了曹衡手臂一下，然后坐到了乔建柏对面的位置。

    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种场合的确还是曹衡更应付得来。就算乔建柏的问题很令人火大，他还是很自然合理地回答了他提出的所有问题。乔建柏是一个很懂话术的人，询问技巧也很熟练，有些隐私问题即使她不想回答，还是被他绕来绕去答了出来。

    “曹先生，安小姐，很高兴你们能配合警方工作，如果你们有新的消息，也可以联系我，”乔建柏把一个电话写下来递给安玥，“谢谢配合！”

    安玥收下了纸条，礼貌性的将乔建柏送出了大堂。

    再回到包厢时，曹衡正倚在门边抽烟。她从沙发上拿起包就走，被他伸手拦住去路。他长手长腿，身子往那一挡她就过不去。她不想和曹衡多废话，低头要钻过去，被他一只手掐住了腰。

    安玥抬腿就是一脚，被他轻松躲过。曹衡制住她举起的双手，低眼看着她的动作，眸中眼神情绪不明。

    “你的戏还没演完？用不用让秦元在剧本里给你再加一个角色？”安玥有点头疼，“不是，你到底想怎么着啊？”

    曹衡没回答她的话，反而眼神愈发认真。直视的目光想躲开都难，安玥叹了口气。

    “安玥，那天凌晨，你从我家走后，还去了哪里？”曹衡的语气没有一点戏谑，她很少看到他这种认真的眼神。

    她心里咯噔一下，抓着包的手有点发颤。

    “宋嘉年把你送回公寓后，你又出门了，你去哪儿了？”曹衡抿唇，松开她的手腕，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

    从乔建柏第一次问话开始，安玥的表情就有些不对。乔建柏不了解她，所以不知道她正常的神情是什么样子的。但他却很清楚安玥的神情和动作习惯，不过是一次很合理的询问，她那些细小的动作上却隐隐体现着一点焦灼和紧张。

    她是一个很难动摇的人，从来不说似是而非的话，脸上也很少有犹豫的表情。可刚刚的两个小时里，她露出了太多和平时不一样的情绪。

    “和你有关系吗？”安玥反问道，笑容有些嘲讽，“曹衡，我记得我说过不想再看到你，你以为我在开玩笑？”

    曹衡根本没顺着她的话反驳，只是再度止住她欲走的动作。他将烟碾灭，合上包厢的门，回头对上她有些愠怒的眼睛。

    “安玥，凶杀案是什么概念你清楚吗？”曹衡看着她，语气不重却带着冷意，“你一个演员，被牵扯进凶杀案的后果，你知道吗？”

    “所以呢，跟你有关系吗？”安玥甩开他的手，冷笑一声，“曹衡，我们真的没关系了，你不用再来管我的事情了。我那天在你家，也没过问那个女人的事情不是吗？从一开始到现在，你都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

    开始也好，结束也好，他从不放在心上，所以可以随心所欲的捉弄她。

    “分开不代表我能看着你涉险，”曹衡抬眼，漆黑的眸里填满了她的身影，“如果你离开我以后还遇到危险，就违反了我的本意。”

    安玥往外走的脚步蓦然停住，可她还是仅仅停顿了几秒。

    “曹衡，要是以前你说这话我还会感动，以为你是为了我所以才打算远离我，”安玥的声音轻轻传到他耳边，“可惜我现在根本不信你了。”

    曹衡看着她走远的背影，按下了房间灯光的开关。他坐回光线较暗的沙发上，走廊里传来嘈杂的声音。耳边的声音瞬间扩大，像在空谷里忽然听到闹市的声音，每一个字好像都不真实。

    他记得以前师父说过，人在很专注的想一件事情的时候，身边的声音会无限放大清晰然后模糊，最后到达外界任何声音都不入耳的专注境界。在之前的许多年，他都能很轻松的做到这件事。

    但是现在，他无法专注地去想这件事。

    他眼前有安玥的身影。放大和活跃的身影，像带着声音的图片，一帧一帧在眼前放。

    让他不自觉开始恼火。

    贺钧走进门打开灯时，桌上的白兰地已经空瓶了。曹衡从不过量饮酒，贺钧走到桌前，看着空空的酒瓶，再看向曹衡那张臭脸，轻轻咳了一声。

    “你学人家高中生失恋买醉？”贺钧挑眉，“你这一副被伤害的表情不对啊，还是那个警察和你打架了？”

    曹衡没说话，过了半晌他抬起头来，脸上没有一点醉意。

    有一个问题，忽然从他心底冒出来。

    “依你对安玥的了解，”他停顿一下，“她会喜欢上别人吗？”

    贺钧好像就知道他会这么问，他坐到曹衡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那是当然了，人家现在是单身，周围的男演员又一个比一个帅，肯定会很快喜欢上别人，你就放心吧，她肯定不会纠缠你的。”

    “……”

    安玥从思蜀出来以后就接到了安风的电话，他没空来接安玥，已经打电话让宋嘉年过去了。她倒是不好意思一直麻烦宋嘉年，只好在微信里再三道谢。

    宋嘉年当然不在意这些，反而等着接她的机会，他把车停到思蜀门口，下车为她打开了车门。车里有柑橘淡淡的香气，她一上车就闻到了，不禁看向车前悬挂着的香包。

    宋嘉年发动车子，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禁脱口而出：“那是曹衡的师傅做的，很好闻吧？”

    说完才意识到这不是个好的话题，宋嘉年揉了揉眉心。

    “好闻，”安玥点头，却由此沉默下来。

    宋嘉年见她情绪显而易见的低落，不由得有些担心。他想了想，将香包转向另一侧，看向安玥的脸。

    “其实那天你在曹衡家里看到的女人，不是别人，”宋嘉年的语气平淡，“是他的母亲。”

    安玥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有点意外，但还是不由自主说出了口：“继母吗？”

    “不是继母，是他的亲生母亲，”宋嘉年看着她脸上惊愕的表情，“只不过她不记得曹衡了。”

    “……意外失忆了？”安玥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攥了攥手掌，手心开始冒汗。

    “不是，没有任何意外，她只是一直不喜欢曹衡，从他出生那一刻起。所以最后她选择把他忘了，就像删硬盘里的资料一样把有关他的一切全部从她的脑海里删掉了。”宋嘉年打开了车窗，窗外的风徐徐灌进来，“就像从来没有生过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