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天换地
夜飞雪试探着追问:“我师父呢,他是不是被你们用这种办法带入,改变了原本的立场的?”
“那些话你不应该问我,而是应该去问你师父。”骆无尽大笑,“但你师父暂时并没有见你的打算。
所以,你还是等将来吧。
最好等到你觉得对我可以完全放下防备心理,感到我今天的这番对于太虚幻境的自我肯定可能完全属实,绝无虚假,甚至尝试着去实践其中的某些行为的时候,那就表示你内心的门户之见已经逐渐被清除。
等到那个时候,无论你是向我等还是向你师父去打听任何事,我等或你师父,都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但也许,到那个时候,你心中早就自有分晓,已用不着再求证于旁人了呢。”
夜飞雪听罢,只默默颔首不已,对于骆无尽话里给出的开放性构想,却毕竟无语又复无言。
话到此处,夜飞雪对于容忘我生平的询问正式宣告结束,可接下来的话题,却又变成了骆无尽和司徒腾两个轮番上阵,向夜飞雪打听圣婴颜清雪了。
谁都看得出来,对于颜清雪,他们老哥俩都是极其上心极其关切。他们竟然想通过夜飞雪的嘴,去了解颜清雪在武陵索溪分舵生活的各种细节。
乃至对不惜将细节细化到巨细靡遗、点点滴滴,各方各面,无一不兴趣盎然,深为在意。拳拳之忱,令人感动。
然而这些询问,看似寻常,对夜飞雪而言,却也不是那么好解答的。
毕竟他虽说已在武陵索溪度过了多年时光,可是因为不爱多管闲事的个性,一向不曾去私底下刻意打探过颜清雪的任何私人消息。
就是为她所住居的后园小楼,如非必须请教学问,也是轻易不太接近。
而颜清雪,平素也是很少露面,不怎么爱出来和其他人交流,一般情况,都只是安静呆在那幢为她专属的小楼之中钻研学问。
后来,因为于画眉的关系,倒有幸亲眼见到过她读书写字的那种宁谧的动态之美,并一度惊为天人。
姿态完美,已臻绝最,然而,夜飞雪内心却仍旧倾向于更欣赏类似沐思宁那种婀娜娉婷、英气勃勃的风格。
所以他虽然觉得颜清雪美则美极,却也纯属惊艳而已,印象其实并不深刻。
因为各种缘故使然,对于颜清雪,以及与之相关那许多日常琐碎事项,夜飞雪确实所知甚少。
为此,当面对骆无尽、司徒腾的提问,他都只能简略草率地做些似是而非的回答。
虽则仅此而已,骆无尽、司徒腾却也挺知足了。
似乎他俩颇能体谅夜飞雪的诸般不便之处,对于他的回答,也表示出相当的宽容。
他们的理解和容易满足的表现,让夜飞雪心情松弛了不少。
骆无尽和司徒腾也自笑容满面,都为颜清雪的适意从容、无忧无虑的生活,由衷地感到惬意和高兴。
如此,三人一直聊味有兴,在不知不觉中,又度过了一天。
翌日破晓时分,夜飞雪就早早起身。由于担心葛碧落的伤势情况,他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葛碧落的病床前,探看他的情况。
夜飞雪本来执意要睡在这个房间,但骆无尽在旁极力劝告,葛碧落正在养伤的关键时刻,应该尽量给予他安静的环境,最好不要打扰,以免影响恢复的效果。
这番话有理有据,令人信服。架不住劝告的夜飞雪深以为然,因而睡在隔壁房间。
挂念了一整夜,夜飞雪睡意全无,大清早便爬将起来,带着一身凌晨熹微的朦胧光影,径直进入房间,奔至病床前。
却只见葛碧落正自元龙高卧,人虽不曾动弹,其实却已经醒来,正用力地大睁着一双明澈的眼睛,骨碌碌地打量着这片令他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一切,都仿佛突如其来,不可思议之极。他显然刚醒不久,尚自满脑子疑惑。不知道这是哪里,自己又为何躺在床上。
好在夜飞雪适时而至。踢踢踏踏、冒冒失失地从外面闯进,一头就撞进了他彷徨的眼帘。
终于,可以放一万个心了。
葛碧落暗生欢喜。这个人,不再是陌生的事物啦。就算整个世界已改天换地,只要这个人还在,那么一切便都很好,一切便都不会陷入陌生。
夜飞雪的笑脸,更尤其令他觉得温暖,觉得倍加亲切。因而他满眼间,满脸上,浓浓的,全都是化不开的喜悦和欣然。
夜飞雪见他已醒,更是喜得眉欢眼笑,赶紧坐在床沿,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左手:“葛碧落,你醒啦?太好啦!你没事了吧?哎呀感觉怎么样?”
葛碧落笑着把左手在夜飞雪合拢的手心里摇了摇:“夜飞雪,你没受伤吧?我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没事,浑身上下哪都好。”夜飞雪“哐哐”捶打着自己的胸膛,表明自己身体倍儿棒棒的,“只是你,可吃了大亏、遭了大罪,受了大苦头。”
葛碧落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缕涩然:“其实还好啦,没那么夸张。”顿了顿,他又舒眉一笑,“其实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
夜飞雪默默望着他,眼眶慢慢地变得湿润,视线在热泪中依稀模糊:葛碧落是为了救他脱险才受的重伤,可他对此竟无能为力。
要不是骆无尽和司徒腾赶到救助,兄弟两人只怕早已惨遭威凤城爪牙的杀戮,化为荒山异物。
尽管夜飞雪就此说出任何言语,葛碧落却早已洞察了好友内心中的一切。
为此,他故意扮了个淘气的鬼脸:“说真的,我醒来后一直都在害怕。倘若刚才不是看到了你,真的还以为自己八成是已经死掉了呢。
这个地方很安静,到处充盈着草药的芳香,气味很好闻。我心里暗暗侥幸,为死后能呆在这样的地方感到高兴。
这种又害怕又喜欢的感觉,让我有对这儿充满好奇,想着赶紧去到处一探究竟,却忽然发现自己竟动弹不得。
我心里面可慌了,心说哎呀完了,动都动不了,准定是完全死透彻啦……”